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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483. 育英綜合大學 “下地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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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的書架間,周遭的血腥味濃重得人喘不過氣。

幾人站在架子的邊緣,謹慎地和空地中央的一人維持著一定的距離,好像那不是一個身材纖細,有著天使般可愛面孔的小女孩,而是什麼能輕易將他們撕得粉碎的洪水猛獸。

畢竟,無人能忽視,在那看似無害的小女孩腳下,是餘溫尚存的血泊,以及滾落在地的頭顱殘肢。

“……”

黑暗中一片死寂。

時間像是停止了流動,變成了某種粘膩的膠質。

忽然,橘子糖笑了:

“哈哈。”

她遙遙望向遠處的泥瓦匠,一張白皙的小臉已經顯現出些許透明:“想換我?”

下一秒,橘子糖的眼神忽然發狠:

“你也配?”

話音落下的瞬間,生鏽的長刀在黑暗中乍然亮起血色的光。

幾乎來不及眨眼,就已經襲至近前,身材纖細的小女孩渾身上下都裹挾著血腥氣的殺意,整個人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雷霆般碾壓而來。

只可惜,泥瓦匠早就已經料到了這一點。

=

他早就知道,橘子糖是不可能就那樣輕易地接受自己的命運的。

以她的瘋勁和血性,要麼會拉上所有人墊背,要麼就會自爆一樣拽著那個威脅性最大的人下地獄——而那個人,一定會是他。

不過,泥瓦匠可不會任憑這種事就這樣發生。

他冷笑一聲。

橘子糖的確難對付,她攻擊起來的瘋性上幾乎可以算是前十最恐怖的,但是,這也不代表泥瓦匠完全沒有反制的手段。

畢竟,他不需要贏得這場對決,只需要儘可能地拖延時間就足夠了。

而剩下的工作,副本的規則自會替他完成。

整個思考的過程只發生在一瞬間,在橘子糖的刀刃襲至自己面門之前,泥瓦匠就已經做好了和對方產生正面對抗的準備。

冰冷的刀光撕裂黑暗,無聲而來。

後方,是橘子糖蒼白的面孔。

她的臉已經接近透明,像是要融化在身後的黑暗中一樣,但雙眼像是燃著熊熊烈火,可怕的壓迫感令人幾乎忘記呼吸。

就是現在——

泥瓦匠緊盯著她,渾身的肌肉都跟著緊繃起來。

刀刃後方,小女孩忽然笑了一聲。

笑聲輕柔鬼魅。

“嘻嘻。”

“?!”

泥瓦匠一驚。

等一下,這——

襲至面門的刀刃在距離他只有幾毫米的地方陡然改變了方向,像是一匹綢緞般柔軟,輕飄飄地向著他的後方劃去。

下一秒,耳邊傳來刀刃撕開肉身的一聲銳響。

泥瓦匠的瞳孔一縮,猛地扭頭看去。

在他的身側,一名隊員的臉孔中央,緩緩浮現出一道殷紅的血線,那血線逐漸擴大,兩邊的臉頰開始變得不對稱。

他的眼珠咕嚕轉了一下,張了張嘴:

“隊……”

長這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殷紅的血就汩汩湧出,以身上那道血線為分界線,他身體的兩邊以不同的速度向著地面上滑去。

頭顱,脖子,身軀——

全部被兇殘地、從上到下直接劈開。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重了,燻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又死一個。

而且還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泥瓦匠陰沉地眯起雙眼,臉孔也跟著微微扭曲。

他扭過頭,向著橘子糖本該落地的方向看去。

那裡空空如也。

橘子糖已經消失了。

在一地的殘肢血泊中,小女孩的身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失去了蹤跡,像是一蓬風,一簇雲,輕飄飄地融化在了黑暗裡,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四下裡,只能聽到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除此之外,只餘下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隊長,她……”

一個隊友猶豫著開了口,視線落在橘子糖最後消失的方向,臉上還帶著尚未消失的驚駭,像是不敢相信,那樣一個連殺兩人,致殘一人的可怕女孩,就如此輕易地被抹除了……?

