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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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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若樗喃喃道:“人間轉面非,清魂歿猶共。最是塵世苦,人鬼兩分離。”

 陰影中依稀可見稚幼面孔,半陰半陽,半喜半悲,正是先前偷拿三君觀中供品的頑童。頑童幽幽地道:“先生無心,亦無生氣,不也貪戀世間紅塵不願歸去?”

 韓若樗道:“吾身無心,因心在他身。身無生氣,因本無生氣。凡人身已死,清魂歸鬼道,入輪迴,或許再世仍相逢。”

 頑童道:“今世不可見,何談再世能相逢?”

 韓若樗道:“叩冥府,不過忘川途。叩冥府,不忘前世情。叩冥府,七命造化入輪迴。”

 那頑童忽地驚呼道:“你是輪迴判官?還是冥府之主?”

 韓若樗道:“你與那三君觀主本是同胞兄弟,只因你不願魂歸鬼道,強奪其身軀,你那兄弟今晚三魂七魄將悉數離身,你們終於又可團聚了。”

 那頑童忽地跪拜在韓若樗面前,泣聲道:“懇求先生救我兄長性命。”話剛落,他又忽地冷冷地道:“生死但由命,我命由我不由人。你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韓若樗道:“或人鬼殊途,或共歸黃泉。你執念過深,枉顧了弟兄意願。”

 那頑童冷冷地道:“你若是那輪迴判官或是冥府之主,我不妨詳盡相告,若只是那鬼道鬼士,浪費口舌罷了。”

 韓若樗伸掌按壓在面前地上,沉喝一聲,道:“囚廉貞,別裝睡了,再不出聲,我可是要反悔了。”

 那頑童冷哼一聲,嗤道:“囚廉貞?憑你也敢直喚冥府之主名諱?”

 良久,從地底下傳來沉悶而威嚴的言語:“小鬼好氣魄,不入我鬼道可惜了。”就在那頑童驚駭遲疑間,那威嚴的話語再次從地底下傳出來:“韓疏流,你就是個禍害的臭屁,管天管地,還管上了我鬼道之事。你要反悔就反悔,本王樂得清閒。”

 韓若樗道:“你已出聲,我也就沒必要再反悔了。”

 “你就是個臭屁!”

 韓若樗道:“不過忘川途,不忘前世情,七命造化入輪迴。如何?”

 “你想害本王破壞規矩?”

 韓若樗道:“你囚老鬼竟然還講規矩?再說你的那些什麼規矩不就是拿來敗壞的嗎?”

 地底下傳來輕蔑冷笑聲。

 韓若樗道:“此子與我有緣,今夜子時不得勾魂奪命?”

 “可救其兄,其弟當歸鬼道。”

 韓若樗道:“我就說你的那些什麼規矩就是拿來敗壞的。”他緩緩地抬起手掌,朝那頑童道:“可否詳盡相告?”

 那頑童跪伏在地,泣道:“多謝先生!”

 “我倆本是孿生兄弟,六年前,離火城與古禹城突生戰事,家園盡毀,家人同鄉皆亡命,幸得三君觀慈真人路過相救,才僥倖活了下來。慈真人將我們帶來南陽城,原本是想收留我們在三君觀裡,誰知又遇上老觀主羽化變故,我們就只好又離開了三君觀。無處可去,就住在這間茅屋裡,每日黃昏閉觀時分,兄長就從慈真人那裡拿些吃食回來。如此過了半月,那日兄長再前去三君觀取食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不是我故意不回來,只因那日擔心你病重飢餓,走得著急,不小心踩著了草間伏蛇,被其咬傷,到三君觀門前就昏死過去。幸好有那道長認得我,將我救入觀中,我才僥倖被救活。可恨慈真人在我被毒蛇咬傷的那段時間裡被罰外出雲遊,無人知茅屋中,弟重病盼兄歸。當我——當我回來茅屋時,就發現你已死在屋後的樹下。是我——是我害了你。”

 “那日兄長離開茅屋去三君觀取食,我等了一夜又一日,仍是不見兄長回來,於是我就決定去找兄長,那時聽到兄長在屋後喚我。兄長就站在這樹下,抱著滿懷吃食。我吃飽後又昏睡了過去,待我醒來,卻見兄長淚流滿面地跪在這裡,面前擺放著吃食,還點著燭火。我高興地呼喊兄長,可不管我怎麼大聲呼喊,兄長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

