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判將騷氣的紅色馬甲一脫，只留一件白色襯衫，右手向前，直至蕾玖。
明明只是個沒什麼特別的動作，卻讓蕾玖覺得有某種不可描述的東西在顱內扎裂開來，震得她頭暈眼花，大腦一片空白。
恍惚之間，她看到一扇暗金色的大門在羅判身後緩緩落下，大門之上刻有顯眼的天平圖案，天平下方有法典與法槌各居左右。
下一個瞬間，大門緩緩開啟，剎那間迸出的耀眼光輝奪去了蕾玖的視覺，等她恢復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先的酒館，而是處在一片奇特的空間之中。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兩處有光。
比午後的陽光還要純粹潔淨，透露著無邊的神聖。
一處是她的所在地，另一處是一座木製高臺，那個名叫羅判的男人就坐在上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不再是調酒師的裝扮，而是換上了一件連身長袍，頭戴四方帽，左手法典，右手法槌，背後有巨大天秤懸浮，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威嚴。
蕾玖知道，那是審判員的職業裝，這個男人沒有說謊。
雖然先前有過各種奇奇怪怪的表現，但蕾玖不得不承認，羅判真的很適合這套衣服。
現在的羅判，與蕾玖心目中的審判員形象完美契合。
很早之前，她就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天，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現在開庭。
首先，核對身份。
被告：文斯莫克・蕾玖。
年齡：20歲。
身份：傑爾馬王國長公主，文斯莫克家族長女，僱傭軍‘傑爾馬66’核心成員之一，代號‘劇毒粉’。
可有錯漏？”
羅判端坐審判臺，表情鄭重，眼神專注，嗓音低沉而嚴肅。
這一幕深深地印在蕾玖的腦海中，讓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低低地回應道：
“沒有。”
“經調查，被告及其所屬‘傑爾馬’66直接或間接挑起、參與戰爭上百起，波及城鎮數百，毀壞建築，造成死傷不計其數。被告，調查內容是否屬實。”
“屬實。”
蕾玖沒有進行任何申辯。
傑爾馬66犯下的罪行，整個北海人盡皆知，申辯毫無意義。
主觀上，她也不想這麼做。
從加入戰爭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很清楚自己在犯罪，很清楚自己是雙手染滿鮮血的惡人。
“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要補充的？本庭重申基本原則――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主動檢舉揭發，協助抓捕其他嫌疑人等立功表現，均可減輕量刑。”
“沒有。”蕾玖猶豫了一下，搖頭道。
上方的羅判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神色變化，追問道：
“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比如受到某種特殊的限制？”
蕾玖心神劇烈震動，甚至超越了被海樓石打個猝不及防。
她猛然揚起臉，張開的紅唇中只能發出一個單詞：“你，你，你，你――”
“說中了嗎？你既是文斯莫克・伽治的女兒，也是被他精心調整過的改造人，‘傑爾馬66’的軍隊都以悍不畏死，絕對服從著稱，怎麼想都不可能只是‘忠誠’。”
羅判的眼神依舊幽深，最深處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意味。
“回答本庭，文斯莫克・蕾玖！”
突然提高的音量讓蕾玖猛地一個激靈，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無法違抗父親的命令。但……不管怎麼說，我都殺了很多人，破壞了很多地方，所以就這樣判我死刑吧，這是最適合我，最適合‘傑爾馬66’的結果。”
“你的陳述本庭知道了。現進行宣判――
被告人文斯莫克・蕾玖犯戰爭罪、侵略罪、故意殺人罪、故意損害財物罪等重大罪行，依照《世界政府通用刑法》第二條、第三條、第十八條、第十九條，數罪併罰，應當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然被告人認罪態度良好，且被告人犯罪期間部分喪失辨認與控制自己行為能力，依照《通用刑法》第三十二條第三款規定，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判決如下――
被告人文斯莫克・蕾玖判處無期徒刑，沒收全部財產。本判決為終審判決，即時生效。被告人，你聽清楚了嗎？”
羅判提起手邊的法槌，重重敲落。
“聽清楚了。”
蕾玖已經習慣了這種一問一答的模式，不過下一秒她便從這種奇怪的狀態中擺脫出來，質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是無期徒刑，不是死刑？”
“原因本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需要另行解釋，現在本庭宣佈閉庭。將被告人收押，移送監獄服刑。”
羅判身後的天秤咔嚓咔嚓轉動，一陣搖晃，最終定格為左右平衡。
蕾玖還想再說，黑暗之中唯二的光芒已然消散一空，只餘一片漆黑。
緊接著，蕾玖發現自己的意識也像那消散的光芒一樣，在黑暗中不斷沉淪。
被黑暗吞噬的她並不知道，近在咫尺的羅判此時依舊沐浴在從天而降的聖光之中，左手邊的法典自動翻開。
書頁上浮現的並不是羅判口中的《世界政府通用刑法》，甚至不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種文字。
――審判結束。
――審判系統結算中。
……
――證據鏈評價，良好。
――被告人認可度，良好。
――定罪量刑評價，完美。
――冤假錯案率，零。
――綜合評價，一次出色的審判。
――獲得獎勵如下：
系統建造點數：2
隨機抽取被告人能力一項――抽取完畢，獲得被動“毒系耐性”。
隨機抽獎一次――抽取完畢，獲得道具・特別徵召令。
獎勵發放完畢，請宿主再接再厲，繼續秉持公平正義，還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話音落定的一刻，聖光擴散開來，驅散無邊黑暗。
四周仍是熟悉的牆壁，熟悉的吧檯桌椅，正是羅判調酒的小酒館。
不同的是，此時的酒館只有他一人，蕾玖已然不見了蹤影。
收拾好屬於自己的瓶瓶罐罐，羅判朝著空無一人的小鎮揮了揮手，不帶有一片雲彩。
只留下未曾洗淨的調酒壺以及吧檯上被毒液腐蝕出的孔洞無言地訴說著，這裡來過一個名叫羅判的帥氣調酒師，和一個名叫文斯莫克・蕾玖的女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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