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大廳。
秦川正在神采飛揚，滔滔不絕地說著戰場上的事情。
秦家眾人皆滿臉笑容，安靜地聽著。
宋如月抹著眼淚，又哭又笑，時而插上幾句和笑罵幾句。
丫鬟們也跟著笑。
秦文政坐在椅子上，品著茶，臉上也帶著溫和的笑意。
周管家也站在門口笑著。
只有秦大小姐，一襲白裙，默默地坐在一旁，臉上依舊清冷無波，與大廳裡的歡快與溫馨氣氛，格格不入。
彷彿一個局外人。
宋如月聽了一會兒，見時候不早了，連忙抹了抹眼淚笑道：“你們聊，我去做飯。”
秦川立刻道：“孃親，做什麼飯，出去吃！去酒樓，孩兒請客！孩兒這次在邊境立了功，可是得了不少獎賞。”
隨即又突然道：“對了孃親，爹爹那裡也攢了很多銀子。”
一旁的秦文政，頓時臉色一沉，瞪了他一眼，隨即也道：“等青舟和秋兒回來了，我們出去吃吧，這麼多人，做飯太麻煩了。”
宋如月笑道：“那老爺付錢，好不好？”
秦二小姐也笑道：“爹爹是一家之主，自然是爹爹付錢，二哥的錢還要留著娶嫂嫂呢。”
秦文政笑道：“好，今晚想吃什麼，儘管點就是。”
隨即他又轉過頭，看向一旁默默坐著的另一個閨女，溫聲道：“蒹葭，一起出去吧。”
秦大小姐還未回話，站在她身後的百靈立刻道：“好耶，好耶！老爺，我們也去！小百靈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秦文政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秋兒的聲音：“夫人，奴婢回來了，姑爺等會兒就回來。這位……這位是龍兒姑娘……”
眾人向著門外看去。
秋兒一襲淡黃衣裙，身後跟著一名白裙少女，模樣嬌俏，氣質高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咦，這女孩好熟悉……”
宋如月滿臉疑惑，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龍兒化龍以後，無論是氣質還是神態，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秦二小姐連忙起身道：“孃親，這是龍兒姑娘，當初我們搬去雲霧江畔，就是龍兒姑娘帶我們去的。她一個人在京都，是微墨讓秋兒喊她過來一起吃飯的。”
宋如月這才反應過來：“是龍兒姑娘啊，孃親記得，不過，好像跟之前有哪裡不一樣了，好像更漂亮了。”
這時，秋兒已經帶著龍兒從門口走了進來。
龍兒連忙低頭行禮，彬彬有禮地道：“龍兒見過秦老爺，秦夫人，秦二公子，秦大小姐，秦二小姐，和各位姐姐。”
隨即又抬頭看著宋如月驚訝道：“秦夫人好像變的更年輕，更漂亮了呢，龍兒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還以為是秦大小姐或者秦二小姐呢。”
宋如月一聽，頓時笑的合不攏嘴，連忙過去拉著她的小手道：“龍兒，你這小嘴可真甜。哈哈哈，走走走，一起去吃飯去。”
隨即又道：“啊，青舟怎麼還沒有回來，再等等，再等等。”
話語剛落，外面傳來了周管家的聲音：“姑爺回來了！”
洛青舟穿著一襲寬大的儒袍，手裡拿著一本書籍，風度翩翩地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剛剛龍兒給他發訊息時，他剛修煉完，正在修煉室泡澡，而且女皇陛下還正在親自給他搓澡，不過搓著搓著就開始亂摸了。
幸好龍兒訊息來的及時，他立刻撤離了。
“咦，龍兒姑娘也來了。”
進了大廳，他故意道。
龍兒笑嘻嘻的，也故意道：“是二小姐叫龍兒來的。”
秦二小姐在一旁笑道：“龍兒，叫我微墨就好了。”
