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亞深淵7
◇
狂獸的襲擊
地震？
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 頭頂的石頭似乎有鬆動的痕跡，知道此刻待在巨石下非常危險，他急忙跑出了躲雨的地方。
所有人掘晶工人們都驚慌失措, 他們也顧不得被熵雨侵蝕，又不知往何處去，像眾多無頭蒼蠅般在洞穴內亂轉。
“大家鎮定！”徐朝偉用手死死抵住深紮在石地下的帳篷支柱，朝著眾人大喊,“地動不會很長時間的，快點, 快點祈禱罕亞女神的保佑！”
“對，對, 得到罕亞女神的庇佑, 我們，我們就可以得到她的原諒了！”石祥霖率先跪在了地上, 雙手握拳, 口中不斷地念念有詞。
“罕亞女神保佑，請息怒！”
“罕亞女神保佑, 希望能平息你的怒火……”
“罕亞女神……”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 低頭唸誦著莫名的語句，就連洞穴頂部落下的碎石都無暇躲避。
只有方琊真站在一旁, 面對漫天的熵雨和碎石毫無反應, 反而是饒有興趣地伸出接住了那藍色的雨滴，放在手心觀望著。
周衍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安。
之前在躲雨的時候，他帖在石壁的旁邊, 聽到了一陣異樣的響動, 像是萬匹駿馬在洞穴的暗道內狂奔一般。
“薇薇安, 你是不是也聽到了什麼聲音？”周衍捏著小蝙蝠問道。
“聽到了，好像，好像是水的聲音。”
薇薇安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此刻，周衍也蹲著身子來保持平衡，他看著由於震動而不斷拍擊著河道的河水，抬起頭，看著空曠的洞穴頂部，說道：“地下水來了！”
好像要預兆他的言語，話音剛落，被開採得千瘡百孔的洞頂猛然裂出幾道巨大的裂縫，夾帶著星星點點藍光的地下水頂部傾瀉而出，像一道道白色綢緞般落在了洞穴內。
地下暗河此時也迸發出驚人的力量，宛若有莫名的推力將剩餘的河水攏聚於此一般，水平面逐步上升，甚至湧出了河道，水流將岸上道那些屍塊都推向了遠處。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破裂聲響起，頭頂的洞穴碎裂了許多縫隙，倒入一股股泛著藍光的地下水。
只需片刻，水竟然漫到了他們的腿部，那些藍色的顆粒由於本身重量較輕，都浮在了波浪翻湧的水面上，映出了周圍的環境。
此時，所有的掘晶工都知道祈禱無濟於事，罕亞女神並不眷顧他們。
有些訓練有素的工人連忙爬到較高的位置，躲避這突如其來的災難。
“嗨！你們找個地方避避，這水很快就停了！”
一個掘晶工人正攀爬著一塊石筍，他轉身對著工友提醒道。
但他看見的是工友慘白的臉色，他指著自己身後，胸口急劇地起伏，驚駭之下，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你……上，上面！有狂獸！”
“狂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巖柱遮蓋住的陰影處，陡然出現了一隻蒼白的怪物。
這是周衍第一次完整地見到他們口中的狂獸。
它的體積很大，僅僅是站在巨石地頂端都給人帶來一種無可匹敵的壓迫感。它的頭部是類似蝙蝠一樣的結構，只是過於慘白和光滑，透出一些詭異的淺紅色，是由於面板表層太薄而透出的血管顏色。頭頂上長著一些細碎的黃色毛髮，耳朵與豬的形狀相似，與腦袋相比顯得過大，此時正耷拉在耳側。
鋒利的雙爪呈現往後垂放的姿勢，手臂與身體的連線處，有一張巨大的蝠翼，上面依稀可以看見青紫色的毛細血管。
它見到獵物，猩紅的眼睛閃爍著精光，它便張開了雙臂，足足有兩米長的蝠翼遮住了目瞪口呆的掘晶工。
強勁有力的的尾巴捲住了那個掘晶工，它露出兩顆鋒利而碩大的獠牙，咬住了那人的脖頸。
瞬間，噴湧而出的血液濺射到狂獸的臉上，它長大了嘴巴，顯示出極其興奮的表情，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臉頰邊的血液。
“天吶！上面，上面全是！”石祥霖喊道。
周衍抬起頭，他竟不知道頭頂的洞穴是這麼一副令人作嘔的光景。
上方的巖壁由於開採過度的，呈現出一塊塊圓形的孔洞，整個洞頂都宛如蜂窩煤一般，密密麻麻的黑洞像一隻只無神的眼睛注視著下面驚慌失措的人群。
而在這些狹窄深邃的礦洞中，慢慢地爬出一隻只蒼白的狂獸，如同蜂巢裡鑽出的白色蛆蟲。
