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在正事方面, 夢魘做的倒是很高效。
短短一天，所有的手續就已經辦好，與此同時, 積分榜也完成了更新, 那位神秘的034號頂上了“公會會長”專屬的標籤。
始終關注著積分榜的論壇又轟動了一次。
沒人能想到，這位萬眾矚目的新星，居然沒有選擇進入任何一個大公會, 反而成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會的會長！
以他現在展現出來的能力和水準，無論進入哪個公會, 都絕對能夠得到最好的待遇, 但是，他卻偏偏選擇了最為糟糕的選項……
這實在是太愚蠢了。
要知道，在夢魘的暗地操控之下，整個系統內的公會總數量是有限的，所以，為了爭搶更多的資源，小公會的生存空間只會被不斷地擠壓侵佔。
在夢魘中，沒有快速成長起來，爬到前排的小公會，要不是成為大公會的影子公會，成為為他們撈取更多積分的工具，就是因為不願被收購, 而成為諸多公會之間鬥爭的犧牲品。
而34號這次得到的公會, 正是後者。
一個被擠壓到只剩形單影隻幾個人，在數個公會的爭搶和排擠之下苟延殘喘，可能擇日就會全盤覆滅的小公會。
純純的冤大頭了。
隱患還不止這些。
要知道，34號最近可太出名了, 基本上大公會們都聽說過這個風頭強勁的新人，如果他依附了某個公會還好說……
如果沒有，也就成為了所有人忌憚的靶子。
如此有潛力的新人一旦成長起來，一定會成為極其可怕的對手。
這一點，只要有點眼力見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出來，也就意味著，只要你還惜命，就不可能加入這個剛剛建立，就已經風雨飄搖的小公會。
他註定會是個光桿司令了。
每個主播都不由扼腕，但是同時又隱隱感到幸災樂禍。
完咯。
好好的新星，怕是活不過幾個副本了。
不過，在幸災樂禍的大風向中，也有些知情人感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據他們所知，那個轉讓了會長的小公會可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公會會長的天賦是個難纏的攻擊類天賦，稀有度很高，是有些能力的，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這個小破公會拉扯這麼久，如果不是裡面出了個叛徒，把很多關鍵資訊都賣給了別的公會，否則成長潛力是很大的。
不過即使遇到了如此的艱難境況，那個會長都死撐著不低頭，沒有賣會的意思。
這居然都能給34號啃下來，也著實是有些不簡單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逐漸開始詭異起來了。
第一個人轉會的時候，論壇里根本沒人注意到。
畢竟那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沒加什麼大公會，只是似乎隸屬於某個傭兵組織罷了。
但第二個和第三個人，卻在論壇裡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雲碧藍和伊麗絲，據說是其中一人是高稀有度的攻擊類天賦。
這兩個人隸屬於某排行前五十的中等公會，雲碧藍是其中骨幹，而伊麗絲則是她最貼近的隊友和下屬，在先前一次直播中，她的小隊只剩下了兩個人，但似乎卻因此更加緊密了，接連完成了一個S級，一個A級副本，在夢魘中也屬於風頭正盛的新生代主播。
沒人能想到，她們兩個居然會選擇加入這個剛剛轉讓了會長名頭，名不見經傳的小公會……
34號給她倆灌了什麼迷魂湯？！
第四個人轉會的時候，沒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聞雅，高稀有度的控制類天賦，原隸屬公會：永晝。
要知道那可是永晝啊。
全副本排行第三，首屈一指的大公會！
而聞雅雖然不算是其中被核心培養的一類主播，但是，受關注度和重視程度卻也不算低，這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棄明投暗啊！
伴隨著這幾樁令人難以理解的轉會事件，論壇中開始傳起了一個言之鑿鑿的流言。
這位034號能用天賦控制別人對他死心塌地，唯命是從，邪門的很。
說不定是某種變異的魅惑系。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在顏值榜上排名也這麼高？！
作為陳默公會里僅剩的，沒被挖走的兩個老成員，南明和南里這兩天都麻了。
先是一個自不量力的傢伙突然來到他們的公會里，大放厥詞要當他們會長，而他們正兒八經的會長不僅沒有把人丟出去，還和他相談甚歡許久，最魔幻的是……
