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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玲瓏棋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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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蘊知道,這個人即使正在耍流氓,也是認真盯著並判斷著他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的。

 待他一寫完供狀, 恐怕就要立刻派人去衛國核實。

 他倒不怕隋衡去查,因這是很早之前,他就為自己準備的一個假身份,以備不時之需。那戶人家得過他的恩惠,不會說漏嘴。

 江蘊受不了的是他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方式。

 因為他的戲弄, 他很快連口述都做不到了,因為不咬著唇,會發出他恥於發出的聲音。

 他故意在不能揉捏的地方捏來捏去。

 江蘊想擱下筆了。

 "不許停。"

 他還在不講道理地握著他的手,不准他分神,也不顧他手心沁出的汗。

 "這才剛開始,就覺得受不了,後頭的怎麼辦?嬌氣。

 江蘊不知道,他還要使出什麼更無恥下流的招數來, 但現在,他是真堅持不下去了,小聲問∶"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小情人尾音帶著顫動。

 隋衡喉結滾了下,故意冷著聲∶"你見誰審問犯人時,會由著犯人要求這要求那,孤真是太縱容你了。

 江蘊便低頭,去親他的手指,求他鬆開口。

 隋衡心尖一顫, 手也跟著顫了下,控制不住地撤了力道。

 江蘊立刻趁機抽出手,在他未反應過來時,就扭過頭,雙臂攀住他頸,而後討好地吻在了他一側臉上。

 "就饒了我這一次,好不好?"

 他聲音軟軟的,低聲哀求。

 隋衡哪裡受得住這個。

 "行吧。"

 他嘴巴已經不受腦子控制。

 "今日就先饒過你.連喚上.孤再來接著審。''

 江蘊便問∶"殿下要去哪裡?"

 隋衡"呵"一聲∶"自然回孤自己的住處去,留在這裡,由著你繼續沒皮沒臉的引誘孤麼。

 隋衡覺得自己需要清醒一下,反思一下,因懷裡這個小情人,實在太會勾引人了。

 他以前都不知道,他還有這等本事!

 再這樣下去,他真要成一個頭昏腦漲只知沉溺於美色的蠢貨了。

 隋衡把江蘊抱到床上,命他好好反省今日的行為,就果真冷著臉離開了。

 江蘊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持住了。

 準確說,自打從獵苑回來,他就一直挺能把持的,雖然夜夜都偷摸摸過來抱著他一起睡,明明好幾次都有反應了,就是死要面子,不肯真正碰他。

 好像碰了他就是向他屈服一般。

 江蘊是無所謂的,反正受罪受煎熬的又不是他。

 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同時暗鬆一口氣,他今日有些累,是真沒力氣再伺候他了。

 江蘊仍雙頰緋紅,肌膚髮燙,被他折騰地很難為情,穿好衣袍後,便去取了冊書,靠在床頭看,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桌案上還擺著筆墨和宣紙。

 最上面的一張不是供詞,而是某人後來假公濟私,逼著他畫的,某人的畫像。

 江蘊走到桌案前,提起筆,在那張臉上添了幾筆,然後嘴角一揚,在旁邊寫下三個字∶隋小狗。

 隋衡晚上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畫。

 他黑著臉,拿起筆,聲稱要在江蘊臉上畫鬍子,把江蘊畫成一隻醜貓咪報復回來。

 正鬧著,江蘊忽咳了聲。

 隋衡立刻緊張問∶"怎麼回事?"

 江蘊說沒事,可能是風寒還沒好。

 隋衡有些懊悔,這兩日剛下完雨,天有些冷,白日裡不該讓他穿那麼單薄,在案後坐了那麼久,寫勞什子供詞。

 他其實已經想把江蘊接回前院去住了,但又拉不下這個臉。

 搞得好像離了他,自己就不能過一樣。

 隋衡不敢再鬧,丟了筆,把江蘊抱起來,塞進被子裡,道∶"瞧你嬌氣的,吹兩下風就能病。

 江蘊懶洋洋窩在他懷裡,道∶"我餓俄了。"

 隋衡立刻問∶"想吃什麼?"

 江蘊最近胃口不錯,便掰著指頭數∶"想吃梅子,想吃鴨蛋,還想喝雞湯。''

 隋衡神色忽然變得詭異。

 江蘊∶"怎麼了?"

