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幸運號遊輪變成副本已經過去一天半了,主播身上的債務按小時增加，距離衝突爆發恐怕已經不遠了。
“不過，多虧了昨晚你出的那場風頭,”聞雅開口分析道,聲音冷靜而理性,“就算有人想搶籌碼,估計也不會第一時間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丹朱此次出手的震懾力實在是太強了,和她一齊行動的溫簡言也被上了一層不好惹的光環。
有了這個前提在,其他人就算想下手,也會投鼠忌器。
“所以別擔心啦。”
溫簡言笑眯眯地拍拍陳默的肩膀。
“車到山前必有路,最差不還有你們嘛。”
陳默瞪了他一眼,顯然對溫簡言此刻吊兒郎當的態度十分不滿。
“好了，我們在這裡停留太久了,該動身了。”
說著,溫簡言扭頭向著負四層的入口看去。
但和之前三層不同的是,熟悉的血紅色的櫃檯和侍者都消失不見了，入口狹窄了數倍,從外部完全無法看清裡面的情形。
溫簡言眯了下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遊輪內的地下賭場一共六層，他們已經去過了其中的三層，負一層沒什麼好說的,其形式幾乎是地上的翻版，負二層的內容則在此基礎上出現了異化，不僅增加了五倍的槓桿,甚至有了變成人形賭具的風險。
而負三層則是所謂的“福利層”。
如果賭徒不主動選擇兌換特殊的遊戲幣，幾乎也不會觸發任何危機。
也就是說……
大機率從負四層開始，這個副本才算是真正進入正題。
“我們走吧。”
一行人向著負四層內走去。
在穿過一道狹窄的長廊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富麗堂皇的血色大廳，天花板是紅色，牆面是紅色，地毯也是紅色，面積倒是不大。
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這裡看上去和前三層毫無相似之處。
這裡沒有賭桌，沒有荷官，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排排座椅，以及正對面掛著的一張張螢幕，螢幕是黑色的，似乎是關閉狀態。
座椅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不知道在等待些什麼。
而在大廳的右邊，是一個半封閉的櫃檯。
眾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
這裡多少有點奇怪了。
溫簡言向著半封閉的櫃檯走去。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櫃檯後，一名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員的女人抬起頭，她面無表情，陰沉沉地看了溫簡言一眼。
溫簡言眨眨眼：“請問……”
“兩個小時後。”女人語氣冷漠。
啊？
溫簡言不由得一怔。
不過在丟出這五個字之後，那個工作人員就再次埋下頭去，不再理會溫簡言的任何問題。
溫簡言碰了一鼻子灰，轉身離開了櫃檯前。
“怎麼樣？”聞雅追問。
溫簡言老老實實複述道：“兩個小時後。”
“什麼？”聞雅皺起眉頭，“兩個小時後？兩個小時之後會發生什麼？”
溫簡言一臉無奈地聳聳肩：
“我也不知道啊。”
他走向那排座椅：“不過，我想等到時候應該就知道了。”
……也是。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走向那排座椅，隨便找了幾個位置坐了下來。
兩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如果現在是在危機之中，那麼兩個小時可能轉瞬即逝，但是，就這樣無所事事地待在這裡，兩個小時又顯得格外漫長。
於是，趁此機會，陳默決定開始整理一下現在小隊內的財務狀況。
“九百萬積分。”
陳默率先道。
自從成為了公會的實際管理者，他就幾乎很少下副本了，所以私人的賬面上積分自然不高。
聞雅：“三千六百萬。”
她是所有人中資歷最深的，曾經更是永晝公會的骨幹，家底豐厚。
常飛宇作為前傭兵，資產有足足八千萬。
而其他幾人的積分就都相對正常，基本上都在八九百萬上下浮動。
季觀的家底倒是很出乎溫簡言意料，居然有足足兩千萬。
他摸了摸自己後腦勺青色的頭皮，有些羞赧地說道：“上個副本接了點私活，賺了不少，嘿嘿。”
陳默看向溫簡言：“你呢？”
溫簡言想了想：“嗯……十二億七千九百萬。”
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即便他們都清楚，身為夢魘前十的溫簡言會是他們之中身價最高的，但是……這未免也太超出大家預期了。
他們一臉震驚地看向溫簡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陳默：“等等，多少？”
