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109
小祖宗發燒了。
這是段亦舟萬萬沒有想到的。
昨晚雖然睡得有點晚, 但是他並沒有被這小祖宗誘惑進入，還是牢牢的記住了剖腹產後三個月內不能夠的原則，玩是肯定玩了的, 畢竟小祖宗一撒嬌他就禁不住被吸引。
估計是空調開得太涼，折騰了一身汗, 又還是在坐月子比較體虛的期間。
“寶寶？”段亦舟輕輕拍了拍駱頌燃的臉，嘗試叫醒他, 叫了好一會這傢伙還是迷迷糊糊，就在他想著乾脆直接喊醫生上來的時候, 醒來了。
“……嗯？”駱頌燃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他, 眼皮太沉, 好一會他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段亦舟擔憂的神情：“怎麼了？”
這會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啞了。
沒忍住咳了兩聲。
以為是昨晚吃多了嗆疼的。
“寶寶, 你發燒了。”段亦舟輕輕撫摸著駱頌燃的臉, 打電話給酒店，讓人送退熱貼上來。就在他打電話的時候這小祖宗就趴到了他身上，下意識的扶住他的背。
駱頌燃整個人趴到段亦舟身上, 臉貼著他沒有絲毫遮擋的胸膛, 微涼的體溫讓他覺得這樣很舒服, 迷迷糊糊又合上眼：“……沒事，睡一會就好了。”
段亦舟緊蹙眉頭, 發燒哪裡能沒事，頓時懊惱自己昨晚怎麼就跟著胡鬧，這要是在坐月子的時候落下什麼病根那就糟糕了。
“寶寶, 先不睡我讓醫生過來看看好不好？”
“……不要, 抱抱。”駱頌燃現在只覺得渾身沒勁, 很困很累, 沒一會他就又睡了。
這一睡，他好像睡得有點久。
然後他做了個夢。
夢到小時候送了他一大桶棒棒糖的哥哥。
那天幼兒園放學，他沒有看到大爸跟爸爸來接他，一個人跟著老師在門口等了很久，然後他就發現有個戴著鴨舌帽的大哥哥站在門口一直看著他，抱著一桶糖，就好像認識他一樣。
他們認識嗎？
但好像跟老師認識，跟老師認識的話不就是跟爸爸認識嗎？因為爸爸跟他說過，每天放學只會有爸爸來接，如果是有其他人來接他會提前跟他說還有跟老師說。
“燃燃走吧，你哥哥來接你了。”
他聽到老師這麼說後就放心的走出去，看到這個大哥哥朝他伸出手，他伸手牽住。這時候他抬頭看了眼，大哥哥太高，沒看清長相。
走了一小段路，他就看見大哥哥在他跟前蹲下，把棒棒糖遞給他。
“要嗎？”
他看到這一大桶棒棒糖遞到自己面前，嘴饞得都快要流口水了：“哇，都給我嗎！”
“嗯。”
“可是我沒有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揹帶褲前的大口袋，從裡邊掏出一個已經沒有粘性的奧特曼大貼紙，小表情皺巴著，像是在糾結著什麼，然後就把貼紙遞給大哥哥：“哥哥，我可以用這個大貼紙跟你換一個棒棒糖嗎？”
“這是今天我主動擦桌子老師獎勵我的奧特曼大貼紙，我本來想送給爸爸的，但是我有點想吃糖，我能拿這個貼紙跟你換一個棒棒糖嗎？”
“爸爸沒有告訴你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給的糖果嗎？”
他歪著腦袋錶示不解：“可是哥哥你不是陌生人呀。”
“你認識我？”
“老師讓我出來肯定就是爸爸讓你來接我的唄，那你就是爸爸認識的，爸爸認識的那我也認識。”他看到自己又把貼紙往前遞了遞，眼巴巴的盯著那罐糖果：“所以哥哥就不算是陌生人，那我吃的就不是陌生人的糖，我拿貼紙跟你換嘛，哥哥，可以嗎？”
說著饞的不行，盯著那罐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臉乾脆直接貼了上去。
“如果我是壞人呢？”大哥哥又問。