這真的不是幻覺嗎?

後背仍在隱隱發涼,像是仍在被架著那柄來自於死神的鐮刀。

“放心,死了。”

泥瓦匠冷漠地說。

他看向不遠處被剩下的、和原版毫無區別的“橘子糖”,陰冷地笑了笑:“現在,只剩下我們的了。”

“橘子糖”低下頭,似乎有些新鮮地打量著自己的雙手,那張天使般可愛的臉孔之上,帶著和原版橘子糖一模一樣的天真神采。

她扭過頭,看向泥瓦匠,以撒嬌似的口吻抱怨道:

“我餓了。”

泥瓦匠微笑:“哦?”

“橘子糖”向著他身後指了一指,笑嘻嘻地說道:“我能吃掉他嗎?”

被她指到的那人一愣,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難掩驚色,他捂著自己被橘子糖斷下一臂的傷口,求救般看向泥瓦匠:

“隊,隊長,我——”

泥瓦匠沒看他。

他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可以。”

“……”

那人一怔,臉上浮現出驚恐至極的神色。

“不,不——”

泥瓦匠將視線漠然地從他身上挪開,忽視了對方的所有聲音。

——既然已經喪失了作戰能力,在他的小隊裡就只是累贅,那自然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泥瓦匠轉過身,低頭看向地面上的殘肢、斷頭、鮮血,那張蒼白模糊的臉孔之上流露出一絲真切的可惜之情。

他的小隊本就有七人,在行政樓內和保安纏鬥死了一人之後,本就只剩下六人了。

而現在,橘子糖居然僅靠一人,就硬生生將他的小隊殺了一半……

這可是一半啊!

即便早已清楚對方在pvp中有多恐怖,在親眼看到橘子糖所能造成的傷害之後,即便是泥瓦匠也忍不住感到肉痛。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

算了,個人能硬換一個夢魘前十,總體也不能算太虧了。

身後,傳來血肉被吸吮,骨頭被咀嚼的怪異聲響。

等泥瓦匠扭過頭來時,那個受傷的隊員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皮囊,軟趴趴地躺在了血泊裡。

“橘子糖”一臉饜足的舔著手指,神情天真而滿足。

泥瓦匠:“吃飽了?”

“橘子糖”笑嘻嘻地點點頭:“是呀是呀。”

泥瓦匠:“那你最好做好準備,下一個可不是那麼好欺騙的。”

“橘子糖”歪歪腦袋:

“啊?什麼欺騙?”

她的掌心中浮現出長刀的模樣,甜美地微笑起來:“我不就是我自己嗎?”

泥瓦匠直播間:

“!!!”

“我靠?這玩意兒還能把橘子糖的道具複製出來?真的假的?”

“之前在鏡子裡好像是不可以的吧……”

“絕對不行!”

“他媽的,我真的恍惚了,無論是語言習慣還是動作……這和橘子糖本人是不是也有點太像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怪不得映象裡的這些‘人’為了離開鏡子,甚至不惜親手救人,就是因為它們離開鏡子之後估計就會發生質變。”

“對,之前在鏡子裡的時候,雖然模仿的真的很像,但真的不至於這麼滲人的。”

“媽耶……主播究竟放了兩個什麼怪物出來啊?”

看著“橘子糖”的樣子,泥瓦匠滿意地點點頭。

緊接著,他扭頭看向自己剩下的隊友,冷靜地說道:

“走吧。我們需要快點離開這裡。”

“…?”隊友不由得一怔,“可是,隊長,你不是說下個人不是那麼好欺騙的嗎?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留下來商討一下對策?”