溫簡言一臉高深莫測：“你看，我說我很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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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裝逼了，真的太裝逼了，看的我好想打他。”
“我靠，沒想到主播真的是超級富哥，怪不得之前在負二層玩骰子的時候敢幾百萬幾百萬地往外扔，原來底氣在這兒呢。”
“得了吧，前面的別高興太早了，其他主播可不準備參加拍賣會。”
“當然了，在此之前也沒這麼多的。”溫簡言聳聳肩，諷刺道，“這不是多虧了副本開始前賭場的無私資助嗎。”
直到現在，眾人才第一次從溫簡言口中聽說了那場副本開始前的豪賭。
溫簡言講的很簡略，幾乎省掉了所有的細節，即便如此，眾人依舊能從中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暗潮洶湧。
要知道，這可是數十億的賭資啊……
絕大多數人甚至會在坐上賭桌前崩潰。
聽完之後，空氣久久陷入死寂。
直到陳默忽然開口，打破了寂靜：“你剛剛說，你在賭局結束之後的總資產是十三億五千萬？”
溫簡言點頭。
“你現在還剩多少？”
溫簡言：“……”
他的目光遊移了一瞬，就連聲音都顯得失了中氣：“十、十二億七千九百萬。”
“所以是花費了七千一百萬，對麼？”
陳默盯著他。
“今天是副本第二天。”
溫簡言目光遊移，乾笑兩聲：“……哈哈，你算的真快。”
在他的資產基數如此之大的前提下，這個數字的花費看上去似乎並不太明顯，但是，當數字被單獨計算出來的時候，卻龐大到令人窒息。
“……”
陳默並沒有被逗笑，面無表情的臉上像是戴了張鐵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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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累了，毀滅吧。”
“哈哈哈哈笑死，敗家子會長和他的怨種副會長。”
陳默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才扭頭看向其他幾人：“總之，你們大家別對現狀太習慣了……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的。”
他們現在之所以能以最快速度推到負四層，並且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其原因就在於溫簡言有充足的資金為他們保駕護航，在這一層前提之下，可以說，他們被和副本之中真正的危險隔絕開了……所以，迄今為止，他們都沒被這個副本的規則直接攻擊過。
但是，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
為了維持這種安全假象，第一天就要花費七千萬，之後需要的金額只會越來越高，即便溫簡言現在資金豐厚，恐怕也經不起這種程度的消耗。
其他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道理。
雖然副本開啟時間還不算長，絕大多數主播的身家已經有了極大程度的折損，甚至已經有很大一部分人開始負債。
溫簡言的鈔能力撐不了多久。
更何況，他還有一場拍賣會要參加。
很快，陳默就將小隊資產統計完畢：“沒有其他的了吧？”
他追問。
“哦，對了，差點忘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溫簡言抬眼看向陳默，“我這裡還有一點。”
說著，他把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了一枚紅色的圓形金屬硬幣。
這是之前在負三層樓兌換的那枚特殊的扭蛋幣——一枚價值一百萬，最低一次性兌換五枚。
溫簡言一共抽了四次，用掉四枚。兩次抽到了鬼，一次抽到了道具，最後一次抽到了負四層的團體通行證。所以，他還剩最後一枚。
瑪琪：“會長……”
她的聲音莫名有些古怪。
溫簡言一頓，下意識地抬眼看去，只見對方一向紅潤的臉不知何時褪去了血色，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掌心之中的扭蛋幣，臉上的神情似乎是……恐懼？
溫簡言不由得愣了一愣。
“怎麼了？”一旁的聞雅也發覺了瑪琪的異樣，追問道。
瑪琪艱難地吞了吞唾沫，幾乎是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那枚扭蛋幣，不對勁……”
“什麼意思？”
溫簡言皺起眉頭。
