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有些驚恐地看向李鉞,她剛才是不是是不是聽錯了?他們夫人讓侯爺滾進來?
院中下人們齊齊後退兩步,低頭看著腳下,瑟瑟發抖。
來要錢的那幾位老人此時也有點慶幸自己沒來得及開口。
青萍本來就很擔心謝文釗此時過來是給曲寒煙出頭的,現在看李鉞這個態度,她更加擔心了,夫人不會和侯爺打起來吧。
從前的青萍從來不會有如此離譜的想法,可不久前她剛見了打拳的夫人,現在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見青萍還站在原地,李鉞開口問她:“還有其他事嗎?”
青萍呆滯地搖搖頭,回道:“沒有。
“那出去叫謝文釗吧。”李鉞說。
青萍應了聲是,轉身往外走去,她剛走出兩步,又被李鉞叫住:“等一下,先給我搬一把椅子過來。”
那石凳他坐著不舒服。
他說完看了看青萍那小細胳膊小細腿,改口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搬吧,你出去吧。”
李鉞轉身要往屋裡去,太陽一照就覺得有些頭暈,他坐回石凳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他現在的胳膊腿也沒比青萍粗多少。
他隨手指了兩個下人道:“去屋裡搬把椅子過來。”
下人一刻不敢耽誤,連忙進屋抬了把貴妃椅出來。
青萍來到霽雪院外,謝文釗站在石階下,他身穿了一件藍色的圓領長袍,臉上倒是不見怒色,反而因這一路上都在想曲寒煙說的孟弗會罵人一事,臉上還殘留了些許笑意,青萍屈膝行禮,道:“夫人請您……進去。”
謝文釗奇怪青萍說話怎麼還一頓一頓的,他嗯了一聲,抬步走進霽雪院。
霽雪院裡,李鉞坐在一株極大的椿樹下面,樹影斑駁落在他散開的裙襬上,他手裡拿著一把摺扇,扇得極快,涼風吹動他的衣衫,簌簌響動。
青萍走過來,輕聲道:“夫人,侯爺來了。”
李鉞嗯了一聲,卻連頭都沒抬一下,繼續扇著扇子。
謝文釗往前走了兩步,他發現今日的孟弗似乎的確有幾分古怪,從前的她絕對不可能穿成這個樣子坐在外面,也不可能聽到他來一句話也不說。
不知為何,謝文釗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大,院中雖有不少的下人,可四處除了搖動扇子時風聲,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他莫名產生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隨即謝文釗便安慰是自己想多了,這裡是侯府,是他的家,有什麼需要緊張的?他收起這些無關緊要的思緒,開口向李鉞問道:“你的病怎麼樣了?今日大夫來看過嗎?”
李鉞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謝文釗微微皺眉,這實在不像說孟弗會說出的話,她今天是怎麼了?
他無聲地打量了孟弗一眼,此時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坐在那裡,眉眼低垂,左手搭在石桌上,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她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著,這副樣子無端地讓謝文釗感到害怕。
當謝文釗察覺到自己心中害怕的情緒時,頓時失笑,自己已經沒用到這個田地了嗎?會被一個後宅夫人嚇到?孟弗能有什麼好怕的?她做過的最可怕的事便是生生拆散了他和孟瑜,她再也沒有值得他在意的地方。
謝文釗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的臉色漸漸冷下來,問李鉞:“今天早上寒煙來給你請安了吧。”
謝文釗在帝都內經常被姑娘們形容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唯待孟弗極為冷淡,在孟弗剛嫁入侯府的那一年,他甚至見都不願見她一眼。
孟弗對這樁親事本也沒抱有什麼期待,從新婚之夜謝文釗宿在書房裡時她便知道謝文釗不喜歡她,不過沒有人說過婚姻必須要兩個人互相喜歡,她對謝文釗的冷淡習以為常,對他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妾室無動於衷,現在換成李鉞,就更加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李鉞撩開眼皮,斜了謝文釗一眼,隨後刷的一下收起扇子,慢悠悠道:“是啊,怎麼啦?”
這要是在宮裡,高喜見到他這副模樣,此時定然已經跪下請罪,然而此時謝文釗還意識不到危險的到來。
他繼續問道:“她向你提霽雪院的事了?”
“提了。”李鉞道。
“你是怎麼說的?”
李鉞從貴妃椅上站起身,緩緩轉過身,看向謝文釗,合起的扇子輕輕落在手心裡,發出一聲脆響,他說:“我說,不行。”
隨著李鉞話音的落下,不遠處的下人們只覺得心臟一緊,特別想逃離眼前的這座院子,好像這裡是什麼魔窟血池。
而謝文釗的反應其實比這些下人們還要大,他從來沒有見到孟弗這個樣子,但又覺得這個語氣有那麼些許的耳熟,他的聲音無意識地軟下幾分,對李鉞道:“昨日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李鉞呵了一聲,他此前見過謝文釗許多次,雖算不上十分了解,但覺得這人也還湊合,沒什麼大才,卻也不是個紈絝子弟,沒想到現在真是來替曲寒煙興師問罪的,原來又是沒長腦子的,跟魏鈞安他們一個樣。
他心裡的火氣蹭蹭蹭冒上來,挑眉問謝文釗:“我與你說好了嗎?”
