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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偏寵日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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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衡已在和徐橋等人商議回程的事。

 招賢臺效果顯著,另外五國皆已簽了降書,徹底臣服大隋,按照正常流程,隋軍自然應該一鼓作氣,直取江都。

 可事情便卡在了這個環節。

 眼下時節,江南多雨,黃河水流正湍急,十萬隋兵陳列在北岸,並非渡江最佳時機。而且江國已經警覺,在暮雲關陳列重兵防守,並在城牆上架設了射程極遠的雲弩。

 強行渡江,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傷亡,得不償失。

 另外五國軍隊雖可就地徵調,可別人帶出的兵,總歸不如自己的順手,隋衡也瞧不上。

 最緊要的是,眼下江國太子江蘊很可能回到了關中,縱使重傷,恐怕也不耽擱他釋出重要軍令。

 包括徐橋在內的隋軍重要將領都知道,他們戰無不勝的太子殿下,連北境最酷烈的雪山都捱了下來,唯獨在這個號稱“德名遍天下”且“體弱多病”的江國太子手裡吃過幾次暗虧。最近一次,就是去歲隋衡試圖透過偷襲黃河西南的姜國繞道南下時,計謀被江蘊窺破,還被其手下謀士射傷了手臂。

 那一箭極深,害得隋衡整整一個月拉不了弓。

 隋軍上下皆知,他們殿下因為此事恨透了那虛偽貌醜的江國太子,此次揮軍南下,立志要將江南之地納入囊中,除了報祖輩之仇,未必沒有報那一箭之仇的意思。

 江蘊若真在關中,誰知又會想出什麼陰謀詭計來坑害殿下。

 所以對於回程之事,眾將難得達成十分一致的意見,贊成。這時守衛在外報:“殿下,陳國國主求見。”

 隋衡問:“這老東西,又來作甚?”

 守衛答:“似乎是向殿下遞什麼退位書。”

 左右將官先露出輕蔑之色。這段時日,他們都沒少被獻殷勤,顯然都不信這昏聵無能的老東西捨得將王位交出。左右也無其他急事,隋衡便懶洋洋道:“讓他進來吧。”

 陳國國主進殿後便顫巍巍伏跪在地,手裡捧著一封洋洋灑灑近千字的讓位書。他先陳述了一番自己如何無能不堪重用,末了道:“請殿下看在下臣還算忠心侍主的份上,賞臣幾畝田,一座宅院,讓臣去鄉下養老罷!這國主之位,下臣是萬萬不敢坐了。”

 說完,便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起來。

 隋衡笑了聲:“國主起來說話,這般模樣是何道理。好好的王位,怎就不敢坐了?”

 陳國國主抬眼,偷偷覷了眼坐在一排披堅執銳將官中間的陳麒,又一聲嚎哭,道:“下臣無能,下臣願將王位讓與下臣的二子驥才來做,請殿下答應臣所請吧!”

 陳麒微微皺眉,立刻起身,要說話,被隋衡抬手止住。

 隋衡問:“你當真捨得?”

 陳國國主抹著淚:“有什麼舍不捨得,左右臣那懦弱無能的長子和德不配位的老妻都已被廢黜了世子位和王后位,關入掖庭為奴。臣教子無方,教妻無方,還當什麼國主呢,倒不如直接讓位!”

 隋衡這才看向陳麒:“軍師,這是怎麼回事?”

 陳麒正色道:“回殿下,世子陳韜仗著世子位,以權謀私,侵吞百姓田產,隨意□□虐殺宮人,王后張碧華更是毫無德行,縱容母族當街驅馬踩踏百姓,臣只是奏請國主,按律將他們懲處。”

 說罷,陳麒目光陰森的盯陳國國主一眼,顯然沒料到,這膽小如鼠的老東西剛到隋衡面前演這麼一出苦肉計。

 隋衡點頭:“軍師按律行事,並沒有錯。這等行徑,若要孤來治,恐怕就不止為奴那麼簡單了。”

 他視線笑吟吟落到陳國國主身上:“怎麼?國主是覺得軍師處置的不公麼?”

 “下臣豈敢。”

 次子目光陰鷙如魔鬼,陳國國主不敢看。

 陳國國主是鐵了心要孤注一擲,心裡突然增出許多前所未有的勇氣。他忽視掉後頸那兩道刀子般的寒涼視線,繼續哭道:“下臣只是覺得,自己年邁無能,當不起這國主而已。”

 隋衡走下來,拍拍他肩。

 “能不能當得起,是孤說了算。孤這裡,沒有連坐這一條,國主只管安心住你的金鑾殿,吃你的閒飯。”

 “若當得好,孤還重重有賞。”

 他拍一下,陳國國主便跟著狠狠顫一下。

 待陳國國主千恩萬謝的退下,陳麒請罪:“殿下,臣——”

 “軍師不必多言。”

 隋衡悠然一笑:“孤既用了軍師,便信軍師。”

 “臣謝殿下信任。”

 陳麒鬆口氣,後背不免也出了一層冷汗。

 即使這是陳國,越過主君,私自行事也是大忌。對方不追究,不代表對方不介意。恩威並施,是御下之道,對方既施了恩,他須加倍回報。只是那老東西……這回也不知是受了誰指點,竟能用這法子將他一軍。

