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母妃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妃不配有你們這麼好的孩子，可下輩子，母妃還是希望，你們能做母妃的孩子，因為，母妃太愛你們了，母妃一定時時刻刻守著你們，不讓壞人有機可乘。”
她回憶了很多事情，雙生子才長到三歲，點點滴滴，快樂的片段，太多了，但對於一輩子，又是那樣的短。
柳嬤嬤給雙生子取來了兩身他們最喜歡的衣裳，沈言親手替他們換上，突然，她注意到雙生子的後背，都有一處掌印，而探了一下掌心處，居然還有些溫熱。
她想起了什麼，像是被定住，逐漸的，唇角綻開一抹冰冷的嘲諷，眼眸一瞬死寂如灰，心頭有什麼徹底崩塌。
原來，原來……
慈悲舍，也只有一個人練。
“柳嬤嬤，請姜大夫速到太子大殿。”
沈言交代之後，看著雙生子許久，才起身離去。
到了宮中，卻見激烈地打成一片，一地死傷無數，其中她認出來，有墨君逢的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這半年來，他又培養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勢力，哪怕楚澤動用了自己和所有臣將的最頂尖的手下，依然顯出了頹勢。
沈言看著這一幕，不再有那樣矛盾掙扎的感覺，只有冷
笑，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阿言。”一個聲音在喚她，那樣的疼惜，生怕不經意，就把她碰碎。
沈言側首，身邊的人，讓她感到一絲安心，可是他眼底的痛，同樣深不見底。
“苦了你了，對不起。”墨君逢撫著她的髮絲，手都在顫，神色一派蒼涼，附在她的耳邊，“對不起……”
“這件事，交給我解決吧。”沈言微笑，“你在外面等我。”
墨君逢看著她的身影，拳頭緩緩收緊，身軀一晃。
“楚澤以為會贏，可又怎麼想到，一切終成空，如今，還連生命裡唯一一點寶貴的東西都失去了。”謝雁初搖頭。
“對於他來說，這樣是一箭雙鵰。”墨君逢幽幽道，“到最後，楚懿剋制住了心魔，可是他卻沒有。”
金鑾大殿，酒香淡淡逸出，百年的女兒紅，在這樣的時候喝，總有些不合時宜。
楚澤坐在側座上，手邊，是一杯斟滿的酒，看到她一頭的華髮，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愕然和悲痛。
“你來了。”
在這個時候，還處理不了墨君逢，他就知道，他已經輸了，從她動身往宮中來，一些事情已經水落石出。
“我只是要來聽一個理由。”沈言在他身邊坐下，“我以為，就算
不能在一起，我們也能把酒言歡，可是楚澤，你為什麼要這樣傷我呢。”
“我部署了重重防守，我出動了最好的力量，我以為，我會贏。”楚澤抿了一口酒，“這個時候，我還有一個敵人，就是楚懿，我殺掉你的孩子，一來，他們不是我的孩子，哪一個男人，會容許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別的男人的孩子呢，二來，會自然而然地讓你以為，是楚懿所為，你會殺了他，一舉兩得。”
“除掉墨君逢，除掉楚懿，你就會是我的人，會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們在一起，一生一世。”
“你瘋了，我一直以為，楚懿是魔鬼，原來你才是。”沈言語氣很平靜，滿眼空無冷決，已經不能用失望來形容，遠遠不能。
“是啊，我瘋了，為你而瘋，為你成魔，我明明可以留一條後路，可是我太想得到你了，我不想你留下任何關於其他男人的牽絆，那就瘋狂到底吧。”
他看著她，“對於我來說，風淡雲輕的知己，遠不如你的恨那般深刻。”
胸一震，嘴角一縷鮮血沁出，他眼裡的光芒在逐漸渙散，“阿言……”
他向她伸出了手，“再一次，給我一點溫暖吧……”
捨不得，終究是捨不得啊，
可是，他真的無法回頭了。
“不，我什麼都不會給你，我要讓你抱憾而死，下輩子，我不想再遇到你。”
沈言起身，毫不留情地離去。
身後桌椅傾倒，杯盞碎裂，酒香蔓延。
大門處，沈言腳步微微頓了頓，睫毛不經意間抖了一下，可是卻終究沒有停留。
她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極目而視，蒼茫遙遠。
膝蓋一軟，身子摔了下去。
一個身影飛快掠來，將她擁入懷中。
墨君逢低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喟嘆，阿言，一切都結束了。
“該死，迦辰帶著安和公主跑了，還帶走了冰魄。”
容重樓來稟報。
墨君逢涼涼道，“你去塞北，和突厥籤一份協議，永遠不得侵入邊境線一步，否則，滅族，至於草場，恕不歸還。”
眼睜睜看著楚家人被處死，安和公主就變得瘋瘋癲癲，和秦世子關係也冷了下去，迦辰把她帶走了也好。
鎮南將軍府本來就是投靠他的，和皇家利益對立，兩人之間，本來就走不下去，或許，迦辰和安和，才是真正的一對。
三個月後，春暖花開，今年的雪，終究沒有連綿太長的時間。
皇家陵園，肅穆，清冷。
功與名，最終
無非是塵與土，和一地涼。
沈言立在一座陵墓前，親手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裡，煙霧繚繞，隱於天地之間。
她許久沒有說話。
楚懿的罪已經贖清，或許，原主還在那一個世界，或許，還會有一段良緣，這一切，終究都和她無關了。
一旁那一座幾乎一模一樣的陵墓，沒有刻字，卻是她此生都不願觸碰的回憶。
三個月過去，她才願意面對一切，接受那些痛苦和愧疚，帶著那些過往，那些不堪，那些恨，繼續走下去。
起風了，竹林呼呼作響，彷彿是有什麼在回應著她，呼喚著她，她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冷。
“回去吧。”墨君逢將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暖意在瞬間包圍了她，抬眼，就撞到滿眼的溫柔。
她知道，他也不好過，雙生子就葬在太子府的院子裡，他每天都會去看，夜裡，總是一個人面對月輪圓缺。
無論如何，他都會把最深的憐惜，最好的柔情給她，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讓頹廢的她，重新燃起了信念。
可是從此以後，一切，都有她和她執手，一起面對。
她握住他的手，唇角微勾。
“君逢，又到落花時節了。”
“是啊，落花時節，又逢君。”
（全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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