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亞深淵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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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納斯木基地
罕亞人民的藝術造詣顯然是不及格的, 石雕正面的人物雕得極其草率，線條粗曠，五官突出, 特別是石像的眼睛，幾乎佔據了一半的面部，正默默望著黑暗的洞穴深處。
在這個石像的下方，就是極深的瀑布, 湍急的水流擊打在巖柱上，濺起無數水珠, 水面上都浮起大小不一的白色泡沫。
周衍目測了一下瀑布的高度，應該有二十多米深, 如果用上攀巖用的繩索, 應該能安穩降落在水面上。
來到這個副本許久，周衍都還沒采到一粒完整的罕亞晶石。
面對突如其來的地震、以及莫名的狂獸, 這一切都讓他感覺, 這次副本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採集罕亞晶石。
罕亞世界，似乎隱藏著更深的秘密。也許謎底, 就在這石人眺望的方向。
罕亞晶石的顆粒逐漸被衝到了水底, 浮在水面上的熒光此刻也漸漸黯淡，黑暗正在逐步侵蝕這裡的一切。
“嘿, 前面有人嗎！”
水面上遙遙傳來聲音, 是老徐頭略帶沙啞的喊聲。
此刻聽來卻是如仙樂般悅耳動聽，周衍移到石像的後方，對著遠處喊道：“在這裡！”
“嘿，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有危險！”徐朝偉拍了一下方琊真的肩膀, 換來的是他冷冷的一瞥。
墨藍色的瞳仁閃過一絲寒光。
徐朝偉怔怔縮回了手, 沒想到被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瞪得心裡發涼, 嘴裡哼了一聲，指揮著另外兩人，說道：“快點劃，快點劃！”
魏亞和石祥霖兩人無奈地划著手上的木槳，他們在13號基地的據點一陣翻找後，終於在雜物堆裡發現了閒置的幾塊船板，略作拼接後，就將它拋下了水面。
不多時，經驗豐富的徐朝偉也聽到轟隆隆的落水聲，急忙指揮道：“停下，停下，往後劃，緩一下水勢。”
魏亞和石祥霖對視一眼，依照著徐朝偉的指揮，反向划起了槳。
水面上波紋逐漸推開，徐朝偉立在木筏前，遠遠便瞧見了那個大難不死的小子正坐在一尊先民石雕下，正用手扒拉著那具可怕的狂獸屍體。
看上去安逸又悠閒。
他的肩膀上，竟然還停著一隻蝙蝠。
這個叫周衍的小子，一看就不簡單。
徐朝偉摸了摸下巴的鬍鬚，眯起眼睛，這次的掘晶之旅，註定不會太平。
“周衍，你也不嫌惡心，”薇薇安貼著他的耳朵絮絮叨叨，“哎喲，你以後別用手碰我，別別，別碰它的耳朵，髒死了！”
周衍洗了洗手，說道：“好不容易有時間，能研究一下這個東西的構造。”
薇薇安合攏蝠翼，嚴肅地說道：“研究出什麼了嗎？”
周衍指著狂獸身上冒出的紫色斑點，說道：“很奇怪，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形成的。”
“它們也是常年生活在地底，看樣子應該是從某種生物進化而來的。這裡的生態構造很複雜。”
“這麼醜，肯定不是蝙蝠。”薇薇安用小爪子給自己溼漉漉的腦袋捋了捋毛髮。
周衍：“……”
但是，它長得真的很像脫了毛的大型蝙蝠！
在徐朝偉的指揮下，那木筏用慢於水流的速度逐步靠近了周衍。
周衍也站起身，指著水面上的透明魚線，說道：“小心，這裡有線。”
之前火急火燎的方琊真此時見到安然無恙的周衍，卻並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眼神在他泛紅的眼圈處停留了片刻，微微皺眉。
木筏上一共擠了六個人，幾乎都是周衍認識的。
剩下的幾個倖存者說什麼都不願意前往，寧願在13號基地等待其他人的救援。
徐朝偉用木槳抵著細線，讓木筏緩緩靠近了周衍所在的石像旁，他的目光緩緩往下，說道：“這石像下面，有東西。”
他舉起木槳，伸到石像下方探索了一陣，居然挑了一根浸得腐爛的斷繩。
切口處卻是平整光滑，應該是用利器一刀切斷的。
