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無邊的絕望和空無吧，面對死亡，一個凡俗之人，還能如何呢。
沈言看到他就要離開，冷冷出聲，“楚懿，你站住，不想去送死的話。”
楚懿側首，“我更不希望你去送死。”
沈言掠身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出手，點出了他的穴道，她目光很平靜，“楚懿，從此你我，再不相欠。”
或許是等到了道歉，或許是他有這份心，她感到藏在腦海深處的原主的一絲怨念，終究散得無影無蹤，她，可以安息了吧。
從袖子裡摸出一顆藥，“今日黃昏，你體內的毒會發作，這是解藥，以後都不會了。”
把藥交給凌風，她恍然一笑，夾雜著難言的蒼涼，原來，她始終都不能夠得到幸福啊。
楚懿辜負她，墨君逢棄她而去，一切都成過往。
到了如今，她還剩下什麼呢。
“沈言，你把我的穴道解開，你要去宮中，我陪你一道去。”楚懿拼命地想要衝破穴道，可是他本來就重傷未愈，只感到越掙扎，身體越無力，頭腦越昏沉。
沈言進入大殿，鋪開筆墨紙硯，模仿著楚懿的字跡，落入下休書一封，她按上了手印，走出來，毫不猶豫地，抓起楚懿的手，在上面畫下押。
楚懿眼睜睜地看著，在那一封休書上，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
而他根本就無法反抗，無法改變這一切，現在他才知道，
有一天，他竟然可以這般無能為力。
“凌風，攔住太子妃。”
胸中波瀾萬丈，不斷起伏，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吞噬，不，是撕他的心。
凌風隻身未動，只是嘆了一聲，“殿下，攔不住的。”
他哪裡是太子妃的對手，再說，他突然萌生了一個主意。
“楚懿，我還有一個要求。”沈言側首，“還請你不要傷害雙生子，我隨時都會回來，要是知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楚懿死死地盯著她，“沈言，你要是敢離開，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把火氣發在他們身上。”
“你以為你的威脅管用？”沈言眉梢一挑，“放心，你也動不了他們，當然，我們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如果你要破壞這一切的話，別怪我對你翻臉。”
不過是看著他誠心懺悔的份上，她才勉強釋懷了一切，如果方才只是他虛偽，她的心腸同樣可以變得冷硬起來。
“我不過是希望你留下而已，我懇求了你多少遍，我有多麼害怕，在你的眼裡，都無所謂是嗎？你又有幾成的把握能贏，若是再也見不到你，我會空憾一輩子。”
楚懿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雖然冰冷，可是聲音卻帶著顫。
然而，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的院子，沒有半點停留，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望眼欲穿，眸子赤紅，突然胸
一震，腥氣上湧，嘔出一口血，身軀搖搖欲墜。
“殿下！”凌風大驚，急忙扶人。
楚懿仍是跪在了地上，喃喃，“攔住她，攔住她……”
凌風搖頭，“殿下，太子妃要去，就隨她去吧，憑著她的武功和手腕，怎麼也能讓月司受一點挫，到時候您再和三殿下聯手……便會多一點希望。”
“你說什麼，她都去送死了，你還要我算計，這樣還有意義嗎？”楚懿冷笑。
“殿下，大業要緊哪，眼下這樣的形勢，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該好好把握，就算是太子妃去打頭陣……”
“夠了！”楚懿怒斥，“你知道我現在真正關心的是什麼嗎？是她拿著休書走了，是她不再承認太子妃這個身份，我何曾想過休了她，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他的臉色慘白如一張紙，低低地笑了起來，“沈言啊沈言，原來這才是世上最深的痛苦啊，原來最煎熬的事情，就是失去，沒有希望地失去。”
這一走，就算是贏了，她還會回來嗎？
她說過會，可實際上呢？
她擺脫了這裡的一切，再沒有任何留戀地離去，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從此無法觸及。
他以為他死死地攥著，至少能讓她留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他才知道，這只是他的一腔妄想。
“啊！”
楚懿仰首，發出撕心裂肺
的吼聲，猶如受傷的野獸，五臟六腑都要裂開。
一大口血噴在雪地上，猶如遍地落梅，楚懿終究無法承受那樣的悲慟，暈厥了過去。
一如幾年前，沈言承受著酷刑，看著他和沈巧兒大婚，最後倒在地上。
從此生疏兩別。
沈言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果果和舟舟正在睡覺，大白天的，他們倒是像她，貪睡。
“娘娘，您看了小郡主和小世子許久，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呀？”柳嬤嬤忍不住問。
沈言搖頭，踏出了房間，柳嬤嬤忙跟了上來。
“以後小郡主和小世子問起，就說我出遠門去了，過些日子便回來，讓他們安心等著吧。”
柳嬤嬤不由得驚訝，“娘娘這是要去哪裡呀？”
在這樣的形勢下出遠門，一定是有什麼不簡單的事情。
“不必多問，打理好你們的事情就可以。”
沈言靜靜道。
踏過積雪，走到衣冠冢前，眼眸逐漸荒蕪，手指寸寸描著他的名字。
“哪怕我輸了，也能看到你，無論結果如何，對我來說，也是好的。”
“娘娘還要去宮中？”容重樓立在一旁，神情複雜。
沈言既然毫髮無損地回來了，這其中定然有什麼。
“不錯，月司讓我當他的皇后，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的目的，這條路我都要走下去。”沈言神色堅定，“容重樓，這裡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容重樓明顯愣了一下，當他的皇后，月司這是打的什麼算盤？他既然要和尊主比較，便是在尊主死了以後，連尊主心愛的人也不放過嗎？這是不是一種羞辱？
“娘娘，我們於心有愧，作為尊主手下，我們不但沒有能夠為尊主報仇，甚至連你也保護不了。”
沈言眼眸冷寂，“要殺掉月司，本來就艱難，來日方長，總有一線生機，容重樓，放下你的這些雜念，我們好好配合，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她語氣堅定，決心無以撼動。
墨君逢，就算所有的人都遺忘了你，我們也都不會放棄。
容重樓黯淡失落的心，終於燃起了些許的火光，“太子妃娘娘放心，卑職誓死為尊主報仇，哪怕豁出這一條命。”
沈言搖頭，“不，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活著，如果我輸了，你們都散了吧，不要進行無意義的爭取。”
她蒼然一笑，髮絲掠過她的臉頰，只見天地之間一片白茫，“如果謝雁初有訊息，及時告訴我。”
離去，無聲，只帶走了碧霞。
貼身服侍，她還是習慣碧霞，而且有個熟悉的人跟著，她多少有些慰藉。
碧霞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的確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太子妃心裡面的恨和痛，又有誰能深切地體會？
“娘娘，這個月司……是不是很態？奴婢擔心……”
比如喜歡折虐什麼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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