 “我聽見了,就在我中蛇毒昏死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聽到你在喊我。若不是你不停地呼喚我,我也不可能話過命來。”

 “為了不讓我入鬼道,兄長將我的魂魄藏在自己體中。後來慈真人回觀,見兄長竟有通神靈功法,就恭迎兄長做了那三君觀主。可三君觀畢竟是供奉神靈場所,長年累月,兄長就再無法將我的魂魄長時間留在體內,於是就有了兄長借身偷供奉之舉,也就只有那時我兄弟倆才得見半刻。是我損了兄長身體。”

 “是我修為不夠。”

 韓若樗忽地嘆息一聲,道:“兄弟連枝樹,誰是行路人。鬼王已法外開恩,允你入鬼道,放棄執念,終有相逢時。”

 那頑童泣喜跪拜。

 韓若樗緩緩地站起身來,對頑童道:“隨我來吧。”

 於是韓若樗在前,頑童跟在身後,朝三君觀走去。

 觀門又緊閉,韓若樗竟然穿門而入,那頑童亦緊跟著穿門而過,進到觀裡,淨水清涼,香火氣息消散,沒有人語喧譁,沒有鍾罄擾耳。韓若樗在黑暗中緩步而行,不遠處的靜室門前赫然點著六盞青燈,擺南斗六星位。韓若樗輕輕推開房門,那頑童隨即進入室內,韓若樗掩門,在燈前坐了下來。

 “奇從奇,正從正。奇與正,恆不同廷。凡變之道,非益而損,非進而退:首變者兇。有儀而儀則不過,恃青而望則不惑,案法而治則不亂。聖人不為始......”

 子夜時分,黑暗中走出一條暗影,青衣白襪,正是鬼王。

 韓若樗緩緩起身,道:“你不是應允了嗎?勾魂奪魄這等差事,怎麼會輪到你囚老鬼親自出馬嗎?”

 鬼王在韓若樗面前坐了下來,冷冷地陰笑,道:“要勾你韓疏流的魂,奪你韓疏流的魄,由本王親自出馬,豈非顯得你更尊貴高尚呢?”

 韓若樗道:“你竟然想勾我魂,奪我魄?”

 鬼王道:“想,一直都想,都想了幾百年了。你這臭屁,居然念道經。”

 韓若樗道:“不念道經,難道念鬼經啊?你有鬼經嗎?反正我沒有魔經。”

 鬼王道:“本王倒是聽說過一部魔經。”

 韓若樗道:“是嗎?”

 鬼王一本正經地道:“地藏伏魔經。”說完他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韓若樗冷不丁地道:“一點都不好笑。”

 鬼王道:“本王覺得好笑就行。”

 韓若樗忽地問道:“三神君是誰?”

 鬼王道:“三清神君啊。”

 韓若樗道:“你跟我來。”

 鬼王跟著韓若樗來到大殿內,掃眼環視,黑暗中似有一縷幽火閃過,鬼王嗤笑一聲,道:“原來是上琚神君,中瓆神君,下矯神君。”

 韓若樗哦地應了一聲,忽道:“囚老鬼,送你個香火觀如何?”

 鬼王道:“拜上天,拜土地,拜聖賢宗祖,未聽聞拜冥府鬼王的。”

 韓若樗道:“反正世人皆不識你鬼王真容,改頭換面沐浴香火又何妨?”

 鬼王咦地一聲,道:“奇不奇,正不正。感覺這才是你韓疏流會做的事。”

 韓若樗掩口啞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你竟然當真了?”

 鬼王道:“你就是個臭屁。”

 韓若樗忽地問道:“知道鵲山嗎?”

 鬼王似乎猜到了什麼,沉默了好一會,才幽幽地道:“栢皇靈圖和葛聞香不在鵲山。”

 韓若樗道:“是嗎?”

 鬼王道:“你不相信本王,為什麼還要問我本王呢?”

 韓若樗道:“我是不相信栢皇靈圖和葛聞香。那日我以賜境假借顧小野之手試探栢皇桐柏和葛重天,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鬼王道:“你當時是賜境三分還是七分?其實一分就足夠了。栢皇桐柏和葛重天不是敗給了顧小野,而是敗給了你韓疏流。如果顧小野輸了,才是真正地出乎意料?”