“果然是在這裡！”徐朝偉放下木槳，說道，“沿著這個河走，應該就能找到納斯木基地。”
“納斯木基地？”周衍問道，“那是哪裡？”
徐朝偉顯然不想在這裡與周衍多說話，他隨意地擺擺手，說道：“等到了地方，再跟你說。”
他一腳踏上那溼滑的石像邊緣，從帆布袋裡拿出一團粗繩，嘿嘿笑道：“想不到因禍得福，我老徐頭的運氣，真的是夠不錯的。”
先繩子與木筏固定，而後把繩子的另一頭擲向瀑布下方，徐朝偉對著其他人說道：“來來來，你們一個個下去，我在上面守著。”
吳融卻搖了搖頭，說道：“老徐頭，你這就不厚道了。”
徐朝偉猛地放下粗繩，說道：“咋了？你瞧不起我老徐！”
“去納斯木的地圖在你身上，最後看繩的也是你，”吳融同樣挑起那斷面利落的繩索，說道，“萬一你也跟前人一樣，在上面把繩子切斷，再自己獨享成果，那怎麼辦？”
徐朝偉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吳融摸了下濺在臉上的水珠，說道：“你把地圖給我，我第一個下。如果你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也好提防！”
徐朝偉看著他，思忖了半晌，隨後破釜沉舟地掏出兩沓溼漉漉的紙張，說道：“到下面再給我！”
吳融接過那張紙，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是貨真價實的地圖後，才咧開嘴笑道：“那是自然，我說話算數，第一個下。”
他勾起腰間的攀繩鎖釦，整個人消失在瀑布之中。
其餘人見徐朝偉臉色很不好看，也不多說話，默默勾上腰間的鎖釦，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滑去。
周衍也學著他們的動作，進行第二次難度直線上升的攀繩，但在緩緩降落的途中，他的眼圈旁逐漸開始一點點火燒般的灼痛。
視線越來越模糊，周衍不斷眨著眼睛，灼燒感漸漸蔓延，就連冰冷的水珠落在臉上，都無法熄滅半分的痛苦。
“周衍，你怎麼了？”薇薇安明顯感覺到他的狀態不太對，眼角紅得不太正常，甚至滲出了些許眼淚。
“不知道，眼睛很難受。”周衍放緩了自己降落的速度，他懷疑自己是在摻雜了那些晶石顆粒的水中待了太長時間，讓眼睛受到了傷害。
方琊真在周衍的上方，他的視線不住地往周衍的臉上看去，也發現了他不適的狀態，很明顯是罕亞人中常見的矽塵症。
他抿了抿嘴唇，從背後的包中取出一根粗繩，系成一個活結，拋到周衍的身邊，說道：“把這個繫腰上。”
周衍覺得有個東西丟在自己的身上，聽到方琊真的話語，知道現在的狀況不能再繼續往下，也不推脫，把繩子牢牢系在了自己的腰間。
兩人連線著繩子，一齊往下，每次周衍因為視力不佳而滑落的時候，都能感受到腰間傳來的力量，將他托住，雖然被勒得有些難受，但起碼能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薇薇安的眼裡紅光閃爍，數次想說些什麼，卻又住了嘴。
它反正覺得這個叫做方什麼的罕亞人，跟那頭蠢蛇一般可惡！
吳融早就站在了岸邊，他瞧這兩個「相依為命」的年輕人，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年輕人總是抱著天真的心態將生命託付給對方。
殊不知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除了自己和晶石之外，誰都不能信任。
他不自覺地摸了下胸口的那兩張薄薄的紙片，心跳如擂，如果此時他自顧自地離開，那麼是否意味著那裡的寶藏，會盡數都歸自己擁有。
舔了舔嘴唇，吳融忍不住邁開了一小步。
徐朝偉是最後往下滑落，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吳融身上，他不能放心那個心懷鬼胎的吳融。
都是在生死輪迴間摸爬滾打過的老手，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見了兩種情緒。
貪婪和提防。
突然，徐朝偉看到吳融的身後的石頭後方，露出了一截粗長的蒼白尾巴。
“吳融，小心身後！”他大喊道。
吳融不明白他的意圖，遲疑地說道：“什麼？”