龍兒連忙叫道：“微墨姐姐。”
然後又看向秦大小姐，甜甜地笑叫道：“蒹葭姐姐。”
一旁的百靈，嘴裡哼一聲，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
洛青舟走到秦文政身前，躬身行禮：“青舟給岳父大人請安。”
又對著旁邊的秦川叫道：“二哥。”
秦文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他手裡的書。
秦川則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青舟，辛苦了。我和爹爹出去這麼長時間，家裡就靠你了，二哥今晚一定要多敬你幾杯，咱們兄弟不醉不歸！”
洛青舟道：“應該的。”
宋如月立刻滿臉笑容道：“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快走吧。去晚了小心沒有位置了，現在京都好多人，讀書人都來了，青舟應該是知道的。”
洛青舟道：“的確，全國各地的讀書人都來了。”
宋如月頓時哼道：“又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去春闈，也不知道他們來湊什麼熱鬧。”
一家人一邊向著大門外走著，一邊聊著。
秦二小姐解釋道：“提前交朋友唄，說不定運氣好，就能交上今年的新科進士了，甚至是新科狀元呢。”
宋如月的目光，看向了某人，道：“青舟，今年的春闈，你有把握嗎？”
洛青舟道：“考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宋如月立刻道：“可不能只考上，一定要考上前三甲，最好是拿個狀元回來。”
秦川在一旁道：“孃親，能考上普通的進士就不錯了，那麼多才子，哪有那麼容易考上前三甲的，狀元就更難了。”
宋如月白了一眼道：“連陛下都親口說了，青舟考個前三甲，綽綽有餘。”
秦川疑惑道：“陛下什麼時候說的？”
宋如月頓時得意道：“你和你爹爹去參軍的時候，陛下可是經常跟美驕來我們家做客呢。”
秦川頓時驚訝道：“陛下朝事那麼繁忙，經常來我家幹嘛？”
宋如月更加得意道：“自然是你孃親做的飯菜好吃。”
秦川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孃親，陛下是來找青舟商量國家大事的吧？”
宋如月哼了一聲道：“當然不是，青舟那段時間出去遊學去了，沒有在家，陛下還是經常來呢。陛下跟微墨的關係可好了，每次來，都會去梅香小園跟微墨聊天下棋呢。”
秦川滿臉疑惑：“陛下有這麼閒嗎？”
一旁的秦文政，默默地看了某人一眼。
這時，宋如月突然又道：“對了，陛下有喜了。”
此話一出，秦文政神色一動，又看了某人一眼。
一家人鎖了大門，上了馬車。
周管家趕著馬車，緩緩行駛，丫鬟們則都跟在後面，說說笑笑，很是開心。
此時。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天空昏暗了下來。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醉仙樓的門前。
秦文政先下了馬車，進了酒樓，問了一下是否還有座位。
店老闆熱情地道：“包廂是沒有了，不過二樓大廳還有座位，價格比一樓稍貴，足夠十幾二十人坐了。客人要是再來晚一會兒，估計連大廳都沒有座位了，最近來京都的人實在太多了，這幾晚本店還有藝人來表演節目，每晚客人都是爆滿的。”
秦文政聞言，微微蹙眉道：“表演什麼節目？我們可是一家老小，有家眷的。”
若是一些露骨的節目，肯定是不行的。
店老闆連忙笑道：“客人不必擔心，只是一些彈琴作詩，或者說書的，本店是正經酒樓，絕不會有其他不適宜的節目的。”