它們猩紅的雙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尖利的爪牙抓住堅實的石壁，腫脹的醜惡嘴臉正朝著眾人，發出吱吱咯咯的怪叫。
周衍此時終於知道為什麼蝙蝠在這裡這麼不受待見，原來都是因為像狂獸的緣故……
一隻狂獸鬆開了利爪，蝠翼儘量展開，在半空中滑行到地面上，龐大的身軀濺開浪花，伸出蒼白的手臂抓住了身邊的一個掘晶工，故技重施地撕開了那人的脖頸。
隨著第一隻狂獸的落下，那礦洞中隱藏的狂獸也紛紛落下，展開一場實力殊途的單方面屠殺。
水漫過了人們的胸口，他們的行動都變得遲緩，更不要提面對這些宛如惡魔的狂獸，眨眼間，又有一個掘晶工被撕碎了身體。
之前這裡的掘晶工應該也是被它們殺死的，想不到這些狂獸屠戮完了13號基地後，竟然藏在上方的礦洞裡，等待著下一批獵物的來臨。
“快，來這裡！”徐朝偉拿起鐵鍬，狠狠地敲向一個狂獸的腦袋，對著地勢較低處的工人們大喊，“這裡地勢高，他孃的，這些畜生不會飛，快點來這裡。”
他說的沒錯，他身處的帳篷搭建在比較高的位置，此時那處的水只沒過他的小腿。
方琊真則是四處找尋著另一個人的蹤跡。
周衍拿出帆布包中鏽跡斑斑的鐵鍬，刺向了一個狂獸的翅膀。
出於職業習慣的考究，這裡應該是它們神經密集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用盡全力的一擊，使狂獸的蝠翼破裂了一個大口字，霎時，鮮紅從那看似薄薄的肉膜中噴湧而出。
這一舉動十足激怒了那隻狂獸，它發出尖利的嚎叫，夾雜了某種特殊的頻率，周衍的大腦彷彿被重重敲擊了一般，身邊的水面上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這猝不及防的音波攻擊讓周衍瞬間頭暈眼花，還來不及反應，腳下似乎被一隻堅硬的爪子抓住，整個人都被拖進了冰冷的地下水中。
周衍嗆了幾口水後，低頭看清了偷襲自己的是一隻與眾不同的狂獸。
它的體型特別巨大，身上隆起的肌肉宛如大理石雕刻一般，竟有一種奇特的美感。
脊背上長著一排排潔白而彎曲的倒刺，蒼白健壯的雙臂之下並沒有可供滑行的蝠翼，只是手肘和膝蓋處都長著鋒利的倒刺。
它的面部並不像其他狂獸那樣醜陋，卻也足夠駭人，高聳的眉骨下是一雙漆黑的獸瞳，它正在死死盯著周衍。
手中的鐵鍬已然脫落，周衍翻身猛地踹向那抓住自己的爪子，一擊之下，那巨型狂獸像是被重擊一般，鬆開了那隻爪子。
隨後，它舒展著身型游到了那塊的巨石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周衍。
彷彿在等待著他自投羅網。
落入水中的周衍依舊睜著雙眼，他在水下看見了一個並不顯眼的東西。
是那件衣物，由於灌滿了水，兩個袖子像水草一樣在地底漂浮，一點點細碎的晶石碎片慢慢地附著在那髒兮兮的衣服上。
在水中憋氣的時間有限，周衍已經堅持到了極限，他腳下一蹬，鑽出水面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薇薇安撲閃著翅膀在水面上焦急地找尋著周衍，它的夜視能力讓它在一瞬間就找到了周衍的身影。
它飛到那個溼漉漉的腦袋上方，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衣領，使勁地將周衍往上提了一下。
周衍抹去眼角的河水，參雜著晶石顆粒的水滲入他的眼睛，灼痛感明顯，讓他幾乎都睜不開眼，嘶啞著聲音說道：“地震結束了嗎？”
薇薇安側耳傾聽著從地心深處傳來的震動，說道：“還有，還有一次。”
周衍心中有了主意，他遊向之前躲雨的地方。
“周衍！”方琊真見到他剛剛冒出個腦袋後，又潛下水去，他淌下水想去找尋那道身影。
從洞頂落下的水柱氣勢非凡，砸在水面上，蓋過了洞內一切其他的聲音。
即使能聽到方琊真的呼喊，周衍也打算實施自己的計劃。
此時的水幾乎要灌滿整個洞穴，那些狂獸也在水中游蕩著，尋找自己的獵物。
周衍不斷地擺動著雙臂，終於游到了那衣服的所在。
他往外扯了扯那衣服，果然不出所料，這衣服貌似是堵著一個洞口，而那些漩渦狀的閃亮晶粒表面，下面應該有個出水口。
周衍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根細細的釣魚線，這是他用來固定材料的繩線。
他憋住氣，拿出塑膠泡沫用細繩穿好，與衣服綁在一處，隨後游到了那塊有些鬆動的凸起巨石邊。
來到巨石與石壁的連線縫隙旁，取出一個鋁製的噴管狀物品，使勁搖晃了數下，噴出了一道乳白色的泡沫狀物體。