 隋衡不懷好意∶"你這吃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上了呢。"

 江蘊耳根一紅,有些羞惱。

 但已經習慣他這無趾作風,眯起眼睛,道∶"如果再有一碗魚糜粥就更好了。

 半個時辰後,嵇安便親自帶著宮人,笑呵呵將一鍋熱氣騰騰的雞湯,一碗香氣四溢的魚糜粥,一碟蒸鴨蛋並一碟糖漬梅子送了過來。

 隋衡讓他們擺到小案上,親自喂江蘊吃。

 嵇安站在外頭候著,實在不明白,殿下把人弄到西院住,除了折騰自己,還有什麼好處。屋子裡床那麼窄,睡著也不舒服呀。

 隋衡在舀雞湯,江蘊便自己揀了顆梅子吃。

 隋衡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問∶"有那麼好吃麼?"

 江蘊道∶"不如驪山的好吃,太甜了。"

 "哪個麗山,孤上回給你帶的那個?"

 "嗯。"

 隋衡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自己也抓了顆放進嘴裡,登時酸得嘖了聲,不可思議望著已經連吃了三顆的江蘊∶"這還叫甜?"

 江蘊點頭,又撿起一顆∶"能湊活吃。"

 他雖然吃得很矜貴優雅,嘴角還是不可避免沾了些糖漬。

 隋衡道∶"別動。"

 他沒有用指腹擦,而是直接俯下身,無恥地用舌尖一點點舔進了自己嘴裡。

 "嗯,好像是有些甜。"

 江蘊∶

 隋衡喂著江蘊吃了一小碗雞湯,半碗魚糜粥,鴨蛋江蘊吃不下,他就自己吃了。

 吃完,嵇安領著宮人進來收拾。

 江蘊問;"殿下晚上要留宿久?"

 隋衡板著臉說不會,還警告江蘊別想用這種方式誘惑自己。

 嵇安忍不住打量了自家殿下一眼。

 心想,若他沒記錯,自打小郎君住到西院以來,他們殿下似乎就沒在自己屋子裡睡過一天覺,就算不來西院,也是徹夜坐在屋頂上,自己跟自己較勁。

 也不知圖個什麼。

 江蘊已經靠在床頭看書,便眼睛一彎,道∶"那祝殿下一夜好眠,我就不送了。"

 隋衡高冷地"嗯"一聲。

 次日,洛鳳君來訪。

 隋衡剛下南期回來,不悅問∶"他來幹什麼?"

 宮人小心答∶"似乎是想找楚公子探討琴藝。"

 隋衡聽了就來氣,但他很快就想到另一個主意,挑了下眉,道∶"讓他進來吧。"

 嵇安親自到西院,請江蘊去前院會客。

 江蘊問∶"你們殿下不在府中?"

 "在的,就是殿下讓老奴來叫公子的。"

 江蘊覺得奇怪,直覺隋衡又在作妖,但一時也想不出,他到底想幹什麼。那傢伙是什麼脾氣,他了解的,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讓洛鳳君進門。

 洛鳳君依舊一襲白衣,已坐在涼亭內等著,面前的石案上擺著那張隨身不離的七絃古琴。

 他神色甚冷傲,仙鶴一般坐著,對宮人送上的糕點茶水也視而不見,一口未動,直到遠遠看到江蘊過來,神色才有所鬆動。

 江蘊進到涼亭裡,與他見禮。

 "洛世子。

 洛鳳君回禮,打量著江蘊來的方向,奇怪∶"你不住在主院?"

 江蘊便說剛去花園賞花了。

 洛鳳君點頭,兩人在石案後相對而坐,江蘊見他沒動茶水,就讓嵇安另準備了白水過來,問∶"洛世子找我有事?"

 洛鳳君直接問∶"你的手傷可好了?"

 江蘊笑道∶"好了一些。"

 洛鳳君也很無奈,齊子期宣稱自己不會彈奏《鳳求凰》,,江蘊又成了他目前認識的,僅能奏《鳳求凰》的人了。

 他是個樂痴,不把這名曲學到手,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洛鳳君道∶"你應當知道我來的目的。"

 江蘊點頭,沒有直接拒絕他,而是問∶"洛世子想學《鳳求凰》,是為了什麼?"

 這種問題對於洛鳳君來說簡直是廢話。

 "世間名曲,誰不心嚮往之,我自然也是。''

 江蘊∶"那洛世子有沒有想過,興許作曲人並不希望此曲成為名曲,也並不希望流傳開,被世人奉為圭臬研習?"

 洛鳳君皺眉∶"你這是何意?"

 江蘊看著他,聲音溫和∶"因為《鳳求凰》不是一般曲子,而是一個人的血淚,與不堪回首的……屈辱經歷。若洛世子是作曲者,會希望自己的血淚與屈辱日日被世人當作攀比工具彈奏麼?"