 留下一支精銳鎮守陳國後,隋衡下令午後正式啟程返回隋都。

 除了攻陷的城池,此行最大的收穫,就是意外撿來的小情人。知道江蘊喜歡看書,隋衡特意讓人從陳國王宮的藏書閣裡搜刮了整整兩個書架的書,悉數裝進陳國國主獻上的豪華馬車裡。

 江蘊看著那些亂糟糟品類雜亂毫無順序可言的書山,不知該說什麼,親自遴選了一遍,把看過的和不感興趣的悉數交還給陳宮的宮人。

 這個年代書很珍貴,他不想浪費。

 宮人誠惶誠恐接過。

 這時,忽有侍衛用鎖鏈拖著一個烏髮蓬亂、衣著闌珊的婦人經過,訓斥喝罵著,不時用鞭子抽上一頓。

 江蘊覺得那婦人隱隱有些眼熟,便問宮人:“那是何人?”

 宮人嘆息:“那是我們先王后,如今辛美人上了位,先王后被褫奪封號,廢了後位,納入掖庭為婢了。”

 辛美人,是陳麒生母,此事顯然是陳麒授意。

 正沉吟間,又將幾個隋軍押解著一群人上了最末一輛馬車,走在最前面的,懷抱古琴,一襲白衣,赫然是洛國世子洛鳳君。

 江蘊便問:“那又是怎麼回事?”

 宮人見他生得俊秀清雅,人也彬彬有禮,和那些凶神惡煞的隋軍完全不同,也樂意多說兩句。“那些都是押入隋都為質的。五國歸降,五國國君為了討好新主,有的主動站出來揭露江國太子的罪證,有的爭著搶著往隋國太子身邊送人,這江國,怕真是要涼了。”

 江蘊沒有說話,摸出一些碎錢交給宮人,請他代為照看陳國王后,暗中接濟她一些傷藥。宮人感嘆道:“沒想到公子竟是個心善的,公子放心,奴定不負所托。先王后性情雖跋扈了些,可對待我們這些宮人,其實挺大方的,先世子也是極忠厚之人。”

 江蘊知道,陳麒為了對付陳韜母子,想必羅織了不少罪名。未查證清事實前,他不想宮人為了討好陳麒,把人折磨死。

 守衛們在清點物品時,發現了主殿裡的那口金色檀木箱子,立刻請示隋衡,是否一道帶走。

 隋衡想,既是些生活用具,小情人嬌貴,在路上難免會用到,便點頭,道:“裝著吧。”

 江蘊送完書回來,遇到了正指揮裝車的樊七。

 樊七捂著屁股,走路時尚一瘸一拐的,顯然棍傷未愈,見到江蘊,立刻觸電般將手從屁股上拿開,並狠狠剜去一眼。

 一定是這小狐狸精在殿下面前告了黑狀,殿下才會不講道理的罰他軍棍,還吩咐掌刑人好生打,害他當著那麼多手下丟臉。

 江蘊背手而立,瞥著他。

 “樊副將安好呀。”

 好你個頭。

 一激動,又扯著腚上的傷。

 樊七輕嘶一口氣,推開奔過來欲攙扶他的小兵,罵:“滾,後頭幹活去!老子自己能走!”

 回頭,見江蘊仍立在車前不動,靜靜打量著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由心頭火起:“還不快上車,磨蹭什麼。”

 江蘊抱臂,抬了抬下巴,用目光示意:“腳踏。”

 樊七:!!

 腳踏!

 竟讓他擺腳踏!

 這種車伕才幹的粗活!

 樊七簡直要忍不住暴起砍人。

 然而想到剛挨的軍杖,樊七最終深吸一口氣,指著地面,咬牙切齒吩咐一小兵:“給他腳踏!”

 小兵立刻將腳踏搬過來。

 “謝了。”

 江蘊提起袍擺,不緊不慢優雅的上了車。

 樊七在後頭氣得牙根癢癢。

 囂張。

 猖狂。

 無法無天。

 拿根雞毛就能當令箭。

 真不知道殿下相中這小狐狸精哪一點了。

 顏齊公子那般性格文靜品性溫雅的不比這個強十倍百倍?

 正這般想,耳邊忽傳來一聲輕弱低咳。

 “顏齊公子?”

 樊七回頭,驚喜望著玉冠束髮,披著一件烏色斗篷,立在煦暖晨光中的俊秀公子。

 顏齊微微一笑,朝樊七致意。

 掃了眼車廂方向,問:“殿下還未過來麼?”

 樊七忙答:“沒有,殿下正在和徐將軍他們說事呢。聽說公子染了風寒,還未大好,怎麼從車內出來了,可是找殿下有事?”

 樊七立刻積極的要去傳報。

 “無妨。”

 顏齊阻止了他,道:“我只是想到殿下喜愛喝祁州的雲霧,恰好從隋都過來的時候帶了些,特意給殿下送來。”

 樊七替殿下感動:“公子有心了,那我幫公子拿進去?”

 顏齊看著他彆扭的站姿,溫和笑道:“不用了,樊副將身子不方便,我自己送進去就行。”

 “誒行……”

 挨軍杖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樊七臉一紅,親自給顏齊開啟車門,不免憤憤想,顏齊公子如此溫柔寬和,殿下怎麼突然就被那小狐狸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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