秦文政一聽，這才放下心來，稍一沉吟，便拿出銀子訂了二樓的兩桌。
秦家主僕一共才十四個人，兩桌足夠了。
“進來吧。”
他走到門口，對著外面喊了一聲。
宋如月立刻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
店小二立刻熱情地帶著他們上了二樓。
此時的二樓，只有兩桌客人，不過最裡面的位置，已經搭上了臺子，正在準備節目。
秦家眾人分成兩桌坐下。
店小二拿來了選單，秦文政點了幾個菜，又把選單遞給了洛青舟，道：“青舟，你來點，隨便點就是。”
洛青舟接過選單，先掃了一眼，看向宋如月道：“岳母大人，您想吃什麼？”
宋如月臉上露出了笑意，道：“你點就是，我隨便。”
洛青舟又問秦二哥道：“二哥，你呢？”
秦川直接道：“只要是肉就行，路上一直啃饅頭，饞死我了，今晚一定要多吃點。”
洛青舟對身後的店小二指了指幾個菜，都是一些肉食。
店小二很快記下。
洛青舟的目光，又看向了身旁的秦二小姐，正要說話時，秦二小姐在桌下輕輕踩了他一下。
洛青舟立刻反應過來，看向對面的秦大小姐，頓了頓，道：“大小姐，您想吃什麼？”
秦大小姐戴著面紗，坐在柱子的陰影裡，語氣清冷地道：“隨便。”
洛青舟看了一眼選單，道：“那給大小姐點一盤炒螞蟻吧？”
秦大小姐秀眉微微動了一下。
店小二聞言一愣，連忙陪著笑道：“客人，沒有炒螞蟻這個菜。”
洛青舟看向他，一本正經地道：“你們讓後廚去捉一盤不就是了，多少銀子都無所謂。我家大小姐想吃，快去。”
店小二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這位書生打扮的少年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秦家眾人都笑了起來。
秦川笑著道：“青舟，厲害啊，現在你連蒹葭的玩笑都敢開了？”
宋如月卻是低哼了一聲。
洛青舟一臉認真的道：“二哥，我沒跟大小姐開玩笑。我曾經的確在書上看過一道菜，就是炒螞蟻，據說不放油幹炒，最後再撒點芝麻和蔥花，很香的。大小姐剛剛說隨便什麼菜都可以，所以我才想起這道菜的。”
秦川聞言一愣，驚訝道：“還真有這道菜啊。”
洛青舟道：“當然，我可不敢跟大小姐開玩笑。”
說著，他看了秦大小姐一眼。
秦二小姐在一旁掩嘴，忍著笑。
龍兒立刻笑嘻嘻地道：“公子，龍兒也想吃。”
店小二頓時有些為難了。
這時，秦大小姐突然淡淡開口道：“我想吃別的。”
洛青舟立刻道：“大小姐想吃什麼？”
秦大小姐目光冷冷地看著他道：“肉。”
洛青舟道：“什麼肉？牛肉，還是羊肉？或者雞鴨魚？”
秦大小姐面無表情地道：“小毛驢肉。”
洛青舟：“……”
“噗嗤——”
一旁的百靈頓時噗嗤一聲，隨即捂著肚子，笑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其他人則是一臉懵。
“小毛驢肉？”
宋如月滿臉疑惑。
秦川更是一臉驚訝之色：“蒹葭，聽說驢肉……上火。”
店小二連忙笑道：“客人，本店有驢肉，都是今天現殺的，而且的確是小毛驢肉，很鮮嫩的的。驢肉男女老少都可以享用，男人吃了身體倍棒，女人吃了可以美容養顏，小孩吃了可以長的更強壯，老人吃了可以補身體。而且我家大廚做的非常美味，大家可以嘗一下。”
“咯咯咯咯咯……”
這一下，小百靈直接笑的從椅子上跌落了下去。
其他人依舊一臉懵，完全不知道這丫頭在笑什麼。
洛青舟沒再開玩笑，拿著選單，指著上面的菜道：“這個，這個，這個……”
一共點了二十多道菜。
店小二連忙一一記下，最後又問道：“客人，小毛驢肉還要不要？”
“哈哈哈哈哈……”
百靈剛從地上爬上了椅子，又笑的跌了下去。
“不要！”
洛青舟一揮手，把選單遞了回去。
“好叻！客人稍等！先喝茶！”