“來不及了。”

泥瓦匠面無表情地說。

他的戰鬥力雖然不像橘子糖那樣突出,但作為資深主播,他的腦子並不差。

橘子糖只有一個人在行動,而她的其他隊友都沒有跟在她的身邊,這一方面確實是他們的運氣好過頭了,另一方面……

可是是他們也遇到了什麼危險,以至於不得不分開。

泥瓦匠眯起雙眼:“而且,橘子糖那傢伙實際上也在拖延時間。”

以她的能力,在見到他們的瞬間,也完全可以不戀戰,直接離開——即便橘子糖並不怯戰,但是,在面對著壓倒性數量的敵人,以及自己的未知映象時,留下戰鬥仍然是一個並不明智的選擇。

對此,泥瓦匠甚至已經做好了預案。

但她並沒有這樣做。

結合之前的猜測,泥瓦匠的得出了一個十分可怕,但卻可能性極高的結論:

橘子糖或許知道些什麼他們並不知道的規則,所以,她在拖延時間。

泥瓦匠冷笑一聲:

“走,我們離開這裡。”

泥瓦匠直播間:

“嘶,被猜到了。”

“沒想到啊,橘子糖最後還是沒把泥瓦匠留在這裡超過十分鐘……”

“唉,說真的,多少有點可惜了。”

“不得不說,這一把橘子糖雖然打的真的精彩,但還是功虧一簣了啊!”

*

距離十分鐘還差四十秒。

泥瓦匠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閱覽室內。

“!”

不遠處,溫簡言騰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如臨大敵,死死地盯著走來的幾人。

“冷靜,冷靜。”

泥瓦匠抬起手,和顏悅色地說道。

“我向你保證,我只是來和你談談的。”

他的視線在溫簡言改變顏色的頭髮上停留一瞬,但卻並沒有大驚小怪。

畢竟,作為遠比溫簡言還要資深主播,泥瓦匠顯然非常清楚,這必然是佩戴稱號導致的某種後遺症。

“……”

溫簡言沒說話,只是視線後移,落在了泥瓦匠的身後。

橘子糖猶如小豹子般掙扎著,兩個人幾乎都快要按不住她,她的雙眼裡咆哮著熊熊火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她很好。”

泥瓦匠搖搖頭,攤開手,無奈道,“——如你所見,我們才是那個不好的人。”

“要知道,為了抓她一人,我們死了三個。”

泥瓦匠說出這句話時,眼裡的怒火和惋惜毫不摻假。

溫簡言仍舊沒說話。

“所以,我們來好好做一個交易吧,”泥瓦匠重新戴上了微笑的面具,陰冷粘膩的視線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緩緩地遊移著,“我保證,我的合作很有誠意。”

溫簡言緩緩收回視線。

他看向泥瓦匠:“……你說。”

泥瓦匠:“你們現在應該已經拿到畢業證了吧?”

當然了,那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拿到的。

只不過是一結束就被甩掉了罷了。

雖然泥瓦匠更想要的並不是畢業證,但是,他的小隊現在元氣大傷,還是必須要早謀退路的好。

溫簡言:“對。”

他的視線緩緩從眼前幾人身上掃過。

“但是,有兩個問題。”

他冷靜地說,

“第一,畢業證只有一張。”

“這好說。”

泥瓦匠沉吟半晌,抬起頭來,“如果畢業證不夠的話,那問題比較嚴重,但如果是隻有一張的話,那就好說了。”

這裡面的邏輯很簡單,如果畢業證的數量大於一,就證明每個人都必須要一張畢業證才能離開,他們如果不想再回一次行政樓,就只能用比較極端的方式來削減人數了。

不過,如果這個道具是唯一的,那麼,它實際上就有反覆利用的可能了。

“正好我們都在這裡,就可以集思廣益一下,看看它究竟如何才能多次使用,”泥瓦匠臉上帶起了一點微微的笑意,“個臭皮匠嘛。”

“那就涉及到第二個問題了。”

溫簡言說。

“哦?”

泥瓦匠不動聲色。

“畢業證不在我手裡。”溫簡言回答。

聞言,泥瓦匠心下一緊。

不在溫簡言手裡,難道在橘子糖那邊?

不,不可能。

在這種難度的副本之中,為了以防道具消失,導致出現卡關死局的現象,數字僅為一的換重要道具是不能被放進主播的系統揹包的,也不會因主播的死亡而跟著消失。

橘子糖消失了,但她所在的地方卻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道具,這就意味著,那張畢業證應該不在她身上。

溫簡言的視線在橘子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才扭頭看向泥瓦匠:

“我的隊友拿著它。”

泥瓦匠不動聲色:“哦?”