“啊？”他看到自己立刻把奧特曼貼紙捂在胸口，然後湊前去看大哥哥帽簷下的臉，表情嚴肅，用小短手指著他，一點一點的：“那我要記住你，然後打110，讓警察抓走你！”
這時候他看清了隱匿在帽子下的臉，頓時間有種想哭的感覺。
是段亦舟啊。
是他的段亦舟。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撲向段亦舟。
段亦舟被他猝不及防撲了個正著，差點沒蹲穩，手下意識往後撐住地板才穩住身體，另一手抱住還是緊緊抱住他。
“哼，我抓住你了！”駱頌燃看到自己抱住段亦舟的脖子，奶兇奶兇瞪著他，說著就把他的帽子摘下，然後對著手上的電話手錶大喊了一聲：“爸爸~~~救命啊~~有人要抓你兒子啊~~你要沒有兒子啦~~”
這嗓門聽得他都覺得吵，估計也把段亦舟嚇了一跳吧，怎麼會有嗓門那麼大的小孩，吵死了。
但他看見段亦舟沒忍住笑出聲。
真好看，段亦舟小的時候就這麼好看了，還說小時候不愛笑，明明就很愛笑啊，豬豬崽崽才那麼愛笑。
“哥哥，你長得那麼好看，不可能是壞蛋吧？”
“如果我是呢？”
“真讓人困擾，要不你把糖都給我，我放你走吧。”
“如果你把一個很壞很壞的壞蛋放走了呢？”
“是打人那樣的壞嗎？”
“還要更壞。”
他看見自己上前抓住段亦舟的手，小短手沒什麼勁但還是緊緊的抓住：“那我不能讓你走。”
“不想吃糖了？”
他見自己盯著段亦舟一直看：“我有錢，我可以自己買，我不要你的了，壞蛋！”
“真是聰明。”
然後他就被段亦舟抱了起來。
他看見段亦舟把棒棒糖桶放進自己懷裡，讓他抱著，另一隻手扣上帽子，抱著他往房車走去：“燃燃是個很聰明的小朋友，所以哥哥把這一桶棒棒糖都獎勵給你。”
鬼使神差的，他鼻子酸了。
小的時候沒有人誇他聰明，因為小的時候他太調皮太壞了，又喜歡惹爸爸們生氣，還跟二哥打架，原來在這麼早的時候段亦舟就誇他聰明瞭。
還記得那時候他每次吃一根糖的時候就會問爸爸，那個送他糖的大哥哥去哪裡了？
爸爸笑著回答：“哥哥出國讀書了。”
“那哥哥還會回來嗎？”
“他會的。”
駱頌燃心想，他知道的，段亦舟為什麼會回來，就是因為第一代超憶晶片跟他有較強的排斥，後來才有了超憶晶片2.0，專門回國來跟進觀察他手術過後有沒有出現排斥。
跟著跟著他們就在一起了。
跟著跟著莫名其妙就有孩子結婚了。
現在孩子也出生了，還是對雙胞胎。
他再也不用吃糖的時候才想起段亦舟，而是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段亦舟，睡覺閉眼前也能看見段亦舟，原來他的心心念念早就有跡可循。
他們的相遇從來都不是機緣巧合。
真好啊。
他要給豬豬崽崽也安排一個。
“……嘿嘿嘿。”
家裡臥室——
段亦舟正在給發燒出了一身汗的駱頌燃換衣服，結果就看見這小祖宗睡著隨著突然笑了起來，還笑得那麼高興，又見人沒醒，沒忍住也跟著笑了，這是做了什麼美夢嗎？
換上乾淨清爽的開衫後，他就跟著躺在駱頌燃旁邊。
昨晚的折騰讓駱頌燃發燒了一整天，到了現在晚上才稍微退了燒，沒別的原因，就是著涼，被駱頌燃爸爸們知道他也跟著這麼胡鬧，又是給吃雪糕吃串串，還跑去酒店，自然沒少一頓批評。
還說他平時那麼理智，怎麼一到燃燃這裡就失智了，還讓他以後管著點燃燃，不要總是那麼縱容這小祖宗，這要是蹬鼻子上臉就真的管不了了。
他心想，也不是他不想管的，但是管著管著見小祖宗掉眼淚他就心軟。
坐月子確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他也覺得無聊，而且他又不像是其他的丈夫會跳舞，會搞笑，他就是每天陪著駱頌燃，陪著搭搭積木，而且也不能坐著搭太久，因為剖腹產傷口會疼。
然後就中午睡覺晚上睡覺的時候給他講講故事，講講物理學家們的故事。
但基本上沒有講兩分鐘這傢伙就睡著了。
確實是沒有什麼哄睡的體驗感，因為這傢伙睡眠質量很好，幾乎是沾床就睡，沒有一天不是這樣。
