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老穆把包廂裡的孩子們一一送到門口，要他們回家之後一一在群裡報平安。
此時的班群簡直沒眼看，裡面全是每個人偷拍彼此的黑照表情包。
老穆回頭看向已經喝倒在吉祥物身上的區在揚跟人形柺杖黎庚辰，笑了一聲問：“我送你們倆回去？”
黎庚辰剛想搖頭，老穆兜兒裡的手機響了。
黎庚辰扶著區在揚在等黎念中開車過來。
他的車還在b市沒開回來，祝語桐三令五申不准他現在開車，打滴滴怕在揚給人家吐車上，只能折騰念中同志了。
老穆接起電話全是問句：“真的？”
“確定？”
“是……七四八跟七二八？”
電話那端還不知道再說什麼，老穆兩眼發直，直勾勾盯著站他面前的兩個大寶貝。
黎庚辰聽見那兩個數字後樂了，旋出兩個深醉的酒窩用鼻尖蹭了蹭掛在身上的區在揚。
“在揚……”
區在揚耷拉著眼皮，腦子吞了石頭塊似的一個勁往下墜，還暈暈乎乎地伸手指頭想問為什麼地面也在跳。
“老師，在揚是七二八？”
老穆點頭，要不是區在揚掛他身上，他真的忍不住想把兩個兔崽子抱自己懷裡。
他居然培養出來了一個省狀元跟榜眼！！！
老穆搓了把臉還想說點什麼，手裡的手機震動個沒完，連帶著黎庚辰跟區在揚的手機也發了瘋似的響。
黎庚辰沒什麼反應，區在揚皺著眉嘟囔著吵，伸手掏兜兒把兩人的手機全部靜音，“老師，沒什麼事我先帶在揚走了。”
老穆也顧不得接電話，忙忙點頭：“好，你們倆先回去。這幾天估計會有很多人來找你們，學校跟媒體肯定要參訪你們倆，你們注意點就行，記得接我電話。”
黎庚辰點頭，恰好黎念中的車到了。
黎念中下來跟老穆聊了兩句，想順路送他回來，結果僧哥也開車過來，要接老穆回去緊急開個會。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區在揚坐在後座迷迷糊糊地拿腦袋蹭著他，想找個舒服的位置睡覺。
“在揚。”
“我的小榜眼兒。”
黎庚辰平時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這會兒眼裡噙著笑意，仗著肚子裡那點點酒勁兒，伸手戳了戳懷裡的小朋友，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
他的小朋友是榜眼！
他比自己當狀元還要開心。
“唔……”區在揚被他戳的臉癢，不滿地哼唧，伸手撓了撓臉，那隻煩人的手指頭躲開他的攻擊後又戳了戳。
區在揚皺著眉，一巴掌拍他手背上，嘴唇貼著他耳垂處一吸一呼地睡著了。
黎念中一個人獨自在前面的駕駛座上默默地大晚上戴起了遮光鏡，後面的大兒子簡直沒眼看。
他真該錄下來給那些說辰辰沒什麼情緒起伏，對人沒什麼情感，不知道開心為何物的睜眼瞎們好好瞧瞧。
咧開嘴笑成這傻/bī樣子，哪裡沒有情緒起伏了？
明明也是特別開心的時候知道逗自己的寶貝、會欺負愛人的主兒好不好？！
到家的時候，黎庚辰還摟著人小心翼翼地捏著嬰兒用的那種手紙在給區在揚擦口水，哄著人要抱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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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在揚一覺睡到太陽照屁股上，習慣伸手摸到吉祥物胳膊後抱著蹭一蹭，嗅著他的味道在艱難地爬起來。
黎庚辰醒得早，見他醒了催著人起來穿衣服，他們今天要去接受簡單的採訪。
區在揚沒什麼準備，他的心思都在要跟黎庚辰穿情侶裝上面。
他的吉祥物光芒太耀眼了，他得貼上此人歸區在揚所有的標籤才能放心。
記者過來的時候，看著穿一黑一白同款藍胖子T恤的狀元跟榜眼，心裡翻了好幾個跟頭，這絕對是她採訪過最帥的一對兒！
“……所以二位是同桌？”
“是的。”區在揚點頭，黎庚辰基本沒怎麼張嘴。
“那你們平時都是怎麼學習的？”
區在揚：“……”
怎麼說？
說吉祥物天天抱著平板玩遊戲嗎？還是捏著課本皮兒看漫畫？
“就按著自己平時的學習習慣按部就班的學習。”黎庚辰見他遲疑，開口回答。
