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
溫簡言站在原地, 雙眼死死緊閉。
在視線被封死的情況下，其餘的感官都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空氣陰森冰冷，面板上被激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冷汗滲出, 薄薄的布料被沾溼，黏在後背，聽覺變得格外敏感。
人頭咕嚕嚕滾動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無法確定任何一顆頭顱的位置，恐怖感如影隨形, 從四面八方襲來。
“噠、噠、噠。”
僵硬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間隔都像是被精確計算過的，緩慢地，一步步壓近過來。
心絃死死緊繃，恐懼的生理反應被展現在軀體之上。
喉嚨收縮，掌心冒汗，渾身冰冷。
想，快想。
該怎麼辦？要怎麼做？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使用的道具並不多，能派上用場的，只有那幾個破格的史詩級道具，但是，這些道具全都只能一次性使用, 現在用掉, 就意味著接下來整個副本中都無法再被取用。
而這裡僅僅不過是二層而已。
在其他副本中，或許還能抱著僥倖心理提前使用，但是，這裡是A+級的團隊本, 在難度上相當於SS級副本，後期的難度升級也會更加恐怖。
尤其……他現在面對的敵人，遠不僅僅只有副本本身。
溫簡言清楚，不到萬不得已，自己絕不能隨便提前啟用道具。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快點想！
到現在為止，根據昌盛大廈所展現出來的特徵看，“規則”在其中的地位極其重要，不容忽視。
溫簡言曾經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副本，有的副本核心是“故事”，在這種副本中，可變通性就會更強，也有的副本核心是“概念”和“規則”，而【昌盛大廈】很明顯屬於後者。
在這裡，摸清規則，成為了活下去的必要途徑。
死局嗎？
或許真的是。
但，只要是規則，就一定會有漏洞。
而在找漏洞這方面……他是天生的大師。
溫簡言捏緊了手掌，修剪整齊的指甲陷入掌心之中，帶來一點細微的痛楚，令他的大腦變得更加集中。
他仔細地回憶自第二位顧客進入店門以來發生的所有事。
在進入鏡面世界之後所經歷的一切，更是溫簡言思考與分析的重點。
仔細想，一點會有盲點。
究竟哪裡被他忽視了？
耳邊傳來持續不斷的腳步聲，“噠”、“噠”……一下一下，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無法阻擋地靠近著，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臟上，令人下意識的感到極端的恐懼。
忽的，溫簡言一怔。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剛剛在“殺死”祁潛之後，女屍為什麼會停下呢？
這個副本中的怪物，並不是被慾望或者情感驅動的鬼怪，它們是沒有意識和思考能力的，同樣也是無法被消滅和阻止的。
但是，在剛剛……
祁潛“死亡”之後，女屍卻停下了。
它沒有追上來，也沒有對距離自己最近的蘇成發動攻擊，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一段時間之後，才恢復了行動能力。
為什麼？
是祁潛做了什麼嗎？
在殺掉一個人之後，女屍為什麼會陷入一段時間的冷卻期，僅僅只是某種……為了讓他們不要死太快的設定嗎？
以及祁潛最後的遺言：
“對視即死”。
溫簡言感到自己的喉嚨微微收緊了，心臟也開始砰砰狂跳，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接近真相了。
“喂，你剛剛接近祁潛屍體的時候，他是什麼狀態？”
蘇成愣了兩秒，才意識到溫簡言在和自己說話。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剋制住自己隱隱有些顫抖的尾音，“他的屍體頭衝的是哪個方向？”
雖然不知道溫簡言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蘇成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是衝上。”
“這具女屍就站在他的屍體旁邊，對吧？”溫簡言追問道。
“是的。”
那就對了。
就像是失落一角的拼圖被補足，完整的規則概念在腦海中被補全，雖然溫簡言現在仍然是緊閉著雙眼的，但他卻反而比以前的任何一刻看的都更清楚了。
心念一動，史詩級道具在他的掌心中浮現。
那一小片不規則的鏡子碎片，在油燈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刺眼。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主播這個時候為什麼要召喚出這個道具？我以為他至少會啟用聖嬰，利用世界之母的無敵時長去取關鍵道具呢。”
“對啊，鏡子先生這個道具的功能，我記得是用來呈現被遮掩的真相的，現在啟用又沒什麼用，這個店鋪裡也沒有什麼過去的故事來讓人挖掘啊，即使挖掘出來了也沒有用吧，現在是隻要睜開雙眼就必死啊。”
“難道是用來拉外援的？”