他甚至去問了自己之前在研究院時期的同事們，問問他們陪妻子坐月子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情況，然後他根據自己的情況對比了一下，只能說，駱頌燃真的太乖。
這才讓他更加的內疚，現在出去玩的事情是不行了，那在家裡能做什麼呢？
叩叩叩——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
“段總，小先生的宵夜來了。”
段亦舟聽到外邊傳來月嫂的聲音，他輕輕‘嗯’了聲，下意識看了眼還在睡的駱頌燃：“你放在外邊吧，他還沒醒，辛苦了。”
“好，那我先去喂寶寶們。”
“唔……”
駱頌燃聽到動靜翻了個身，結果覺得渾身痠痛，一下就清醒了，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還覺得喉嚨有點痛。
“段亦舟，我想喝水。”
段亦舟見這小祖宗醒了，眼睛都還沒睜開就開始吩咐他做事，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額頭：“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會不會頭疼腰疼？”
說著把駱頌燃抱起來，靠在自己懷裡，把旁邊的溫水遞到他嘴邊。
“喉嚨痛。”駱頌燃迷糊睜開眼，低頭喝了口水，這會他完全醒了，環視著周圍環境，哦，回家了哦，好像他是發燒來著。
“怎麼會喉嚨痛？”段亦舟頓時有些緊張，生怕會引發炎症：“我讓醫生過來看看。”
“等等等——”駱頌燃連忙摁住段亦舟的手臂，把他抱住：“是吃到疼的。”
段亦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駱頌燃坐起身，轉向段亦舟，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腿間：“是吃小舟舟吃的，知道嗎？”
“……”段亦舟低頭咳了聲，把他抱在懷裡，手摸向他的額頭：“以後不許這麼胡鬧了。”
他也得要剋制，不能再被小祖宗一弄就不值錢的上鉤。沒懷孕之前這樣就算了，現在情況特殊忍不住也得忍。
“那不是人之常情情不自禁嘛。”駱頌燃懶洋洋窩在段亦舟懷裡，忽然想到自己都回家了，發燒的話……，他瞪大眼：“那個，我爸他們不會知道了吧？”
“嗯，還批評我了。”
駱頌燃猛地抬頭：“真的假的，連你都罵啊？那我罵了嗎？”
“先批評的我，說我怎麼能由著你胡鬧，現在要你坐完兩個月的月子。”
駱頌燃聽得精神恍惚，他緩緩坐起身，一臉難以置信，薄唇輕顫：“……兩個月，六十天？”
他會瘋的。
段亦舟見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無奈又心疼：“嗯，他們也是擔心你，我也不能說什麼，連帶我也不能出家門，說是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一視同仁。”
“……”駱頌燃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原以為到了四十二天他就能解脫，明明還剩下五天革命就結束了，他非得作一下。
氣得他拍了一下大腿。
“嘶。”段亦舟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詫異地看向駱頌燃。
駱頌燃‘哎喲’一聲，見自己打錯了，尷尬的給段亦舟摸摸：“對不起對不起打錯了。”怕他疼低頭還給親了親。
“沒事的寶寶，我會在家裡陪你的。”
“在家裡也很無聊。”
“要不我帶你做實驗？”
駱頌燃：“……”給他了個眼神體會：“沒有人會在人家坐月子無聊的時候帶人做實驗的，段教授，你估計是頭一個。”
要是真的這樣他真的會謝。