“只不過,他們現在遇到了危險,無法行動,”溫簡言收回視線,向著面前的閱覽室內指了指,泥瓦匠看了過去,很快認出了其中幾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和他先前猜測的一樣,橘子糖之所以獨自行動,確實是因為她的隊友遇到了危險。

泥瓦匠眯了眯眼。

果然,和橘子糖這種人打交道決不能掉以輕心。

而如果當時他們沒有及時離開那裡的話,最後有很大可能,會落到和這些一動不動坐在桌前的人一樣的下場。

只聽溫簡言繼續說:

“所以,只要你幫我把我的隊友救出來,我不介意和你們一起使用這張畢業證。”

泥瓦匠回過神來,他點點頭:“自然。這個很要求很合理。”

“那麼,具體需要怎麼做?”

“想要把人救出來,我們需要進入圖書館管理員的辦公室,從中取得圖書館的借閱券。”溫簡言道。

泥瓦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借閱券?”

“對,”溫簡言的視線從面前幾人的身上掃過,“之前我們失敗了,是因為活人的人數不夠,而現在,你們正好能幫忙填補這個空白。”

“沒有問題。”

泥瓦匠點頭應允。

溫簡言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但卻被泥瓦匠打斷了:“不過……”

“你不會覺得,一張共同使用的畢業證,”泥瓦匠仍然微笑著,一雙陰冷的雙眼緊緊注視著不遠處的溫簡言,“就足夠能讓我放掉你的朋友,還要幫你從圖書館閱覽室內取道具吧?”

溫簡言看向他:“你還想要什麼?”

“很簡單,”

泥瓦匠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為真摯了些,“你。”

溫簡言不動聲色地重複:“我?”

“對,”泥瓦匠緩緩點頭,陰冷粘膩的視線從面前青年的身上舔過,笑著說道,“這件事結束,你跟我走,沒意見吧?”

“……”

溫簡言沒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從泥瓦匠的身上挪開,最終落在了他身後的橘子糖身上。

“唔唔唔!”

橘子糖踢蹬掙扎著。

溫簡言收回視線:“可以。”

“當然了,我相信你對你這位小隊長的脾氣也有了解,為了我們合作的順利,等一下你和我一起進去,她就沒必要參與了。”

泥瓦匠笑著說,“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吧?”

無論對哪個角度上來說,這都是一個必要的決定。

對於泥瓦匠來說,即便“橘子糖”已經足夠真實,但是,他們之間的資訊差仍舊存在,他也不願意冒這個險讓雙方接觸。

更何況,橘子糖本就是不受控制的性格,而泥瓦匠這邊的人數又已經被真正的橘子糖削減掉了一半,倘若他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允許橘子糖參與到行動,反而會顯得奇怪。

溫簡言面無表情:“……可以。”

“很好,”泥瓦匠走上前去,笑著伸出手,“合作愉快。”

溫簡言頓了頓,他抬起手,緩緩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掌,鎮定地搖了搖:

“合作愉快。”

“好了,”泥瓦匠抬起眼,向著弧形前臺後的辦公室看去,“說說看,究竟要怎麼做?”

“辦公室裡我只進去過一次,”溫簡言說,“不過,是在橘子糖走之後,我自己進去的。”

泥瓦匠:“繼續說。”

溫簡言:“圖書館借閱券在辦公桌下方的抽屜裡,接觸它之前,都不會有任何危險出現,不過,在取到借閱券的一瞬間,圖書館管理員的殺人規則就會啟用——但也別太擔心,它雖然恐怖,卻不會從辦公室內追出來,以你們的能力,應該是小菜一碟。”

泥瓦匠對溫簡言不著痕跡的恭維沒有發表任何態度。

“要把我所有的隊友救出來,一共需要四張,”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但一次性最多取兩張,一旦高出這個數字,我們可能就要面臨無法承擔的風險。”