最後那傢伙居然還真當上了？！
沒花1積分啊！
甚至他們會長還倒給100積分！
這是什麼冤大頭啊！
南明南里兩個人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自家會長咋想的，也搞不懂整個程式是怎麼運作的，總之……
他們有了新會長。
而他們的原會長成了副的。
更難以理解的是，這看似洗牌一樣的高層大變動，最後帶來的變化……居然微乎其微？
那位新會長自從那天過後，就再也沒來過一次，天天待在辦公室內的還是陳默，整體的運營活動同以往沒什麼兩樣，給他們一種彷彿歲月靜好，啥都沒改變的錯覺。
但是，隨即發生的事情，可就沒有那麼歲月靜好了。
來公會里報道的“新人”全都是最近的一些大公會里著重培養的資深主播，排行榜上的位置一個比一個高，前公會一個比一個有名。
論壇裡熱火朝天，還有人跟他們兩個來打聽訊息，想知道他們的新會長是做到的，究竟是不是什麼控制人的手段……
這他倆怎麼知道啊！
不過，在知道受害者不止他們前會長一個之後……莫名其妙好像沒有之前那麼氣結了。
可能這就是同病相憐的魅力吧。
*
溫簡言對自己的新副會長十分滿意。
任勞任怨又高效，把繁瑣的轉會工作處理的妥妥帖帖，有他在公會里坐鎮，溫簡言幾乎不需要操心。
一下子有了八個公會成員，成了個有規模的小型公會，不僅有戰鬥成員，還有輔助後勤，甚至還有個常駐的預言家，被拉扯的有模有樣。
除了會員轉會之外，一些會員福利和任務機制都需要處理，而這些都被溫簡言直接丟給了免費勞動力陳默，放心地當了個甩手掌櫃。
在這段時間裡，溫簡言本人也沒閒著。
他找盧斯幫忙，在他的引薦之下，成了不少高階消費場所的會員——然後順理成章地開始了狂歡。
賭場，酒吧，私人俱樂部……應有盡有。
在夢魘，只要你有積分，就能得到最極致的體驗。
而溫簡言，在連續經歷了數個高階副本之後，最不缺的就是積分了。
同時，因為之前數個副本結束之後自帶的假期全部累計了起來，所以，在這次副本結束，溫簡言足足有三個月時間可以不進入任何副本。
蘇成總算見識到了一個人浪起來可以多久不見人影。
終於，在連熬兩天夜之後，他好不容易才堵到了一次溫簡言，強迫對方帶著自己去了他的下一場“派對”。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地方，能讓這傢伙這麼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以至於夜不歸宿，逮都逮不住的。
他沒想到的是，這派對的舉行地居然是……
遊艇。
很顯然，夢魘有足夠的能量製造一整個任人揮霍的娛樂天堂，甚至是極度模擬的大海。
“……”
蘇成注視著舷窗外和現實毫無分別的墨藍色大海，泛白的波濤在漆黑的夜空下翻卷著，空氣中浮動著微鹹帶腥的味道。
他臉上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媽的……
這都可以啊？
“去玩兩把？”
溫簡言走了過來。
他這次的外觀是一個俊俏的年輕人，桃花眼，薄嘴唇，一副風流薄情樣，莫名和他本人的氣質十分相符。
“別擔心，我出錢。”
這裡不僅僅是遊艇，裡面還私設有小型賭場供人玩樂。
蘇成嘴角抽搐了一下，乾巴巴地婉拒道：“不用了，謝謝。”
“那好吧。”溫簡言聳聳肩，勾起唇角，“我去試試手氣。”
蘇成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紙醉金迷，奢侈腐化。
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從未經歷過的，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
燦爛的金黃色香檳傾瀉而下，冒著雪白的氣泡，無數代表著積分數的金綠色大額籌碼堆在桌上，狂歡的氛圍在空氣中蔓延。
溫簡言支著頭，薄薄的絲質襯衫被酒液浸溼，微微敞開著，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緊實的胸膛，一雙桃花眼微眯著，淺紅的唇上始終銜著一絲輕薄的笑，看上去奢靡而頹唐，和周圍的一切都格外相配，好像天生就是生長在這些場合之中似的。
他把玩著籌碼，時不時慵懶地丟幾片下去。
有時是幾片，有時是幾十片。
輸得多，贏得少。
雖然只是剛剛結束副本，開始享樂沒多久，但是不知道什麼緣故，溫簡言和場上的大部分人似乎都熟識，時不時有人前來和他打招呼，看上去格外熟稔。
比起如魚得水的溫簡言，蘇成就顯得拘謹多了，他時不時掃一眼牌桌，幾乎顯得坐立難安。
他在心裡控制不住計算溫簡言輸掉的積分，心臟一陣陣地絞痛。
啊啊啊啊你個敗家子！！！！
終於，蘇成忍無可忍，找藉口將溫簡言拖離了現場。