“不知道誒……有些不像？”
出乎所有觀眾意料的是，溫簡言既沒有啟用道具，也沒有試圖利用鏡子碎片來聯絡任何存在，恰恰相反，他將鏡子碎片捏在掌心裡，然後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噠、噠、噠。”
屍體步伐僵硬，像是上了發條的機械，不知疲憊，毫無情感地向前接近，即使在人類佔據優勢的狀態下，都令人避之不及，但是，此刻，溫簡言卻不閃不避，直直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額前帶著細汗，但是卻動作和神情卻極為堅定。
“噠、噠。”
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溫簡言能夠感受到，從屍體身上傳來的冰冷氣息緊貼著面板，陰森，粘膩，激起一種生理性的恐懼感，鼻端那腥甜腐爛的氣息更重了，重重的陰影交疊在眼皮之上，眼珠不安地滾動著，判斷著距離。
差不多了。
就是現在！
溫簡言咬緊牙關，抬起手，將鏡片疊在自己的右眼之上。
“噠。”
毫無預兆地，女屍的腳步聲在溫簡言的面前突兀地停下了。
這個時候，倘若任何人能夠睜開雙眼，就會看到，溫簡言和女屍幾乎貼面而立，身穿紅裙的屍體冰冷僵硬，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可怕的腐朽氣息，但是，在溫簡言的面前，卻硬生生止住了步伐，不再行動了。
停下了。
真的停下了。
溫簡言的雙眼仍然緊閉著，睫毛微微顫抖著，掌心內一片汗溼。
他猜對了。
女屍的“對視即死”是有發動距離的。
它的臉始終隱藏在陰影之中，想要和它對視，必須要貼近到一個十分接近的距離，否則，在剛剛進入倉庫內的時候，眾人在環視四周的過程中，說不定就會在無意間和它對上雙眼，直接暴斃身亡。
只有像祁潛那樣，為了得到冥幣而近身，入侵到了能夠看到女屍雙眼的距離，才會觸發“即死”這個條件。
而視線是雙向的。
在那麼接近的距離之下，人類的眼睛本身也能反射光線，形成影像。
女屍也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但是因為它早已死亡，所以，在自己視線的詛咒之下，只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寂，進入所謂的“冷卻期”。
“對視即死”這個概念是無差別的，即使對女屍自己也一樣。
所以它侵入現實的方式如此怪異。
女屍的詛咒想要發動，對“距離”的要求本就不低，既然如此，無論是正面走出鏡子，還是背對著走出鏡子，從副本設計的角度上來看，都沒有什麼區別。
那為什麼要倒退著才能入侵到現實之中呢？
因為，如果正面朝外，它遲早會“看到”鏡面內的自己，而陷入宕機，所以，只要倒退著，才能離開鏡面世界。
沒錯了，就是這樣。
如果是普通的鏡子，很有可能會因承擔不了詛咒效果而破裂，而【鏡子先生】本身是史詩級隱藏道具，是源於副本的非現實產物，所以，溫簡言才會將它取出使用——並不是為了將它啟用，而是為了讓它短暫的承擔詛咒，讓女屍停止行動。
其他人雙眼緊閉，看不到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在但卻可以聽到，那如影隨形的僵硬腳步聲，突然的消失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腳步聲……停了？
“……別睜眼。”
溫簡言氣息不穩地提示道。
他緩緩的後退一步，遠離了面前的女屍。
現在，女屍暫時無法行動，但是並不代表著他們現在的危機解除了，那些同樣能夠傳遞致命詛咒的人頭還在。
或許是由於女屍的暫時沉寂，那些人頭咕嚕嚕滾動的速度也變得遲緩了，但是，它們依然繞著他們四周滾動著。
只要任何一人睜開雙眼，仍然會陷入死亡的危機。
而且，根據先前的經驗，女屍的冷卻期並不長，最多隻有五分鐘左右，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透過這最後的五分鐘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卻全場不能睜開雙眼……死亡雖然不再像剛剛那樣迫近，但死局的現狀卻無法避免。
溫簡言閉著眼，摸索著從口袋裡拿出了那一小盤油燈。
“安辛，過來。”
他言簡意賅地發號施令，“你跟我走。”
安辛摸著黑，小心地向著溫簡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很快，他感到，對方的手指摸索著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對方的手指冰冷纖細，但卻有力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幾乎令他有些疼痛。
“拿著，點燃它。”
溫簡言命令道。
“……哦，哦，好。”
在對方突如其來的強勢之下，安辛急急忙忙地點點頭，下意識地服從著對方的指令，輕而易舉地被牽著鼻子走。
“跟著我，別掉隊，明白麼？”
“明，明白。”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一片分析形勢的緊張彈幕下，悄悄浮現幾條不合時宜的評論：
“我靠，這也太S了。”
“雖然我知道這個時候說好像不太對，但是……姐姐什麼時候來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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