瑪琪想了想：“我的天賦之一，能夠看到具象化的靈異力量，在我的眼裡，它們就像是黑色的煙塵，是漂浮在空中的微小顆粒，我可以透過它們的濃度、飄散方向，來判斷危險的程度，以及危險還會持續多久。”
“而它……”說著，瑪琪再次向著那枚扭蛋幣看去，臉色不由更白了些，小聲道，“現在正在源源不斷向外釋放那種黑色的物質，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之前在負三層的時候它明明不這樣的！”
聞言，所有人都不由得後背一涼。
溫簡言低下頭，向著掌心之中的硬幣看去。
他看不到瑪琪所描述的那種煙塵，冰冷、沉甸甸的紅色金屬墜在掌心裡，看上去和剛到手時沒什麼兩樣。
但也正因為未知，所以才顯得可怕。
“……哦。”溫簡言點點頭。
瑪琪：“隊長你——”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就只見溫簡言忽然站起身，揚起手，將那枚硬幣猛地向著遠處一丟，整套動作來的太過突然，把周圍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金屬的光已經在空中一閃，硬幣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
瑪琪表情呆滯。
等等，剛剛發生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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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啊？不是？這麼簡單粗暴的嗎……就這麼扔掉了？？”
然而，就像是為了解答觀眾們心中的疑惑一樣，只見溫簡言坐回了座位上，然後再次把手入了口袋之中。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溫簡言把手抽了出來，手指張開——掌心之中，靜靜躺著那枚血紅色的硬幣。
見此，眾人心中都是一沉。
丟不掉。
“看來答案只有一個了。”溫簡言眯起雙眼，將那枚硬幣重新揣回了口袋裡，“——它只能被用掉。”
這恐怕就才是最低購買量為五枚的真實原因。
扭蛋機中可不只有獎品，還有厲鬼。
在發現這一規律之後，主播一旦扭到自己想要的道具，就不會繼續下去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再開啟的會是什麼。
所以，就很容易出現多餘的扭蛋幣。
每一枚扭蛋幣都是繫結在購買者身上的，並且……一旦它們被帶離負三層，就會開始異變。
“別忘了之前負三層荷官說的話，”溫簡言緩緩道，“這一層和其他幾層不一樣，是不能隨意歸來的。”
“也就是說，你需要再贏得一份通行券？”聞雅一怔，接話道。
溫簡言不怒反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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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歹毒啊，真的好歹毒啊！”
這幾條規則加在一起，單個看上去並不起眼，但組合在一起，卻是一場致命的絞殺。
不浪費扭蛋幣，就要直面扭出鬼的風險。留著不用，就會被扭蛋幣中釋放出的未知危險襲擊——想要規避，就要再次走上賭桌，獲取負三層樓的通行證。
可以說是環環相扣，招招致命。
溫簡言扭頭看向瑪琪：“距離硬幣徹底異化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瑪琪猶豫著搖搖頭：“我知道的也不夠具體……但應該是以小時計的，應該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溫簡言垂下眼瞼，陷入沉思。
無論負四層的專案是什麼，都會在兩個小時後開啟。
承受雙重攻擊的代價，他是付不起的。
但是，如果帶著小隊現在離開，有極大可能錯失時機，等到下一輪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溫簡言不願見到這種事情發生——要知道，神諭急切地、拼了命的也要繼續往下走，這裡面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在這一層浪費的每一點時間，之後都可能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
也就是說，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
“我們分頭行動吧。”
溫簡言說：“你們留在負四層，我去負三層用掉這枚扭蛋幣。”
在場眾人都是一驚。
