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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帝子歸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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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湯湯,清風徐來。

 太子金色袍裾隨風飛舞,端然坐於舟頭,飄然若仙。

 如果忽視那張可能醜得慘絕人寰的臉的話,這應當是一副極美好的畫面的,不少圍觀百姓和對岸舟上的人在心裡遺憾想。

 隋衡接到了親兵送上的屠蘇酒,濃烈的藥草味兒,令他皺了下眉。

 他性喜烈酒,平日連普通的濁酒和果酒都很少沾, 何況這等溫吞藥酒。

 "果然是個病秧子。"

 隋衡在心裡不屑的想。

 聽說是對方親手釀的之後,他越發嗤之以鼻。

 醜八怪釀的酒,他喝了都嫌髒嘴。

 然而隋衡今日目的主要為了看江蘊喝酒,對於自己究竟喝什麼酒,他並不太在意。他拎起那壺屠蘇酒,遙遙朝江蘊做了個挑釁的動作後,便啟開封口,直接拎著酒罈往腹中灌了一大口。

 他還讓親兵喊話,既是江上對飲, 便要有大丈夫姿態,千萬莫學那小兒女,扭扭捏捏,欲拒還迎,口酒都要喝半天。

 這下不僅雲懷等將領,連範周都皺起眉。

 那樣烈的雪山燒刀子,尋常人喝一口可能就要辣出眼淚,嗆咳不止,若是直接用酒罈喝,怕要直接被燒壞胃。

 何況殿下大病初癒, 還有嚴重胃疾。

 這個隋國太子,果然如傳聞一般性情暴虐,心腸歹毒,且歹毒之程度,遠超範周預料。

 範周忽然有些後悔,輕易答應了對方要求。

 範周低聲道∶"君子須審時度勢,量力而行,殿下不必和他硬扛。殿□□弱,天下皆知,就算換酒,旁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無妨。"

 幕離下,江蘊眸光一如既往溫潤衝靜。

 江蘊啟開了酒罈封口,雪山燒刀子獨有的濃烈如北境酷烈之雪的灼辣氣息撲面而來。

 整個甲板上的謀士和武將、士兵全部聞到了這濃烈味道。

 "殿下!"

 範周急得冒出汗。

 他是真擔心江蘊身體。

 江蘊偏頭看他一眼,道∶"先生難道忘了,今日孤過來,不是為了告訴天下,孤如何體弱。"

 範週一愣。

 江蘊讓士兵傳話∶殿下既有此雅興,孤必奉陪到底。

 隋衡覺得有意思,眼睛一眯,直接將手裡那壺藥味沖天、不知加了什麼佐料,難聞又難喝的藥酒往親兵手裡一丟,命人另取一壺雪山燒刀子過來。

 畢竟是對岸江國太子親手釀的酒,親兵忐忑詢問要如何處置。

 隋衡隨口道∶"你們自己分著喝了吧。"

 親兵美滋滋應下。

 屠蘇酒可是消災酒,能治療很多疾病,既是江國太子親手釀製,必然添了很多珍稀藥材,喝了說不準能強身健骨。

 他們不嫌兼難喝!

 雲懷等武將將隋衡的行為看在眼裡,俱憤憤道∶"殿下親手釀的消災酒,何等珍貴鄭重,他竟然分給自己的親兵喝,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殿下!"

 武將們心疼勸解,殿下千萬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那隋國太子,根本就是個蠻橫無理的野霸王!

 江風將幕離吹開一角。

 離得最近的幾名武將,恰好可以瞥見太子如玉容顏一角。

 江蘊嘴角輕輕一揚,望著浩浩流過的江水,和對面某個如花孔雀一般招搖的小狗,並不怎麼在意道∶"那是他沒有口福,放心,孤不會生氣。"

 江蘊命隨行樂師奏絃歌。

 而後在萬眾矚目中,拎起那壺雪山燒刀子,仰頭灌了一口入喉。

 輕紗遮住了年輕太子據說過於醜陋的容顏,眾人只看到隱在金色寬袖內,一小截白皙的腕和幕離下,一截同樣潔白如玉的下巴。

 江蘊動作瀟灑而迅疾。

 隋衡感覺心口莫名被什麼東西撞了下,還未來得及捕捉到更多的東西,對面舟上士兵已高聲喊∶"我們殿下謝隋國殿下贈好酒!"

 隋衡雙眸輕輕一縮,緊盯著江蘊,如野狼盯著有趣的獵物一般,想等著這個體弱多病的醜八怪嗆咳、流淚、直不起腰,然而江蘊沒有,江蘊喝完酒,便懷抱酒罈,依舊端然自若地坐在船頭。

 彷彿方才飲下的不是以酷烈聞名的北境烈酒,而只是一壺普通白水。

 舟上人俱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包括江南諸國國主和一眾公卿名士在內,都愕然不已,他們不敢相信,體弱多病的江國太子,真的能仰頭豪飲一口燒刀子。

 那可是烈酒中的烈酒,他們許多人,剛聞著味兒,都已經被嗆地咳了起來。而事實上,剛登上船那會兒,隋衡也逼著他們一人飲了一杯燒刀子,但大部分人只喝了小半口,就咳得臉紅。有幾個能喝的,也胃中猶如火燒,一臉痛苦。

 江國太子豪飲了一大口之後,竟然還能維持端雅坐姿,毫無反應。

 這實在不合常理。

 隋衡也覺得不合常理,隋衡開始懷疑,對面舟上坐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江容與。但對岸士兵很快回話∶"我們殿下說,若有欺瞞,人神共憤,天地同誅。"

 這對一國太子來說,已是極惡毒的誓言。

 江容與就算腦子有病,也不可能為了一罈酒,用這樣惡毒的誓言詛咒自己。

 那就更有意思了。

 隋衡提出了下一個要求∶拼酒。

 "這個瘋子!"

