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和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瓔娘和他們收斂了歸塵大師的屍體,就葬在慈悲寺的後山。
一直忙到天黑,瓔娘才接受了歸塵大師圓寂的事實,明明昨天晚上,大師還對她說了很多話。
等到入夜時分,瓔娘不放心,便去了靈寶的房間,聽見了小和尚壓抑的哭聲,還有他師兄哭著安慰的聲音,確定兩個小和尚不會半夜偷偷去後山哭靈後,瓔娘才回到僧舍自己的房間。
上午兩個和尚哭的很悲慘,讓瓔娘心有戚意,一整天心都像發堵般難受。
趁著小和尚刻碑的時候,瓔娘將全卷的九轉蓮花往生經燒給了歸塵大師,又複寫了一卷放在經室內,她的心裡才好受一些,不那麼自責。
如果她不那麼自私,也許歸塵大師就能親眼看到全卷的九轉蓮花往生經了。
瓔娘被這個念頭侵襲的睡不好覺,直等到天亮才睡了一會。
一連三天,寺廟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內,就在瓔娘思考接下來怎麼辦的時候,一個深夜,靠近僧舍側門突然出現了動靜,瓔娘幾乎是立刻就披衣起來,斫鱠刀也被她抽了出來藏在袖口,她心裡清楚來的應該是餘大郎,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把刀帶上了。
直到餘大郎的身形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僧舍處,瓔娘才從暗處出來。
餘大郎被突然出現的瓔娘子嚇了一跳,差點大喊出聲。
“別出聲,是我。”瓔娘輕聲道,順便帶著餘大郎進了僧舍自己房間,吹開火摺子,點亮燭火。
餘大郎驚魂未定:“你知道嗎?後山突然多了一座新墳,我走過去的時候差點嚇死,還以為遇到鬼打牆了,你在這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事,這寺裡有沒有鬼?”
“沒有鬼。”瓔娘坐在桌邊,倒了一杯茶給餘大郎:“那座新墳是我和寺裡的和尚挖的,裡面葬著一位大師。”
餘大郎嘴巴里的一口茶猛地噗了出來:“你說什麼?”
瓔娘省略了慈悲寺當年的慘案過程,說了進寺之後的經過,兩個小和尚和歸塵大師都是當年火災的倖存者。
餘大郎聽得一驚一乍的,他是真沒想到鬼寺還有人,瞧著瓔娘鎮定自若的模樣,餘大郎為自己的膽小找補,乾笑兩聲:“我就知道我進去的那晚,寺裡有貓膩,原來是背後有人在裝神弄鬼。”
“那現在老和尚死了,寺裡就剩兩個小和尚了。”餘大郎放下包裹,開啟,裡面是凍的梆梆硬的燒餅:“不如,我帶你去唐家女廟那邊吧。”
“我想過一段時間再去那邊。”瓔娘道,寺裡就剩兩個小和尚,瓔娘放不下這邊。
“行吧。”餘大郎道。
“苗家他們沒動靜了嗎?”瓔娘又問道。
餘大郎拿起一塊燒餅吃著,咬的咯嘣響:“初一他們家就過來鬧了,聽說你走了,他們不信,賴在我家兩三天後,被我娘轟出去了,後來…嗯,舅舅親自找我娘,大舅是我孃親哥,又幫了阿爹找活幹…”
瓔娘聽到這,已經能夠猜到翠娘什麼選擇了,雖然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淡淡的傷感。
“苗家又偷偷去唐家女廟那找你,蹲點幾天沒蹲到,便想進廟裡找人,大娘他們沒找到還不死心,三番兩次還想進去,被女廟護衛打出來了,一個勁的埋怨阿孃騙他們。”
“項府管家見不到人還以為苗家捉弄他,”餘大郎說起這事就笑:“一怒之下把苗二郎的腿打折了,現在他們全家都不折騰了,在家養傷呢。”
瓔娘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也跟著笑起來。
“這些餅給你,那個存真大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萬一寺裡食物不夠,你就自己吃。”餘大郎把包裹推給瓔娘。
瓔娘收下來,如果寺裡食物不夠,她肯定要與那兩個小和尚分食的。
“你這幾天忙嗎?”瓔娘道。
“我能有什麼忙事,說吧,你想讓我幹什麼?”餘大郎道。
“我想讓你給存真大師送個信,告知他歸塵大師圓寂的事。”瓔娘說道。
“可以。”餘大郎答應下來,就看見瓔娘走到窗戶長桌處開始研墨寫信,餘大郎觀察一圈,發現寺裡的人對瓔娘應該還算不錯,比上一次來,僧舍裡多了好些東西。
瓔娘撫平紙張,慢慢寫著。
寫好信後,瓔娘將信交給餘大郎。
“現在很晚了,不如找間空屋休息一夜。”瓔娘道。
餘大郎想了想,他現在知道寺裡有人沒鬼後,膽子大了很多,便爽快的留了下來。
可等次日見到那兩個燒傷的小和尚,餘大郎還是被嚇得不輕,他們的臉實在太醜陋了,出去化緣恐怕人家也得攆他走。
靈寶躲在師兄身後,望著寺裡的陌生人。
兩個小和尚得知他是瓔娘子的舊友,即將出發給存真大師送信後,便不怎麼怕了。
餘大郎走後。
瓔娘帶著兩個小和尚繼續看寺守院,順便摘了些菜畦裡的白菘,蘿蔔,在廚房煮了一些蔬菜湯,蒸軟了烤餅,三人一起吃了,用完飯後,兩個小和尚去後山收集柴火。