區在揚：“……”
按部就班的玩遊戲看漫畫嗎？
“最後兩位有什麼感想嗎？”
黎庚辰：“……”
區在揚：“……”
區在揚瞧著快要採訪不下去的記者笑了一下道：“海城二中對面的那家決勝甜品店的冰激凌挺好吃的。”
黎庚辰get到他的點後頷首：“沒錯，家裡小朋友親自蓋章的好吃。”
記者：“……”
話題為什麼為什麼拐到了吃的上面？？？
這家店給了多少錢？
我們臺出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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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視機或者網路上看到這段採訪後，眾人又翻出了之前小破站上面的那段要組隊排隊揍黎庚辰的採訪：“……”
冰激凌是過不去了。
小朋友也過不去了！
有無數的人看完後再下面怒吼：“所以大魔王家的小朋友到底是誰？！”
還有人躍躍欲試：“狀元都說好吃，我有點想嘗……”
下面一堆人符合：“我也是。”
“組隊去嘗帶我一個！”
決勝甜品店老闆瞧著排隊排到下一個路口紅綠燈附近的長隊，淚流滿面地坐在門口問：“啥？因為啥？狀元？”
可是他家叫決勝啊，不叫狀元，隔壁燒烤攤兒黎庚辰區在揚他們經常去的那家才改名叫狀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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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語桐跟黎念中這兩天的電話也快被打爆了，遠方親戚還有b市那一堆魔鬼在電視機上看見了黎庚辰之後，一個個都過來湊熱鬧。
祝語桐一開始還耐著性子把謝謝，孩子自己爭氣學校老師給力之類的車軲轆話說了好幾遍，到後面直接手機關機，等倆孩子報完志願後直接拔了網線，一家人開車企圖想去鄉下躲清閒。
黎庚辰最後選擇了玩數學，區在揚打算玩AI。
程楠給他們倆還直播了一下他家老程報志願的陣地。
從客廳到書房，地上桌上鋪天蓋地全是關於專業分數線的資料。
當時看到程楠的六/八/九，老程同志驚到差點坐沙發上撅過去。
林一檁保送不走高考，現在已經跟著帶隊老師開始準備比賽，經常兩地往返，暫時回不來了，直接在t大等他們過來。
班群裡分數跟專業齊頭並進的刷屏，莫月選了法學，秦海選了建築，鳥哥選擇機械，小書呆子居然去了p大醫學院，驚呆一班全體。
班上人報的志願五花八門，區在揚一合計發現他們這個小團體基本都在b市，以後想聚還是很容易的。
祝語桐拉了三個大行李箱放客廳，黎念中要不是知道她只能住十天半個月的性子，一般人看見還以為他們要搬家。
突然，有陣敲門聲響起。
祝語桐哼著歌兒站起來，路過黎念中的時候還把他手上的小瓣蘋果叼走，一臉偷吃成功的小模樣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去開門。
這個點兒誰來敲門啊？
明明那兩所招生辦的老師都被黎念中兩瓶八二年的蘋果醋給撂倒了啊。
祝語桐咬著蘋果拉開門，門口是一男一女臉色複雜的站她面前，彼此瞧見對方後，皆心中大震。
“啪嗒。”祝語桐手上的那點蘋果掉在地上，在她腳邊滾了滾。
“桐桐誰啊？”黎念中見她半天沒動靜，走了過來，瞧見來者後也愣了。
……
黎家客廳的紅色實木茶几上兩兩放著四盞熱茶，茶水由燙轉溫也沒人打破此刻的寂靜。
祝語桐整個人又氣又急還有壓不住的驚訝，暗自懊悔自己的粗心。
黎念中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也沒開口，一般家裡這種事都是老婆來處理。
老婆先開口，他再依情況定奪是幫腔還是唱黑臉。
樓上的區在揚跟黎庚辰還在收拾行李，黎庚辰這個婆婆媽媽的什麼都想帶，區在揚一開始還幫著人把兩個人的東西往裡塞，然後一個箱子不夠了……
就變成了黎庚辰往裡塞，區在揚偷偷往外拿。
黎庚辰看著那隆起成小山的被窩，他就是想裝瞎都沒法兒裝。