段亦舟瞭然笑了笑：“那你現在餓嗎，剛才月嫂把宵夜拿來了，吃點宵夜吧。”他下床走到外邊，把剛才月嫂拿進來的月子餐宵夜端到駱頌燃面前：“想吃哪個？”
駱頌燃看到這些月子餐，搖了搖頭：“我想喝你做的砂鍋粥。”
月子餐他也吃膩了。
“那我現在去給你做。”段亦舟也沒說什麼，就把手上的月子餐放下，反正這些遲早都是得進他肚子的，只是早跟晚的事。
“我也要去。”駱頌燃作勢也要下床，朝著段亦舟伸出手：“揹我揹我。”
段亦舟沒他辦法。
廚房裡。
駱頌燃坐在開放式廚房外的臺子上，雙手托腮看著廚房裡頭穿著圍裙給他熬粥的段亦舟，看著他動作嫻熟的準備食材，也不需要看食譜，他喊了聲：“小舟舟。”
“怎麼了？”段亦舟早就習慣了小祖宗給他的什麼都有的稱呼。
“感覺你現在像個大廚。”
段亦舟心想這還不是被磨練出來的，他笑道：“嗯，駱頌燃的專屬大廚。”
“我剛才做了個夢，我夢到你了。”駱頌燃凝視著段亦舟的背影，想到剛才那個夢。
“夢到我什麼了？”
“夢到我幼兒園放學的時候你來接我，給我送了一桶棒棒糖，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
“然後呢？”
“然後我就問我爸說送我糖的哥哥去哪裡，我爸說你出國讀書。”
段亦舟‘嗯’了聲，把肉片倒入熬好的粥裡：“那時候我剛發表了一篇關於超憶晶片的論文在《Nature》，準備出國深造。”
駱頌燃算了一下當時段亦舟的年齡：“那時候你十六，是讀高中嗎？”
段亦舟笑道：“不是，我那時候已經在讀大二了。”
駱頌燃：“……”他立刻雙手合十，仰頭祈禱道：“保佑豬豬崽崽千萬不要像我，像爸爸那就慘了。”
段亦舟回頭看了眼駱頌燃的動靜，發現這小祖宗雙手合十在祈禱，他又被可愛到：“像爸爸怎麼了，像我很苦的。”
不過他又想象了一下如果家裡有三個駱頌燃，頓時沉默了。
確實像他好一些。
“像大爸就會很聰明！”駱頌燃知道段亦舟的成就，他覺得自己這個學渣怎麼就被一個天才看上了，但既然上都上了就只能接受，不過孩子們是可以培養：“豬豬崽崽肯定會像你的。”
“孩子事順其自然就好。”段亦舟戴上隔熱手套，把砂鍋粥放在墊子上，捧到駱頌燃面前：“還很燙，等會再吃。”
駱頌燃聞到熟悉的味道，頓時味蕾被滿足：“段大廚進步越來越大，我感覺你做的飯越來越香，還沒吃我就覺得很香。”
說完拿起勺子勺了口，吹了吹才吃。
然後他就看見段亦舟坐在他面前，笑著看著他吃。
恍然間，他又想到了剛才那個夢。
“段亦舟，我跟你說，你知道我做那個夢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可能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在酒吧的第一眼就看上了你。”
“為什麼？”
“因為小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每次吃棒棒糖都會想到你，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吧，在酒吧的時候第一眼就看上你。”駱頌燃笑出聲：“然後我們就在一起啦，現在連寶寶都有了。”
段亦舟聽懂駱頌燃的意思，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寵溺笑道：“嗯，一切都不是機緣巧合。”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著。
確實算不上機緣巧合。
他們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愛情。
在某種程度上，算是處心積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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