就在瓔娘以為晚上餘大郎便會回來時,餘大郎便沒有回來,整整一天過去,餘大郎送個信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等到第二天中午,瓔娘坐不住了。
難道餘大郎出了什麼事?兩個小和尚亦是不安。
瓔娘看著靈寶他們,手裡拿著竹棍:“我去找餘大郎,順便看看存真,你們就在寺裡等我,晚上…”她叮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靈寶抓住了手。
“女施主,你眼睛看不見,我們,我們一起去。”靈寶師兄鼓起勇氣說道。
“對,一起去。”靈寶道:“我給瓔娘你帶路。”
兩個小和尚意外堅持,最後沒法子,瓔娘戴好帷帽,一手拿棍,一手牽著靈寶,靈寶再牽著師兄,三人一起下了山。
在離山之前,瓔娘把銀錢也帶著了。
下了山,瓔娘就被靈寶帶著走路。
山下很熱鬧,瓔娘耳聽八方,過了會從遊人商販口中得知,今天是元月十五。
瓔娘察覺到兩個小和尚面對人多時的害怕畏懼,花錢買了兩個面具,戴上後,兩個小和尚終於不再忍受他人異樣的目光,尤其是靈寶,對著面具摸了又摸,連聲道謝。
三人走在繁華的洛陽城內,一門心思的往洛陽大都督府上趕去,靈寶偷偷看著街道上的雜戲攤子,商販如織,遊人如雲,還未到傍晚,魚龍舞的燈火已經在洛陽輝煌起來了,洛河裡的樓船張燈結綵,人人歡笑。
靈寶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很少出來,也很少能看見如此美景,等到了晚上,洛陽肯定會更加熱鬧。
靈寶的手腕忽然被瓔娘子握的一痛,他不解的看向瓔娘子,瓔娘子今天帶著帷帽,薄紗遮擋住了她的面容,可他人矮小瘦弱,往上一看時,仍然看到瓔娘子的臉。
瓔娘子是靈寶看過的最好看的人。
“瓔娘子,你怎麼了?”靈寶問道。
“不對勁。”瓔娘在一處街角站定,帷帽下,她緊緊蹙眉,神色有些不安:“我聽見了馬蹄聲。”
在萬千的歡聲笑語的聲音中,很難形容瓔娘突然聽到這種聲音的感受,它是如此細微,彷彿一滴水落入海中,可瓔娘偏偏聽到了。
“啊!我沒聽見啊。”靈寶認真聽著。
“我也沒聽見。”
“真的有。”瓔娘緊緊抓著靈寶:“距離大都督府還有多遠?”
“快了,走過這條街,就能看到大都督府了,存真在附近有個房子。”靈寶說道。
三人步伐快了不少,少頃,瓔娘就聽到了越來越重的甲冑聲以及刀劍碰撞的聲音,還有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
“好多兵啊。”靈寶驚訝的看向在大街上飛馳的兵馬,同時有小吏出來宣告元月十五宵禁三天,街上不可逗留。
街上騷亂很快被洛陽守衛控制住,寬闊的街道上,斥候騎馬奔跑,似有十萬分緊急之事,給洛陽城蒙上了陰霾。
“你們怎麼出來了?!”餘大郎急匆匆的往回趕,猛地看見街邊的三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滿頭大汗的扯著瓔娘他們躲避官兵,這些洛陽兵一個不爽可是會甩人鞭子的。
“我看你送信許久不歸,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便來找你了。”瓔娘回過神。
“哎呀,不用找我,算了,算了,剛好出來了,也省的我再跑一趟。”餘大郎拉著三人往存真家裡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昨天存真大師沒在家,我便等了一天,今天我把信送到了,他讓我把你們都從慈悲寺接到他那邊,以後不住慈悲寺了。”
“為什麼?”靈寶很驚訝。
“這我哪知道。”餘大郎將人終於帶到了存真家。
存真家很大,僅有一個老僕,餘大郎跑了一路,四人直到晚上才等到存真。
存真看見小和尚們,吩咐老僕帶他們下去休息。
“我聽見外面兵馬聲不絕,城內可是發生什麼事了?”瓔娘從進門就聽出了存真略凌亂的腳步聲以及不穩的呼吸聲。
“不是城內…”
存真細長潔白的手指死死按在椅上,額頭佈滿冷汗,在大都督府聽到江淮最新戰果時,就連他這樣的小人物都感覺到了大廈將傾的恐怖感。
“幽州叛軍在元月攻佔金陵城,駐守金陵的楚陵王守城失敗自刎,在此之前,安國軍節度使魏將軍兵敗跳崖,現在,江淮地區徹底淪陷。”
“叛軍盤踞江淮擁兵十萬,劍鋒所到之處,各地守兵不戰而降,大量官員望風而逃。”
“國弱至此,各軍畏敵如虎…”
存真捏緊椅把:“而朝廷那邊要大都督去招安。”
顯然,朝廷那邊想認輸了。
可怎麼招?
叛軍已經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吞吐萬里,擇人慾噬,再想讓這頭猛獸安靜匍匐下來,存真根本想不到這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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