 韓若樗反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栢皇桐柏和葛重天?”

 鬼王道:“你堂堂魔君竟然欺侮後輩,真不怕栢皇靈圖和葛聞香的棺材板按不住嗎?”

 “唉——”韓若樗長嘆一聲,道:“若真是栢皇靈圖和葛聞香從棺材中爬出來了,生死劍也就不用取了。”

 “唉——”鬼王亦跟著長嘆一聲,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六百年前只有你一個禍害,六百年後處處是禍害。”

 韓若樗道:“怎麼只有我一個禍害?你囚老鬼不也是個禍害嗎?”

 這次鬼王居然沒有與韓若樗逞口舌之快,沉聲道:“魔王臺,祭血胤,黃泉盡頭是歸墟。韓疏流,你還是早些回魔王臺去吧。”

 韓若樗從鬼王的言語中聽了其中摯情心聲,淡笑一聲,道:“我若回那魔王臺,你囚老鬼豈非很無趣?”

 鬼王道:“確實了無生趣,但——總比那神形俱滅好。”

 韓若樗道:“憑你囚廉貞恐怕很難做到。”

 鬼王道:“我確實做不到,但九儐娥能做到。”

 韓若樗淡然微笑,沉默良久,道:“去元末城吧。”

 鬼王問道:“為什麼?”

 韓若樗道:“因為風珠簾在元末城。”

 鬼王道:“歸去來兮,紅塵舟遙胡不歸?歸去來兮,迷途迎歸胡不歸?六百年前,風珠簾問罪東神山,斷罪崖前血河現,血船至。六百年後,你韓疏流造訪畏罪臺時,鐘山再見血河血船。你是不是認為下次血河現,血船至將會又是一個六百年?也許就是今夜,也許就在明天,誰知道呢?韓疏流,奈何胡不歸?”

 韓若樗道:“我知道血河三現,血船三至,魔君終歸魔王臺,但絕對不會是今夜明天。”

 鬼王道:“魔君歸,其子安無恙。迎新君,魔君神形滅。韓疏流,望三思。”

 韓若樗道:“多謝鬼王提醒,我一定三思,看來五次之約定得改改了,既然三思就改三次好了。”

 鬼王差點沒氣得跳將起來,指著韓若樗的鼻子罵道:“韓疏流,你就是個臭屁。”

 遠處似乎傳來更鼓聲。韓若樗拍了拍鬼王的肩,朝殿外走去,道:“子時了,有你囚老鬼相陪,時間就是要過得快些。”

 鬼王指著自己的鼻子,沒好聲氣地問道:“你當本王是來陪你打發時間的?”

 韓若樗反問道:“不是嗎?你還真以為我是要請教你三神君的嗎?”

 走出大殿時,鬼王見韓若樗微微皺了皺眉頭,沒好聲氣地問道:“又在盤算什麼呢?你放心,本王說到做到,絕不會勾那小子魂,奪那小子魄的。哦,對了,說好了的,歸鬼道,你可別出爾反爾。”

 韓若樗道:“就說你沒安好心,原來是在防備我?”

 鬼王不屑嗤笑。

 韓若樗道:“此處陰晦戾氣太重,你也別太懶散,該管管了。”

 鬼王聽得莫名其妙,反問道:“這歸本王管嗎?”

 韓若樗亦沒好聲氣地反問道:“不歸你管難道歸我管嗎?”

 鬼王道:“不歸你管。”

 韓若樗道:“既歸鬼道,就歸你管。”

 鬼王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嘴裡卻應道:“歸鬼道,歸本王管。”但見鬼王在殿前簷下站定,口中唸唸有詞,黑暗中似乎有數道霧氣流轉著沒入其掌指之間,須臾功夫,赫然見一顆流光異彩的丹珠停留在鬼王掌心。

 韓若樗道:“七命真炁煉一物,九轉芙蓉一顆丹。此子好造化。”

 鬼王道:“原來你早已在殿中藏了七命真炁,果然好心機,確實好造化。”

 六星燈明亮,靜室門洞開。一位稚幼孩童身披百衲伏魔衣,手持五明降鬼扇,玉面熠熠,神情恬然地立在燈光搖曳處,見韓若樗與鬼王緩行而來,步出靜室,朝韓若樗和鬼王恭敬作揖,道:“謝先生賜造化,謝鬼王賜生機!”