“怎麼了？”
溫簡言沒骨頭似的地靠在船舷旁，顴骨通紅，額髮和衣襟微亂，活脫脫一個極端享樂主義的浪蕩子。
“積分啊，都是積分！！”蘇成咬著牙，心痛的低聲道，“好玩嗎這！哪裡好玩了！”
你玩什麼不好玩積分！
浪費啊！
一想到那些被揮霍出去的積分，蘇成就一個勁的心痛。
這些可都是拿命還回來的啊！
“啊？”溫簡言挑起微醺的桃花眼，半眯著的眼眸深處水光瀲灩，唇邊帶著一絲懶洋洋的笑，“誰說我在玩了？”
蘇成不由一怔。
溫簡言稍稍俯身。
蘇成能夠嗅到對方身上那花裡胡哨的香水和剛剛被潑灑到的香檳味，混成一種金錢的放蕩氣息。
“……”
蘇成愣住了。
他意識到，在對方那雙水意融融的眼珠裡，藏著極端的冷靜和理智。
“你猜，這些地方里什麼最多？”
溫簡言問。
蘇成訥訥地搖搖頭。
溫簡言抬起手指，噓了一聲，做口型道：
人。
有錢人。
蘇成一怔，回想起剛剛溫簡言那自在熟稔的交際花手段，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夢魘是個朝不保夕的地方，在這裡，沒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下一個副本，所以，除了一些仍在死腦筋攢積分想要離開夢魘的主播，大部分資深主播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娛樂至死，在離開副本之後就開始放縱享樂。
所以，這些地方同樣也是獲取資訊最多的地方——只要利用得當，就能獲取一切他想知道的東西。
除了高階享樂場所的進入資格之外，溫簡言從盧斯那邊套過來不少關於資深主播和大公會的資訊——那些洩露的資訊並不多，也並不夠關鍵，但對於一個職業騙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藉著這些資訊，溫簡言頂著不同的嶄新外觀四處混跡，他本就極善揣測人心和喜好，再加上花積分時出手爽快大方，很快就混跡於不少小圈子之內。
這是溫簡言最擅長的領域了。
在被拽進夢魘之前，他就早已在混跡於這些場合，在這裡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場裡一般，簡直可以說的上如魚得水。
溫簡言抬起胳膊，搭在蘇成的肩上，半個身子壓了過去，蘇成被壓的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對方帶著笑意的聲音貼著耳邊響起：
“而且，你真不會以為我只會輸吧？”
蘇成啞然，愣愣地看了過去。
“放心，”溫簡言笑著張開手，變魔術般的掏出幾片純金色的籌碼，輕佻地眨眨眼，“總體算下來，我賺的更多。”
輸十把，贏一把。
只要那一把贏回來，不就夠了？
他是個騙子，向來吝嗇貪婪，好耍手段，怎麼可能讓自己吃虧？
*
結束了一整晚的遊艇賭場之旅，蘇成累的不行，直接回去休息了。
他發誓，下次即使再有這種場合，也再不去了。
簡直就是耗人啊。
溫簡言回到自己的房間，懶洋洋地靠在門上，房間沒開燈，只是將自己整個人都沉在黑暗之中。
他酒量很好，即使在這種場合之中，他往往都能維持著神智的清晰冷靜，不過，這不代表他不會感到醺染欲醉。
他微閉著眼，在腦海中整理著線索。
那位神秘的“縱蟲者”，雖然神諭對他保護程度很高，但是，溫簡言還是設法摸出了一些脈絡，據此，很多先前的猜測都在此刻連黏成線，開始慢慢成形。
溫簡言直起身來，揉亂了自己的頭髮，拖著步伐進了浴室。
他洗了把臉，挑起眼，注視著鏡面內自己溼漉漉的面孔。
回到房間之後，外觀已經消失，臉頰，耳尖，眼尾，都被酒精醺紅，原本清俊柔和的五官被糅出醉意，看上去頹靡而懶怠。
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珠卻是冰冷的。
無論如何，這個人的威脅太大，必須要優先處理。
溫簡言關掉水龍頭，向外走去。
剛剛邁出浴室，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周圍一片黑。
完全沒有半點光亮，像是被濃稠陰影完全籠罩，忽的髖骨小腹處傳來隱隱的燒灼感。
這感覺格外熟悉，好像……
在這兩天感受過不止一次，但都沒一次這樣明顯，他本就在聲色犬馬，縱情狂歡，那些隱隱的熱意總是容易和酒意混淆，所以幾乎全部都被他忽視了。
“……”
溫簡言心裡一咯噔，下意識地向著一旁看去——
黑暗中，只見一個人影緩緩凝立。
巫燭立於床頭，用那雙金色的眼珠，從不遠處定定地凝視著他。
“玩的開心嗎？”
他用低沉的，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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