 洛鳳君一愣。

 他只知《鳳求凰》是段侯因思念愛人而作,血淚可以理解,屈辱一說又從何談起,然而江蘊神色認真,不像搪塞之詞。

 默了好一會兒,他道∶"應是不希望的吧。''

 江蘊一笑∶"洛世子能理解段侯苦心,再好不過。"

 洛鳳君卻不甘就此離去。

 "就算不單《鳳求凰》,我們也可以探討一下樂理。你一—"

 他似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問出口∶"你覺得我的琴藝如何?"

 這話若讓外人聽了,恐怕要大跌眼鏡,露出驚愕色,聲震天下、有"音樂天才"之稱的樂公子洛鳳君,竟然會主動請旁人評價自己的琴藝。

 和洛鳳君談話的間隙,江蘊也在打量四周。

 看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隋衡身影,越發覺得古怪,方才嵇安明明說,此人在府中的,這會兒竟然能憋住不露面。

 收回視線過程中,江蘊忽然注意到一扇開了一條小縫的窗戶,因大半扇隱在花木後,不仔細看還真注意不到。

 江蘊重新看向洛鳳君,回道∶"洛世子乃當世樂曲大家,琴藝自然超絕,鮮有人能敵,為何有此-問?"

 洛鳳君不屑∶"這種敷衍的話,就不必說了,你不就能敵過我麼?我想聽實話,並不想一味被人追捧。"

 江蘊倒有些驚訝他的心性。

 江蘊想了想,道∶"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洛世子的琴藝,在技藝上已臻至巔峰,無可挑剔,但在情感上,可更充沛一些。"

 "情感?

 洛鳳君證了下。

 "沒錯,作曲彈曲,不僅需要高深的技藝,更需要有一顆可以與天地與眾生與芸芸萬物共鳴的心,能體味自然之美,眾生之樂之苦,以及萬物之靈。舉凡能流傳於世、長盛不衰的名曲,或以歡悅娛人,或以傷懷感人,又或是單純訴說景物之美。洛世子若覺在樂曲上遇到了瓶頸,興許,是這個緣故。"

 洛鳳君凝神思索良久,露出醍猢灌頂之色,罕見展顏道∶"聽君一席話,倒是勝過我悶在屋子裡,苦彈十載。今日春光正好,你便用崑山,給我演示一曲如何?"

 換作平日,江蘊多半會推拒。

 但江蘊今日很好說話地答應了。

 江蘊展袖,撥弄琴絃,一段輕快的曲調很快在亭內響起。

 隋衡立在那扇廕庇的窗戶後,見狀,臉一下黑了下去。

 還真彈。

 他醋意上湧地想。

 好在江蘊只演示了一段,便收了手。

 洛鳳君卻意猶未盡,因江蘊那簡單的一曲,的確讓他體味到了春之藏蕤茂盛,彷彿有啾啾黃鳥在耳邊跳躍鳴叫一般,和他以往刻意追求技藝的曲調大為不同。

 洛鳳君自幼是個天才,且是個不愛交際的天才,情感充沛、和人產生共鳴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他看著江蘊,忍不住問∶"你很愛交際麼?"

 江蘊搖頭。

 "並不喜歡,但是洛世子可以先試著親近一下人以外的東西。比如……那隻黃鸝鳥。

 江蘊指了指樹上。

 洛鳳君∶...

 洛鳳君沒有回應,而是忽然道∶""聽說太子殿下的書房裡,收藏著許多稀世樂譜,你陪我去找找如何?"

 隋衡的書房,就在葳蕤堂內。

 嵇安侍立在一邊,立刻道∶"老奴似乎是見過。

 江蘊卻讓嵇安去取紙和筆。

 嵇安不解。

 江蘊溫溫和和道∶"沒有你們殿下命令,我恐怕不能輕易進他的書房,我記得位置,給你們畫出來。勞煩總管帶洛世子去看一下吧。"

 嵇安∶".."

 藏在窗戶後聽動靜的隋衡∶

 "....

 洛鳳君忍笑,道∶"算了,既然你不方便,改日我再來看便是。"

 他施施然抱琴告辭而去。

 江蘊也和嵇安告辭,要回西院。

 剛走出涼亭,就突然被人攔腰抱起。

 江蘊看著不知從哪兒躥出來的隋衡,問∶"殿下有事?"

 隋衡黑著臉∶"你故意與孤作對是不是?"

 江蘊不解∶"我何時與殿下作對了?我一直嚴格遵守殿下的規矩和命令。"

 隋衡咬牙切齒∶"你難道沒看出來,孤在故意誘你進孤的書房麼?"

 "所以呢?"

 "所以,從今日起,孤準你搬回來住,你……不必再回那個破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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