 其身後身影中亦傳來恭敬的聲音:“謝先生賜造化,謝鬼王賜生機!”

 鬼王在見到那道童的瞬間,不覺陡然一怔,驚歎道:“玄白守庚申,羽客入玄真。此子大聖者也。”

 韓若樗道:“鬼王好眼力。”

 鬼王道:“與你韓疏流相比,本王自嘆弗如啊!”

 韓若樗道:“沒想到你囚老鬼也有折服的時候?”

 鬼王忽地跳將起來,指著韓若樗的鼻子惡狠狠地道:“別得意,你就是個臭屁。”

 韓若樗淡笑搖頭,朝鬼王作揖道:“恭喜鬼道得大聖者。”

 道童身後有一道幽光閃爍,化為一道紫色玄氣沒入鬼王掌中的丹珠之中。鬼王見狀忽地哈哈大笑,道:“鬼道大聖者?奇不奇,正不正,韓疏流,本王是該謝你?還是該恨你呢?”

 韓若樗道:“唉——我終歸無法與你鬼王同道而行了。”

 鬼王道:“本是歧途者,何求同道行。”

 韓若樗嘆息一聲,緩步朝外走去。

 鬼王嘀咕道:“心眼變小了?不像是你韓疏流啊?”他抬首問道:“真走啦?”

 韓若樗不理不睬,徑直而去,似歌似吟:“大聖衛正道,伏魔誅奸邪。一曲清魂引,天地復清明。”

 道童朝韓若樗遠去方向躬身作揖,道:“謝先生賜清魂引,先生所行皆大道。”他閉目吟頌:“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

 鬼王嘀咕道:“清魂引?不就是一尋常道經嗎?”

 道童頌罷,渾身包裹在一團金色光芒之中,待他睜開眼來,鬼王亦不見了。他抬眼望向夜空,九天之外忽有仙樂奏響,一道昊光從天而降,整個三君觀亮如白晝,鍾罄齊鳴,青燈齊燃。道童乘昊光,穿廊道,來到大殿前,大殿內的三神君在道童面前皆面露惶恐,黯然失色。

 那年老道者耳聞仙樂貫耳,眼見昊光當空,領著眾道者從靜室裡魚貫而出,尋著昊光指引來到大殿前。只見年少觀主宛若新生,體耀金光,似天外神仙,莊嚴不可侵犯。

 眾道者齊刷刷在殿前依次坐下,伸掌作揖,喃喃吟頌: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

 南陽城中發生的另一件大事,三君觀子夜現神蹟,三君觀變清魂觀。

 十年後,清魂觀主得證大道,為天真道人。

 又十年,慈真人亦得證金仙,為神仙道人。

 某日,一農夫與一獵夫在清魂觀前相遇。

 農夫問:“老兄為何面有戚色?”

 獵夫回答:“數日前入山狩獵,射中一隻母鹿,母鹿受痛驚跳,鹿胎掉在地上,母鹿臨死之際舔吃幼鹿胎衣,幼鹿繞母鹿哀鳴不已。吾折弓而回,食而無味,寢而難寐,眼前盡是母鹿舔衣,幼鹿哀鳴之影。”

 農夫道:“母鹿戀其子,幼鹿哀其母,相見卻又骨肉分離,怎不惹人憂傷。”

 獵夫問:“你不狩獵,終日種那青菜,為何也面有戚色?”

 農夫回答:“昨日挖地時,地面突然空陷,露出地下棺中白骨。恰逢傾盆大雨,我冒雨將棺中白骨拾起,弟妻憐我雨水溼身,將拾好的白骨推散在地,又惡言幾句。待回家後,弟妻惡夢連連,稱被骷髏扼喉,差點氣斷身亡。剛尋一妥當之地,將白骨埋葬。來清魂觀求仙人化解厄運。”

 獵夫道:“白骨歸土被擾,惡語更是不妥,既已悔悟,惡夢不來。”

 此時一位眼系黑衫的目盲者微笑著從他們面前走過,道:“觀者,於上觀望也。虛無之樂,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之在我者就是德。德言得者,謂於道果。”

 農夫、獵夫異口同聲地道:“小哥,原來是你。”

 目盲者笑道:“原來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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