嚴格來說,這是橘子糖得出的結論。

以她的行事風格,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帶走儘可能多的借閱券。

橘子糖第一次來圖書館的時候,只帶走兩張借閱券是有原因的。

這是他們一次能帶走的最高數量了。

泥瓦匠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在獲取到了足夠的資訊之後,他將自己的一個隊友,和被控制住的“橘子糖”一起留在外面,而自己則是和僅剩的那名隊友一起向著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門前,泥瓦匠站定。

他扭頭看向溫簡言,做了個和上次在行政樓時一樣的動作:“請。”

泥瓦匠直播間:

“笑死,對面主播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會被留在外面吧?”

“不管這個橘子糖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種事都不會發生啊,之前在行政樓發生的那事泥瓦匠還記憶猶新呢估計。”

“不過說起來,我還以為主播會直接讓映象把人取代了算了……沒想到居然會想方設法的把它留在閱覽區裡。”

“畢竟對面主播身上還有他要的資訊嘛。”

直播間裡的觀眾不懷好意地鬨笑著。

“哈哈哈哈!”

“嘻嘻嘻,其實資訊才是次要的吧。”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向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只聽“吱呀”一聲。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股陳舊的書本才會散發出的氣味從黑暗的房間內襲來,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黑暗陰冷、令人畏縮的血腥味。

只不過,辦公室外的幾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人緩緩走入。

辦公室的大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

辦公室很狹窄,沒有窗戶,黑暗極了,只在門口掛著一盞燈火微弱的油燈。

四面牆上都是書架,書架上排滿了書籍。

辦公室的盡頭,是一張凌亂的書桌,上面堆滿了雜物,但右上角卻不知為何空出一個小小的角落——這應該就是之前溫簡言口中所說的辦公桌了。

但是,在即將走過去之前,泥瓦匠停下步伐,扭頭看向溫簡言:“你最好就站在這裡。”

對於上次溫簡言給他拖的後腿,泥瓦匠顯然記憶猶新。

溫簡言顯然很有自知之明。

他從善如流,在距離辦公桌一步之遙的位置站定。

“所以,東西在哪裡?”泥瓦匠問。

“辦公桌下方第二個抽屜,你拉開就能看到了。”

溫簡言答。

泥瓦匠單手撐著辦公桌,俯身向下,拉開了抽屜。

果然,剛一拉開抽屜,一沓厚厚的,陳舊泛黃的長方形紙張就映入眼簾,藉著從門口傳來的微弱光線,他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圖書館借閱券】

泥瓦匠伸出手。

在指尖觸碰到借閱券的瞬間,一股陰冷的感覺瞬間從紙頁上蔓延開來,這是他熟悉的,來自於副本的死亡氣息。

“嚓。”

紙頁的摩擦聲響起。

他鎮定地捻起第二張借閱券。

陰冷感頓時翻倍,猶如尖銳的鋼針般直刺後背。

本就微弱的光線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壓的更低,無邊無際的黑暗開始蔓延,而在黑暗的中心,似乎有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正在甦醒,蠢蠢欲動。

即便沒有之前溫簡言的提醒,泥瓦匠也清楚,這是他一次性所能取得的數量上限了。

“走!”

他當機立斷。

四分鐘後。

三人離開了辦公室。

很險,確實。

圖書館管理員的恐怖程度和保安絕對相當,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幸虧溫簡言在這個過程中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似乎很清楚對方的襲擊方式,攻擊風格,以及規避手段,所以,即便整個過程十分兇險,但他們還是成功地回到了借閱室內。

溫簡言喘了口氣,看向泥瓦匠:

“借閱券呢?”

