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黛的心底深處像是被什麼刺穿,五臟六腑如同被熊熊火焰炙烤,她拼命想要辯解,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面對其他,她總是能夠從容以對,冷靜睿智,但是一旦接觸到感情,她便是不折不扣的逃避者。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這些歪理邪說,至少玉笙不會欺騙我,他從不欺騙我!”沐雲黛捂住耳朵,逃一般的飛奔出去。
鳳止觴眉頭緊鎖,一個飛躍便擋在她的面前,霸道的掰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逼著她看著自己,一字一頓道,“女人,你想過沒有,為何我要這樣做?”
“我不聽,也不想知道。”沐雲黛眼中情緒複雜,幾乎要被逼著哭出來。
“因為我愛你,你是我第一個想要一生一世守候的人,哪怕有人欺負你,那個人也只能是我。”鳳止觴眼底都是深情和認真。
“我等得太久,已經等不起,這次的事情讓我明白,我不能夠繼續等下去,給別人傷害你的機會。”
“這樣的謊言,我這輩子只說這麼一次!”
“你想沒想過,若是我真想勉強你,在很早的時候,我就可以把你變成我的女人,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是為什麼?”
他的話從未這樣多,這樣激烈,這樣認真,沐雲黛的心此刻就像是一葉在驚濤駭浪中輾轉起伏的小舟,隨時都要被暴風雨擊個粉碎。
“女人,你認真想想,我何時欺騙過你,但是你口中念念不忘的冷玉笙呢,你到底知道他多少?”
“他不告訴你真相,難道就不算是在欺騙你嗎?”
字字如刀,不留餘地,他逼著沐雲黛面對心底最深處的感情,他要她正視一切,不再逃避。
沐雲黛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瘋了!
他是個瘋子,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這種強烈的感情會把人燃燒成灰燼,一無所有的!
上輩子的痛已經讓她銘心刻骨,這一世,她只求平安喜樂,相濡以軒,不要動心,不要動情,更加不要——受傷。
一路狂奔,沒有目的的逃離,卻怎麼也無法忘記那些字字刺心的話語。
天地一片暈眩,沐雲黛只覺得頭重腳輕,原本認定的感情,再一次遭到質疑,但是這一次卻是來自於自己心底的困惑。
她不願意被辜負,更加不願辜負冷玉笙,所以,她怎麼能夠承認這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鳳的聲音那麼真切,還在她耳邊深情呢喃,沙啞的聲音又痛又哀,卻堅定執著,刻骨銘心。
“你不會知道,在遇見你之前,我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可是在遇見你之後,一切變了!是你改變了一切,是你讓我重新知道了活著是什麼感覺。”
“或許曾經的我會讓你恐懼,讓你討厭,讓你不屑,可既然你親手把我治癒,便要負責到底。”
“但是,你偷了我的心,就必須要對我負責,我不准你再一次這樣離開,更不不準傷了它,不要它。”
“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要再逃避,握緊我的手,不要再放開……”
沐雲黛不知自己是如何從鳳止觴那裡逃走的,等她真正清醒的時候,天空不知何時已經佈滿烏雲,雷聲大作。
滾滾黑雲,將避暑山莊覆蓋,天地之間一片緊繃,跟著陣陣閃電雷鳴連番響起,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的砸落下來。
冰冷的雨水沖刷掉她眼中的迷茫,掙扎,苦痛,迷濛中的湖水庭院像是不真實的海市蜃樓,宛若在無聲述說這場浮生若夢的情節。
明明是悶熱的夏季,哪怕這場瓢潑暴雨,也是給人清涼的感覺,可是沐雲黛卻前所未有的感覺到全身發冷。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從心底升騰,是那麼的無助,鳳止觴的情太重,太炙熱,太激烈,她害怕她根本無法承受。
畢竟,她自己也不過是一縷死而復生的魂魄,有什麼能力再擔負起令一個人的人生。
“玉笙,你為什麼不在,你若是在的話,一定會告訴他,我其實心中真正在乎的是你,並不是他,對不對……”沐雲黛無力的倚著欄杆蹲下,任由雨水淋溼頭髮,衣衫。
烏雲壓頂,空曠蜿蜒的長廊,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沐雲黛一個人孤獨彷徨的身影。
不知何時,一把青色的油紙傘出現在她的頭頂上,餘光說及處,正是被雨水濡溼的青色長衫,沐雲黛的心在這一剎那幾乎要跳出胸膛。
難道,冷玉笙真的回來了!
“你太任性了,這樣淋雨,可知道會生病?”熟悉的聲音彷彿從最遙遠的記憶深處飄來,清潤的聲音如一陣春風拂過,帶著幾分責備,幾分柔情,更多的是滿滿的寵溺。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沐雲黛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滿心的委屈像是要排山倒海的傾瀉一空,可是她卻不敢抬頭,生怕這又是一場太過虛幻的夢境。
“傻丫頭,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一身青衣,長身玉立,如畫一般的冷玉笙眉心微擰,溫潤的臉上淨是心疼的將她從雨中抱起。
清冽的竹香彌散開,前所未有的心安,沐雲黛鼻子一陣陣發酸,緊緊抓住他青色的衣襟,眼睛被雨水打得睜不開。
她不想去分辨,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夢,是幻,她只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留,不要再向前轉動。
天空依舊陰霾,青色的油紙傘被遺忘在長廊邊,冷玉笙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四面襲來的暴風驟雨,將沐雲黛安穩的護在懷中最溫暖的地方。
懷中的女子雙眉緊蹙,櫻唇抿成一條細線,身子不斷微微顫抖著,令人疼惜。
青衣男子眼底滑過異樣的神色,將她護得更緊……
雕花木床,琉璃珠簾,熟悉的幔帳隨風搖曳,窗外雨水依舊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沐雲黛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企圖努力起身,卻發現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再將手探向額頭,竟然是火一般的滾燙!
怎麼會發燒了?
她努力睜開惺忪睡眼,發現這裡正是自己霽月殿的偏殿,屋後有一片芭蕉林,此刻被雨水沖刷得青嫩鮮亮。
殘餘的記憶湧上心頭,鳳止觴的炙熱的情話,冷玉笙溫暖的懷抱,一切都像是一場混亂的夢境……
可是,眼前哪裡有一個人,空蕩蕩的寢殿裡,只有連綿不斷的雨水一直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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