 範周暴怒,覺得隋衡太不講道德。

 隋衡還陰陽怪氣地讓人傳話,如果江蘊怕了,可以直接棄酒認輸,如果再給他磕三個響頭,他可以對江國綁架辛美人的事既往不咎。

 把辛美人還回來,今日這事兒就到此結束。

 還未開始正式的射術比試,江上便已瀰漫起濃烈的火藥味兒。

 隋衡手下一眾將領都跟著高聲起鬨,在他們看來,殿下能用這樣的辦法殺掉江國太子的氣焰與威風,讓江國太子再也無法在江南甚至是整個天下間抬起頭來做人,實在是解氣,大快人心。

 江南諸國的名士公卿則聽得一陣膽寒。

 拼雪山燒刀子那樣的烈酒,這哪裡是拼酒,分明是把人往死裡整的節奏。

 他們一面對隋衡的冷酷與霸道更加畏懼,一面也真心同情起對岸的江國太子來。

 徐橋也對殿下這餿主意感到拜服,不由笑道∶"殿下這招也太狠了些,這不是逼著人家當眾認輸麼?換個膽子小的,恐怕都要被殿下嚇哭了。"

 隋衡手扶欄杆,手裡依舊拎著酒罈,有一搭沒一搭的飲著,眉峰一挑,嗤笑道∶"這偽君子,還真當孤有閒心跑到這兒與他會晤喝酒,今日孤既來了,必要他跪在地上,哭著朝孤磕三個響頭才行。他不是號稱德名遍天下麼,這以德服人,頭一條就得說話算話,不能臨陣脫逃吧。"

 隋衡眼裡閃動著不屑與戲謔光芒。

 敢在他的地盤上搞事,真當他是慈眉善目的佛爺呢。

 今日,他不僅要讓他哭著求饒,還要讓他當眾揭下幕離,讓天下人都看一看那張醜陋的令人作嘔的臉。

 陳麒隱在袖中的雙拳緊握,眼底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他很少顯露出這樣的眼神,但這一刻,當隋衡提出這樣一個極具折辱與凌虐氣息的主意後,他再也控制不住,流露出了一些真實情緒在外。

 他就站在隋衡身後,此刻,拱袖,長揖作禮,道∶"臣謝殿下,不辭辛苦,為臣做主。"

 陳麒知道,辛美人多半就在對面船上,以母親的柔婉性情,此刻還不知如何驚惶憂怖,他心裡罕見地升起一絲愧疚。

 因痛苦煎熬數日後,他還是沒有選擇徹底屈從江蘊的要求,將洛鳳君私放出隋都。他賭不起。

 最終,他走進太子府,跪在隋衡面前,將那份要挾信交到了隋衡手裡,懇請隋衡為自己做主。走出這一步時,他有想過,江蘊可能惱羞成怒,殺了母親。

 但他還是走出了。

 他想,母親應當能理解他的苦衷,不會怪他。可這並不代表他的良心不會遭受譴責。

 這種種複雜情緒,激起了陳麒心底更深重的怨憤。

 若不是有黃河天塹擋著,他真是恨不得立刻隨隋衡揮軍南下,擊破暮雲關,擊破江都,將那個虛偽的江容與擒到手中,讓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隋衡是個英明果敢的儲君,看完信,隋衡扶起陳麒,道∶"軍師對孤忠心不二,孤自然也不會辜負了軍師的一片忠心。"

 隋衡直接以洛國為賭注,邀請江蘊江上會晤。

 這在朝野看來,簡直是堪稱瘋狂的舉動,左相即墨清雨甚至直接在朝上對隋衡破口大罵,罵隋衡狂妄自大,視下屬國如兒戲。

 隋帝也對這一決定表示了懷疑。

 隋衡便當著滿朝文武面立證,若失了洛國,就當面向即墨清雨磕頭認錯。

 "軍師不必客氣。"

 "對付這樣的偽君子,就得直擊要害,扒掉他那層遮羞布。"

 隋衡直接命人倒了三十大碗雪山燒刀子,讓親兵送到對面。

 他負袖立在甲板上,眉間鋒利,俊美張揚,矜傲地宣佈,只要江蘊能將這三十碗燒刀子喝掉,就算江蘊贏。

 晚些射術比試,他可以讓江蘊一箭。

 當然,為了表示自己體貼孤弱,隋衡給自己倒了三十五碗。

 這行為,徐橋看來,也覺得多少有些無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崽煎∶你直接把我刪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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