泥瓦匠頓了頓,看向他。

溫簡言面無表情回望著他,兩人短暫對視。

顯然,他們都不信任彼此。

泥瓦匠早先就有被坑過的經歷,此刻便更是謹慎。

不過……

泥瓦匠轉念一想,若無其事地笑笑,將那兩張借閱券遞到了溫簡言的手中。

——現在狀況不同了。

因為對方這次走不掉。

溫簡言接過借閱券,說道:“還剩兩張。”

“好。”泥瓦匠好說話地點點頭。

在短暫地休息了半分鐘之後,一行三人才再一次重新走向辦公室。

伴隨著細微的“咔噠”一聲響,辦公室的門再一次在他們的身後合攏。

泥瓦匠向前走了兩步,忽然,身邊傳來隊友細微的一絲吸氣聲:

“嘶。”

“?”泥瓦匠步伐一頓,“怎麼了?”

“隊長,你看,”隊友指了指門口。

辦公室內光線很暗,唯有進門的油燈閃爍著微弱的光線,在隊友的指點下,泥瓦匠才發現,掛著燈的位置居然不是什麼架子……

而是一具焦黑扭曲的屍體。

它的臉孔猙獰扭曲,嘴巴大張,似乎在臨死前承受了極強的痛苦,但漆黑的手臂卻仍高高舉起,讓燈高高懸掛。

看著十分恐怖,令人脊背發涼。

只不過,對於他們這種主播來說,在經歷了那麼多一個比一個扭曲、一個比一個變態的副本之後,這種場景也早已經司空見慣了。

泥瓦匠的目光沉了沉。

“走吧。”

人收回視線,向著辦公室深處走去。

這一次,和剛才一樣,溫簡言停留在了距離辦公桌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泥瓦匠走上前去,單手撐在辦公桌上,向著下方的抽屜俯下身。

抽屜被拉開,熟悉的泛黃借閱券出現在了眼前。

泥瓦匠向著借閱券伸出手。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借閱券之前,他的餘光卻突然瞥到了手邊的桌面。

和他上次進來時一樣,桌面十分凌亂,堆滿了雜物。

但是,在桌子的右上角,卻意外的一片空白。

泥瓦匠的動作不由自主微微一頓。

他下意識地眯起雙眼,藉著極微弱的光線,向著那片空白處看去——

黑暗中,他隱約看到,在那佈滿髒汙油漬的桌面之上,能看到一個形狀完滿的圓環,像是水杯在髒桌子上放久了留下的痕跡一樣,但是,那圓環的大小卻遠比水杯要大。

泥瓦匠收回視線,捻住了借閱券的邊緣。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

……會是什麼呢?

忽然,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個答案猛地躍入腦海。

是燈!

那個掛在辦公室門口的油燈底座,應該就是這個大小!!

可為什麼——

泥瓦匠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那本該站在桌邊,距離他只有一兩米的青年,站的位置似乎比上次稍遠一點,遠的不多,但是……辦公室的面積本來就不大啊。

他忽然發現,對方和辦公室門的距離,要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近。

像是意識到了泥瓦匠的視線,溫簡言抬眸看了過來。

他的半張臉在光明,半張臉沉入黑暗。

淺色的眼瞳深處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他像是衝著這邊無聲地笑了笑,嘴唇翕動:“——”

霎時間,泥瓦匠的瞳孔驟然緊縮,喊聲衝破喉嚨:

“攔住他!!!”

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陰冷的、屬於圖書館管理員的殺機已經悄然而至,即便他此刻已經鬆開手,不再和圖書館借閱券有所接觸,但是,已經出現的危機是不會跟著消失的。

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之下,溫簡言抬起手,輕巧地從焦屍手中接過油燈。

在油燈離手的瞬間,那原本一動不動的焦屍忽然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黑色從他的身上褪去,他慘叫著,抽搐著後退兩步。

那居然還是個活人!!!

在接觸到油燈的瞬間,溫簡言的指尖也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侵蝕一樣,變得猶如火燒般漆黑——不過,他並沒有讓這盞燈在自己的手中停留多久。

他輕輕一揚手。

只聽“咔!”的一聲,那陳舊的、佈滿油汙的油燈砸入了書堆。

灼熱的火苗升騰而起,噼啪作響,火舌舔舐著空氣,眨眼間就在乾燥的書堆中擴散開來。

溫簡言單手扯住一旁剛剛死而復生的阿諾,向著辦公室的大門後退。

他微笑著,用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將剛剛的話緩緩重複了一遍:

“下地獄去吧。”

泥瓦匠直播間:

“???”