“你說會考慮。”謝文釗道。
“所以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李鉞又笑了聲,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笑意,他問謝文釗,“我說考慮了便是與你說好了嗎?”
謝文釗抿著唇,不知要如何回答,在往常,孟弗說要考慮,差不多就是答應自己道意思,即便偶爾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實現,最後也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
她今天是怎麼了?被什麼妖魔鬼怪上身了嗎?
李鉞哼笑了一聲,譏諷道:“真不知道你這樣是怎麼在戶部任職的,你平日裡都是怎麼辦事的?是靠自己的臆想嗎?錢東舟說考慮一下,就是應了你們?真好啊,朕……我不知道在戶部辦事能這麼容易,我都想去找個官做了,說不定錢東舟見了我,也會說考慮一下的。”
謝文釗很少與人交惡,從小到大更是從來沒有與姑娘吵過架,李鉞說的這麼難聽,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最後深吸一口氣,道:“孟弗,你不必這樣冷嘲熱諷,我為什麼會以為你答應了這件事,那是我原本以為你素來溫柔大度,識大體,懂分寸——”
他的話沒有說完,被李鉞厲聲打斷,道:“謝文釗!”
李鉞將手中摺扇往石桌上重重一摔:“你說以什麼身份過來替曲寒煙要這霽雪院的?宣平侯府的侯爺?還是她的夫君?或者是一個想要閒著沒事幹的好心人?”
“我便不說寵妾滅妻這些沒用的話,從前溫柔,那是從前願意給你們臉,現在我發現你們是越發的不要臉了,這樣實在不好,你們是根本沒想著給自己留點臉面,”李鉞停下來,咳了一聲,又繼續罵道,“作為一個侯爺,你插手後宅之事,還閉著眼睛亂插,是你昏了頭,作為夫君,曲寒煙的院子不好你沒法解決,那是你自己無能,而作為一個閒著沒事幹的蠢貨,迷信這些風水八字之事,那就完全是你腦子不清醒了,現在是誰不識大體,是誰不懂分寸,你來給我好好地說一說。”
李鉞向來擅長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罵起人來更是不留餘地,他現在說起自己從前溫柔竟也沒覺得一點心虛。
“怎麼不說話?”李鉞抬手在石桌上用力一拍,下人們跟著就是一哆嗦,“說話啊!”
從被李鉞叫了全名的那一刻起,謝文釗就有些懵了,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到了朝堂上正在被陛下訓話。
尤其是那聲謝文釗,他差點當場就跪下了。
他半晌憋出一句:“……你剛才叫我的名字?”
“有問題?”李鉞冷笑道,“你都叫我名字了,我憑什麼不能叫你的名字?是你的名字比較金貴,還是這三個字叫了會死人?”
謝文釗動了動唇,又不知自己該從哪裡反駁李鉞。
李鉞說的太理直氣壯,他覺得自己要是認真與他計較此事,最後說不定還得被他嘲笑一頓。
“還有,曲寒煙身體不好,想換一間院子,怎麼?她是沒長嘴嗎?要你來說?”李鉞看著謝文釗這副樣子就來氣,嗤笑一聲,譏諷道,“賤不賤啊你!”
謝文釗覺得李鉞現在說的實在太過分,他在汀水閣的時候本來還不信孟弗會罵人,曲寒煙叮囑他的話被他當做是一個笑話,結果來了霽雪院後被李鉞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他此時也有些惱怒,道:“你簡直不可理喻,不就是間院子嗎?你至於這樣嗎?”
“不就是間院子?你覺得她住的院子不好,你把你的院子給她啊!”李鉞轉身在貴妃椅上坐下,又是冷笑,明明現在他坐著更低一些,卻彷彿謝文釗自己才是那個被徹底壓制的人。
李鉞道:“謝文釗啊謝文釗,慷他人之慨,你要不要臉?要不要臉?你還好意思過來問我至於嗎!不是自己找罵是什麼!”
“你這個侯爺是怎麼做的?竟迷信這些沒用的東西,被個姑娘牽著鼻子走,我若是你,現在被人點醒了,早就找一根繩子吊死了,你竟然還有臉過來,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你怎麼還有臉站在這裡?是要我給你準備繩子?”
謝文釗氣得手都哆嗦,在此之前,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笨嘴拙舌,然而現在李鉞開口的時候,他完全插不上話。
除李鉞罵的太快外,也是因為他不敢插嘴。
他竟然會不敢。
謝文釗自己都覺得可笑,他氣得兩眼發暈,腦子一片空白,最後拂袖離開。
青萍以及滿院子的下人們直接呆住,夫人的氣勢未免也太強了,這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謝文釗擋殺謝文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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