店小二沒敢多說，立刻拿著選單離開。
洛青舟看了一眼對面的秦大小姐，見她正看著自己，只得“咳咳”了一聲，對著一旁百靈訓斥道：“百靈，女孩子，要矜持。大庭廣眾之下，瘋瘋癲癲，快起來。”
百靈笑著爬上了椅子，道：“姑爺，百靈也想吃……小毛驢肉，咯咯咯咯咯……”
洛青舟沒有再理睬她。
這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許多客人陸續走了上來，一樓和二樓的大廳，很快坐滿了人。
二樓的臺上，很快有一名身姿妙曼的女子，抱著琵琶走了上去。
清脆而悠揚的琵琶聲很快響起，四周看客皆在喝彩。
那琵琶女彈到最濃處時，不知是被自己的演奏感染，還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頓時落下眼淚來。
一些看客看她楚楚可憐，頓時動了惻隱之心，紛紛向著臺子上扔著銀子。
當然，都是一些男人在扔錢。
洛青舟只是看了幾眼，旁邊的秦二小姐便小聲道：“青舟哥哥想打賞嗎？微墨這裡有些碎銀。”
洛青舟低聲道：“不用，人家可不一定是真可憐。”
不多時，琵琶女演奏完，抹著眼淚對著下面低聲道謝，然後撿了銀子，走下了舞臺。
這時，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帶著一名十餘歲的少女，走上了臺。
那少女的手裡，拿著一副小小的銅鑼。
中年漢子身材高大，滿臉胡茬，他對著臺下行了一禮，方拱手道：“大家都叫在下老莊，這是在下的閨女小七。我們父女走南闖北，是專門說書的。今天我們要說的，就是我們大炎的戰神北境王！北境王的故事，大家應該都聽過，不過，我們父女比其他說書人，知道的細節更多一些。除了北境王三次退敵的故事以外，今日我們還要來聊聊北境王與女皇陛下，以及與其他紅顏的故事。”
此話一出，下面頓時響起了興奮的鼓掌聲和起鬨聲。
連一樓的客人聽了，也立刻擠著上了樓。
這段時日，大家都愛聽北境王的故事，不過講來講去，都是在講北境王的三次退敵的故事。
至於北境王與女皇陛下是如何認識的，如何在一起的，都沒有人敢講，更沒有人講北境王與其他女子的故事。
所以這中年漢子話一出，酒樓裡的客人都激動了。
連酒樓老闆和店小二，都立刻豎起了耳朵。
剛剛在臺上演奏完，準備離開的琵琶女，也立刻停下了腳步。
英雄與美女的故事，誰不喜歡聽？
更何況，這位英雄還是他們大炎的戰神，聽說還是一個美少年，更是女皇陛下的夫君。
這故事，肯定精彩！
“當！”
臺上的少女，忽地敲了一下手裡的鑼，脆聲道：“各位安靜，我爹爹要開始講了哦。”
洛青舟的目光，也看著這對父女。
秦家眾人，看起來都對北境王的私事很感興趣。
宋如月卻是蹙起眉頭，道：“北境王的私事，他們怎麼可能知道？肯定又是胡編亂造，胡說八道。哼，若是敢說北境王的壞話，敢誣衊北境王，我定要去找陛下告狀，殺他們的頭！”
秦文政看了她一眼，道：“江湖說書人，大多都是道聽途說，隨意編造，故意增加故事趣味性，就是逗人一樂，何必當真。”
宋如月立刻道：“老爺，他們背後說別人，我可不關照。北境王可是我們的……”
她壓低了聲音，道：“北境王可是我們的恩人，還是青舟的好友呢。”
秦文政的目光，看向了對面的某人。
而洛青舟的注意力，依舊在臺上那對父女的身上。
雖然這對父女的打扮，與之前有些改變，但他依舊一眼認出，這對父女就是之前在雲霧山脈入山口處，開茶樓的那對父女。
什麼時候變成說書人了？
而且，竟然還要說他的私事？
他倒是要好好聽聽，對方能說出什麼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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