區在揚皮完企圖用道理說服他，然後他被黎庚辰qiáng大的邏輯轟炸下——被說服了。
區在揚不服。
氣呼呼狠狠戳了下吉祥物的酒窩後拉開臥房的門想溜，一邊兒溜一邊喊：“阿姨，救命！”
“阿姨！救命！阿姨——”
黎庚辰跟著走出來，手裡還拎著區在揚死活不想帶的長尾巴的綠色小恐龍睡衣。
“阿姨！吉祥豬他要把……家搬空了……”區在揚告狀告到一半，瞧著一樓客廳神情各異的四張臉，腦子快速飛轉著——宕機了。
黎庚辰看著底下陌生的夫婦，默默握住了區在揚的手，盯著他一個步子一個步子踩踏實了，牽著人走過來。
“叔叔阿姨好，我是黎庚辰。”
區在揚沒想到他們會不打一聲招呼的就登門上來，但來都來了，他也不想在這裡鬧得如此不堪。
“爸，媽，你們怎麼會來？”
瞧著自家兒子在別人家融洽的彷彿一起住了十來年一樣，唐音姿的心一揪一揪地疼。
他們都是在電視機上看見了兩個孩子的採訪才知道自家兒子考了多少分，區正豪找老穆找校方磨了半天，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關係才挖出來孩子現在住哪兒。
得知兒子住在喜歡的那個男孩兒家，區正豪一宿沒睡著。
查到那男孩兒家的住址後，兩個人又失眠了兩宿，最後也不管那孩子姓甚名誰鼓起勇氣登門拜訪。
祝語桐這會兒也緩過來了，伸手招呼還站著的兩個大兒子坐過來：“你們倆站著不累？過來坐。”
黎庚辰直接牽著人坐到了祝語桐這邊。
“音姿，咱們是多年的老同學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之前在揚沒細說他家裡的事情，我也就沒再往下深問。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在揚的父母好好聊聊的，這不是先前想讓他們先好好考試，後來倆孩子又是出去玩又是被採訪報志願什麼的太忙了，就耽擱到了現在。”
唐音姿點頭：“是，沒想到孩子就住你家了，替我們照顧在揚，麻煩你們了。”
祝語桐笑容得體：“什麼麻煩啊，家裡一直三個人，辰辰又是個不愛鬧的，家裡怪冷清的。自從在揚住過來，我們四個玩什麼都很開心呢。”
黎念中聽著媳婦兒似有似無夾槍帶棒地說著話，忍不住捏了捏她手腕。
孩子還在跟前兒呢，總要留點面子的。
祝語桐典型的護犢子心態，你敢大年三十打孩子，讓孩子無家可歸孤苦伶仃的坐她家門口外面，要不是辰辰看見，誰都不知道這傻孩子能坐多久。
他們敢這麼對孩子，就甭怪她多管閒事插手了！
唐音姿跟區正豪本來就底氣不足，本想著對方可能不知道兩個孩子的關係，想拉他們跟自己站統一戰線以此把孩子要過來，卻沒想到居然是這對夫婦。
區在揚兩隻手都被黎庚辰包著，源源不斷地給他注入溫暖，大夏天的都熱到出汗了，他卻捨不得抽開。
他不知道今天他們倆來是什麼意思，但他就算是睡大街上也不會回去的。
見唐音姿被自己噎得說不出話來，祝語桐又隨口道：“說起來，倆孩子還真的是有緣分。辰辰可是很早很早之前就遇到在揚了呢。要是那個時候兩個孩子做朋友，說不定在揚就不用受那些委屈了。”
唐音姿qiáng忍著想走的衝動假笑道：“是，沒錯。我記得在揚幾歲的時候還拉著你家孩子走我面前說要娶他……”
唐音姿說到這兒也愣了，她不是一直記得她家是姑娘嗎？
祝語桐也懵了：“？？？”
“辰辰？小時候你穿女裝被拉走的小哥哥是在揚？”
唐音姿跟懵了，什麼？什麼女裝？
區在揚被她們倆三言兩語的也勾出之前的回憶，很早之前唐音姿的確煞有介事的說過，類似的故事他也從祝語桐嘴裡聽過。
他後來還答應了“喪/權/rǔ/國，割/地/賠/款”式的條件，換來了黎庚辰一直藏著掩著不給他看的女裝照片。
照片是真的，人也是真的，故事也是真的，而且主人公就是他。
區在揚扭頭看著黎庚辰，緊緊地抓著他手指。
他小時候說要娶的小姑娘，居然就是他？！
這種宿命，這種緣分，讓區在揚心裡忍不住開出一朵朵小花。
兒時一句童言，竟奇蹟般的將兩人命運緊緊鎖在了一塊兒。
原來，我比想象中的還要更早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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