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 陳驍奶奶本還想拉著孫子聊聊他的人生大事，不過陳驍主動安撫了眼神中帶著殷殷期盼的老人家：“奶奶，楠楠之後來應該會經常來蓉城。下次有機會, 我再帶她見您，好嗎？”
老人家還是很講道理的, 又或者是孫子透露出來的意思讓她想到了一些更期待的事情, 她笑呵呵地擠眉弄眼：“那行，奶奶就等著了。”
鑑於兒子和孫子要談公事，她完全沒有順耳去聽一聽的興趣, 拉起老頭, 兩人去院子裡飯後百步走了。
老話不是說麼, 飯後百步走, 活到九十九。
到時候她還可以看著重孫輩長大成人、生兒育女呢！
……
書房內, 董事長撫摩著玻璃茶杯的外壁, 一臉沉思狀。
倒不是裝的, 而是剛才陳驍和他說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為，兒子今日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談談，或許是打算對房地產公司動手了。
畢竟去年川省政府主持的幾場土拍活動，陳驍本人都有參與, 雖然他當時沒有直接干涉房地產公司的日常運作, 不過在房地產公司向總部遞交方案以及索要費用支援的時候，他聯合其他幾位董事，有理有據地駁回了兩個專案。
那時候, 小湯的意思是酒水銷售公司現金流充裕，集團內部平衡一下資源，讓酒水銷售公司支援一下房地產公司，為他們提供土拍保證金和備用金。
陳驍卻提出, 支援可以，但不是白給，而是作為置換，將房地產公司的部分固定資產置換給酒水銷售公司。
這種行為算得上是乘火打劫。
眾所周知，源川房地產公司因為之前的別墅坍塌事件，銀行對其的貸款政策有所收緊……
因為深覺集團對房地產公司的控制力正在逐漸減弱，董事長對兒子伸手整頓房地產公司的事是樂見其成的。
甚至於，其實他就在等著陳驍開口，屆時，不論是向他求教還是求助，他都很樂於提供幫助。
別的不說，即便他現在退下來了，手裡依舊捏著源川集團最多的股份，一旦有什麼需要投票表決的情況，董事會那群之前一起打拼的老夥計還是願意給他幾分薄面的。
只是董事長沒想到！
沒想到陳驍居然絕口不提房地產公司，而是提了和集團現有業務風馬牛不相及的物流倉。
還是導致老對頭令揚酒摔了個大跟頭，至今依舊一蹶不振的那八、大、物、流、倉！
一時間，董事長有些捉摸不透。
陳驍並不催促，十分有耐心地喝著川渝特產苦蕎茶。
苦蕎茶特別適宜三高人群，又有健胃消食之功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中風之後的董事長常喝的茶葉換成了苦蕎茶。
要知道，苦蕎茶是一種炒米茶，因為其原料並不具有稀缺性、其烘焙炒制工藝也比較精簡，所以即便是高階苦蕎茶的定價也是和市面上其他珍品綠茶紅茶完全不能比的。
片刻後，董事長開口：“你和我提這事，是不是因為路楠？”
董事長左思右想，兒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注意到令揚的物流倉呢？
突然，他想到今天上午國酒的老焦給自己打的電話，話裡話外酸不溜丟地說自己兒子福氣好，找了一個那麼有能力的女朋友云云。
若論能力，董事長承認，路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更是一般人無法駕馭的下屬——他聽說過，也見識過，路楠和人談事情，整個談判的節奏都在她的手裡。要不起她起點太低，恐怕成就遠不止現在這般。
“確實是楠楠先和我提及的。”陳驍毫不遮掩地承認。
要是五年前，董事長聽到這話，當即便會勃然大怒：你這是感情用事！
不過養病三年，他現在的耐性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聽到這句話，還能夠面不改色地問：“她是怎麼說的？”
陳驍複述了一遍楠楠的說法，並且加上了他自己對這個行業未來的看法。
董事長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就算之前他對物流倉沒什麼概念，現在聽完分析，當即有了一定的瞭解：拿下物流倉，最直接的盈利就是坐等地價漲價唄。而且上頭建築物都蓋完了，完全不需要擔心政策規定拿下土地之後，兩年到期未完成建設並無法正式更換不動產證導致土地被當地政府收回這一條。甚至可以直接把物流倉租出去，當下就有回報。
他得承認，這八大物流倉，買到就是賺到，並且在未來應該確實是有搞頭的。
“……只是。”董事長沉吟，“令揚因為這個專案投入過多資金，未必肯低價出手，尤其對方要是知道想要接手的是我們，說不定還會抬價。老楊那個人，呵，我知道。這些年為了和我們源川酒作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他也沒少幹。”說到底，還是冤家老對頭啊。
陳驍笑著說：“當年出錢的，可不僅是令揚一家。榮寶酒業出的錢也不少。”
榮寶酒業和源川集團是多年經銷商和供貨商的關係，榮寶酒業在京市籤的是經典酒和和諧酒的經銷商，奈何之前京市經典酒城市經理梁希明總是端架子，明明同莫子豪認識的時間更久，關係卻只是泛泛。
陳驍不失時機地說：“相比較之下，路楠和榮寶酒業已故的老莫總是忘年交，其子莫子豪和她算是不打不相識，現在的私交也不錯。如果有路楠幫忙從中說和，莫子豪應該願意同我們合作。”
董事長聽到這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皺眉搖了搖頭：“希明這個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陳驍只是低頭笑了笑：當初梁希明能夠在京市待那麼多年，佔盡好處、損公肥私，還不是因為您吩咐下頭照看著點您的晚輩？
董事長喝完苦蕎茶，對陳驍說：“找個時間，讓路楠先來見見我。”
“父親？”
“你和她交情不一般，不能客觀地評判合作方案與合作方式。讓她親自來和我說，只有在我這邊說明白了，源川集團才會有考慮和她合作的可能。”董事長沉著臉道，“為了不打草驚蛇，就讓她來家裡坐坐吧。”
反正現在川渝白酒行業都知道，路楠是自己兒子的女朋友了。
晚輩來拜見男朋友的長輩，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
話雖如此，陳驍還是唔了一聲：“我先和楠楠商量一下。”
兒子去一旁打電話。
董事長真想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用力敲一敲：出息！就著還得問問人家的意見！真是出息！
路楠對此沒什麼意見，她覺得沈董事長的提議很不錯：“那我去買些禮物，就後天傍晚，怎麼樣？”
“好，到時候我去展館接你。”陳驍柔聲說。
得知這個訊息，散步回來的奶奶開心壞了：“後天啊？那我得好好準備一下！”
……
再次走進沈家老宅別墅，名義上不再是源川的‘新銳力量’、‘太子黨’，而是陳驍的女朋友，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陳驍停好車，問路楠：“會緊張嗎？”
路楠嗯了一聲：“說實話，有一點。不過事在人為嘛，一會兒我闡述自己的方案，你可千萬別幫我說話。”
陳驍：其實……我想問的緊張不是這個。算了，這個回答依舊是楠楠本楠。
“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開口的，以免帶來反作用。”他笑著牽起路楠的手，又幫她拿好禮物，等到別墅大門口，才將禮盒遞給楠楠讓她自己拿著，“我開門嘍？”
路楠深吸一口氣：“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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