“啊?????”

“什麼東西??怎麼回事???”

待泥瓦匠勉力從圖書館管理員的糾纏中抽身出來,跌跌撞撞衝向門口之時,辦公室的大門已經被溫簡言再一次關死。

只不過,這一次,溫簡言在外面。

而他被關在了火焰和死亡之間。

溫簡言死死抵著辦公室的門,門後傳來激烈的咚咚敲門聲,一下一下,那劇烈的晃動幾乎要將溫簡言從門前撞開,但他又會立刻用更大的力氣將門抵住。

像是在回答門後之人的疑問。

但也更像是某種高高在上的,冷漠而殘酷的嘲諷。

“首先,我說謊了。”

“我只需要兩張借閱券。”

沒錯,他們的確有四個人被困,需要四張借閱券才能脫離險境。

但是,在泥瓦匠進入圖書館之前,橘子糖就已經從辦公室內取得了一張,而在她去還書,溫簡言留在閱覽室的時候,他帶著阿諾再一次進入了圖書館管理員的辦公室內。

而這一次,他得到了第二張借閱券。

這也就是為什麼溫簡言會對辦公室的格局、圖書館管理員的攻擊方式如此熟悉。

“第一,這確實是針對你的陷阱,不過,也是副本設下的破局之法。”

早在食堂中的時候,溫簡言就試探出了,這個副本的怪物怕火。

很怕。

那麼,在圖書館管理員的辦公室內,為什麼又會有一盞可以燃燒的燈呢?

要知道,這可是圖書館。

這明明是最應該規避火焰的地方。

而在阿諾觸碰到油燈,身體也會被跟著點燃的那一剎那,溫簡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為什麼圖書館的難度會如此之大。

為什麼完全不給人留下活路。

為什麼會處處置人於死地。

因為,除了等待更多人取得借閱券之外,副本實際上還給他們留下了第一種解法。

一個更簡單粗暴,方便快捷的辦法。

——燒。

連圖書館都沒了,還要什麼借閱券。

還還什麼書?

門後,撞擊聲開始逐漸減弱、消失,掌下的門板溫度也在逐漸升高。

溫簡言鬆開手,緩緩後退。

注視著逐漸從門縫間跳躍舔舐出來的火舌,他輕聲說道:

“第,我想你肯定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有時間佈置陷阱吧?”

青年蒼白的臉被染上火光,他抬起手,袖口蹭過顴骨。

一道被掩藏起來的刀口浮現。

猩紅的血色觸目驚心。

“——因為我早知道你要來了。”

泥瓦匠直播間:

“????”

“啊???”

“他在說什麼?主播根本沒給橘子糖留下傳遞訊息的機會啊!他怎麼可能知道的?”

“……等一下,你們等一下!”

很快,有觀眾調出了橘子糖消失前的畫面。

身材纖細的小女孩在黑暗中一躍而起,向著泥瓦匠的方向衝去,但是,在刀光即將落下之前,她卻陡然改變了方向。

下一秒,從一位主播的頭顱上凌空劈下。

那柄過長的、和擁有者的體型完全不符的刀刃在徹底劃開主播頭顱的一瞬間,被橘子糖輕輕地往前一送。

刀刃從“溫簡言”的臉孔上劃開,無聲地留下了一道殷紅的刀口。

在映象上留的傷口會原封不動地出現在本體身上。

橘子糖險些因此割下了自己的頭顱。

那傷口太淺。

在來得及被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就已經早早癒合了。

與此同時,閱覽室內。

蒼白的燈光在頭頂閃爍。

阿諾震驚地看著溫簡言:

“你,你怎麼流血了?”

青年一怔,抬起手,大拇指觸上自己的臉頰,指腹立刻被染上了粘膩猩紅的血跡。

沒錯。

橘子糖在最後關頭改變方向,從來不是為了多帶一個人去死。

恰恰相反。

她在換人來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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