這是目前最新型的乳狀膨脹海綿，優點是迅速成型，缺點則是膨脹的時候會自熱，使用的時候要格外小心。
周衍處理好所有的縫隙，便爬上了那塊巨石上，對著帳篷處的所有人大喊道：“把那些狂獸打到水裡！”
水面上浮著十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以及之前散落的殘肢斷臂，將地下水都染得一片鮮紅。
那些狂獸漸漸在水面上匯聚，它們知道還有幾條鮮活的人命在負隅頑抗。
雖然他們揮舞的器具打下去會有些疼痛，但是依舊無法阻攔它們殺戮的本性。
站在高地上的剩餘幾人眼看著就要命喪於此，心裡漸漸生出了一股絕望。
此時聽到周衍的喊聲，石祥霖回喊道：“當然要打進水裡，不打進水裡，我們就要死了嗎！”
周衍：“……”
石祥霖那處不太樂觀，他抓起鐵鍬，毫無章法地砸在另一隻狂獸的身上，卻無法阻止它上爬的步伐。
“這次可是要出血本了！”徐朝偉咬咬牙，抓出一把罕亞晶石，放入了燈筒中。
燈筒有了足夠的晶石能量，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
那些狂獸原本就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此刻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到眼睛，本能反應地連忙後退。
石祥霖找準時機，用力敲向一個狂獸的肩部，那狂獸被打得連連後退，沒入水中，只露出一雙仇恨的眼睛，等待著時機再次上岸。
周衍見到那群人暫時沒有危險，就繼續施行自己的計劃。
他問薇薇安：“地震快來了嗎？”
薇薇安趴在他的肩膀上，一臉嚴肅地說道：“快了。”
周衍用力扯著釣魚線，那衣服不止堵了多久，再加上水的壓力，那那細細的透明繩深深地嵌入他手心的肉中，已經割破了他的肌膚。
顧不得疼痛，周衍感到那堵在洞口的衣服有了一些鬆動。
就連薇薇安都用力地撲閃著翅膀，用小爪子幫助周衍。
終於，那栓在釣魚繩上的塑膠泡沫的浮力帶來了一絲助力，周衍覺得手上一鬆，幾塊塑膠泡沫帶著那件破爛的衣服漂在了水面上。
隨後，波浪翻湧的水面上漸漸出現了一道不明顯的漩渦。
周衍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果然成功了。
那些被打落在水中的狂獸也慢慢感覺水流中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帶著它們往一處地方拽去。
期待已久的餘震又一次來到，來自地心的震動讓整個洞穴都開始顫抖。
周衍死死抓住石頭的邊緣，看著水面上逐漸泛起一道巨大的漩渦，整個洞穴內部好像一個漏水的魚缸一般，那些狂獸都被不可抵抗的水流吸力捲起，推到了巨石的正下方。
它們絲毫不驚慌，用仇恨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水面上方的周衍。
等到水流停止，它們就會衝到石頭的上方，把這個可惡的人類撕成碎片。
周衍拿出那鐵鍬，使勁砸向了那些乳狀泡沫包裹的石壁。
乳狀泡沫還有一個特殊的性質，那就是膨脹的時候會散發高熱，等冰冷的河水漫上石面，熱冷交替之下，會發生異想不到的效果。
悅耳的破裂聲響起，周衍感到腳下的巨石有了些許的鬆動，再次用力敲向那裂縫，用力之大，連虎口都開裂了細碎的傷口。
由於地震的顫抖，加上那特意膨脹的泡沫，狂獸頭頂的巨石再也無法支撐，整塊巨石陡然砸到了那群因為水流而匯聚在一起的狂獸上方。
一些狂獸連叫聲都來不及喊出，便被那巨大的岩石壓在了水下。
眼看水面下流出一股股血液，趴在巨石上方的周衍鬆了一口氣，下面的狂獸不死也會骨折成好幾塊，剩下的只有零星幾隻狂獸，應該不成問題。
其他站在高處的掘晶工眼看周衍憑藉一己之力，眨眼間就消滅了十幾只狂獸，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心！”
方琊真卻沒有放鬆警惕，周衍巨石的邊緣處還潛藏著一雙非人的眼睛，他衝下高地，高喊著讓周衍小心。
危機感自後方襲來，周衍猛地轉頭，看見了那隻體型特別巨大的狂獸。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狂獸就撲向了自己。
然而，在這一刻，他又聽到了更加可怕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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