“可——”陳默眉頭緊皺，顯然並不贊同。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溫簡言打斷了：“放心吧，你們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他笑眯眯地眨眨眼：“你們會長啊，自有門路的。”
陳默：“？”
在場所有人：“？？”
【誠信至上】直播間裡的觀眾：“？？？”
*
負一層。
“門路一號”和“門路二號”面無表情地對視著，氣氛壓抑的嚇人，空氣像是變成了某種稠密的固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喊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祁潛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陳澄緩緩扭頭看向溫簡言，臉上帶笑，但眼神卻極陰戾：“他為什麼在這裡？”
【誠信至上】直播間：
“……”
“啊啊啊這是什麼修羅場！！”
“這……多少是太有節目效果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主播是缺心眼還是缺心眼了。”
“咳咳。”
溫簡言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插在兩人中間。
“我保證，大家這次是互利互惠。”
溫簡言扭頭看向祁潛，開門見山：“你負三層的特殊扭蛋幣用完了嗎？
祁潛有些警惕地扭頭向著陳澄瞥去一眼，陳澄嗤了一聲以示不屑。
溫簡言：“嗯？
祁潛這才有些勉強地開口：“沒有。
“我猜也是。溫簡言點點頭。
負四層的團體通行券是特殊扭蛋機內的普通獎勵，他已經算是運氣差的了，也不過只用了四枚，祁潛他們應該不至於還不如他——也就是說，他們留下的扭蛋幣說不定更多。
“你有把它們給童謠看嗎？溫簡言問。
祁潛搖搖頭。
果然。
對這個結果，溫簡言倒是並不意外，如果不是今天為了統計小隊總體資金，他甚至也不會將這枚扭蛋幣掏出來，也不會被瑪琪覺察到其中的異常。
緊接著，溫簡言用最簡單的語言，將他之前的發現描述了一遍。
越聽，祁潛的臉色就越凝重。
這是實打實的危機，如果這是溫簡言找他一起行動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那確實，他無法拒絕。
溫簡言：“所以，你手頭還剩多少枚？
祁潛陰沉沉地說道：“兩枚。
“哈哈。
一旁的陳澄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祁潛看了過去，眼睛裡的刀光像是能殺人。
溫簡言：“你也別笑。
“你不想要負七層拍賣會的邀請函了？
“……陳澄臉上的表情一僵。
他雖然通關的速度很快，但在細緻上遠遜於溫簡言和祁潛，讓他拉下臉去讓丹朱給他邀請函又是絕不可能的。
祁潛倒是臉色稍霽，勾起了嘴角。
“總之就是這麼個情況。
溫簡言清了清嗓子，看向祁潛：“你缺通行證。
祁潛的天賦短時間內很難再次發動，沒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如法炮製，贏得大量金額了。
他扭頭看向陳澄：“你缺邀請函。
陳澄缺的主要是資訊，而巧的是，這些資訊正好被掌握在他們兩人手中。
溫簡言又指了指自己，眨眨眼：“至於我嘛，我缺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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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能有人把厚顏無恥發揮的這麼淋漓盡致的？
“你怎麼好意思要保鏢的！！不要臉！！
“所以怎麼樣，溫簡言彎起雙眼，笑著看向面前兩人，“要來一起嗎？
“…………
祁潛陰沉著臉，注視著同樣臉色難看的陳澄，兩人冷冷地彼此注視著，空氣中的火藥味濃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兩道聲音才勉強從兩人口中擠出。
祁潛：“……行。
陳澄：“……嗤。
“好耶。
溫簡言笑眯眯地點頭，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提議道：
“怎麼樣，為了慶祝勝利會師，來友好地握個手？
祁潛和陳澄同時扭頭看向溫簡言，眼神裡幾乎能射出刀子：“……
你小子不要得寸進尺！
【誠信至上】直播間：
“……
“靠，隊就這麼組起來了？
“不可思議……水火不容的兩人居然真的都進隊了。
“嗯。歡迎大家收看：狗騙子和他的兩個大怨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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