後頸的面板感受到一陣冷風颳來，神經中的危機感還未來得及傳遞至身體，後背傳來劇痛，下一秒，他的腦袋就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在繩索上的所有人都看見了吳融被兩隻狂獸偷襲，掉入水中，隨後，一股血水翻湧，連帶著掙扎的水花，狂獸與吳融一齊漸漸消失在水中。
周衍看得不是很真切，問道：“發生了什麼？”
方琊真握住與他連線的繩索，說道：“有兩個狂獸偷襲了吳融。”
竟然還有狂獸？
周衍的腦海中浮現了那隻體型特異的狂獸，問道：“是不是有一隻體型特別大？”
方琊真眼中藍芒一閃，說道：“是的，另外一隻體型比較小。不過，不用擔心，它們已經遊走了。”
周衍不再說話，他竟隱隱感覺，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所有人都推到了此處，要去往那個神秘的納斯木基地。
而且經過這一番波折，他發現系統中的探索度居然已經達到了43%，這說明那個叫納斯木基地的地方，隱藏著巨大秘密。
“他孃的！”徐朝偉罵罵咧咧了一句，“老子的地圖還在那小子的身上！”
石祥霖小聲道：“徐隊長，吳融都，都被狂獸吃了，還是別罵了。”
徐朝偉喘了幾口氣，平復了心情，見到吳融就這樣死了，也是心有慼慼，說道：“算了，算了，人死為大。”
現在的周衍眼前只剩下模糊的色斑，如同得了高度近視一般，那灼熱感依舊揮之不去。
他用腳摸索著實地，在其他人的幫助下順利落到了地面。
“我眼睛好像有些問題。”周衍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症狀。
方琊真湊近細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瞳仁上浮著細微的藍色晶石顆粒。
讓他的原本清澈的眼睛覆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
“是矽塵症，把這些顆粒吹開就好了。”方琊真解下腰間的水袋，裡面裝著的是經過過濾後的水，他對著周衍說道，“有點難受，你忍忍。”
周衍覺得方琊真越靠越近，一股冰涼的清水倒在自己的眼睛上。
周衍忍不住閉上了眼，隨後他感到兩隻溫熱的手指按住了眼睛周圍。
方琊真輕輕吹著周衍的眼睛，直到那層半透明的薄膜脫落後，才慢慢放開他。
視線逐漸清晰，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方琊真關心的墨藍色眼眸。
兩人的呼吸漸漸交纏在一起，周衍的耳朵忽然紅了起來。
“我，我好了。”周衍搓了搓眼，不知道掩飾什麼，垂下了頭。
“嘿，周衍！”
徐朝偉叫醒了膩歪在一處的兩人。
“什麼，什麼事？”周衍鬆了一口氣，後退了幾步，看向徐朝偉。
“矽塵症都是初生的小娃娃才會得的病症，你都這麼大了，怎麼，家裡人從不讓你出門嗎？”
周衍只能微笑不語，總不能跟他說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遊戲玩家吧？
“老徐頭，說不定周衍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跟著來體驗生活的。”石祥霖有意無意地看向張旭旭。
細看之下，他們兩人確實有相同之處。
“算了，算了，平安就好。”徐朝偉無意在糾結這些瑣事，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找到納斯木基地所在。
“雖然地圖打水漂了，但是好歹那些東西還記在我老徐頭的腦袋裡。”徐朝偉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道，“我老徐頭也曾經去過那個地方，現在正好就給你們帶路吧！”
恢復視力的周衍看向高處默默佇立的石像，說道：“之前的那根繩子是被割斷的？”
石祥霖很自來熟地拍了一下週衍的肩膀，為他科普：“自古掘晶這都是父子兄弟才能乾的行當，要不是我們這些人早早沒了兄弟父母的，誰願意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其他人？”
他用拇指往背後一指，頭也不回地說道：“看那繩子，肯定就是得了好處的人，刻意割斷的。說不定這瀑布底下，藏著許多人的冤魂呢！”
說完，他刻意瞪大了眼睛，想要嚇唬一下新人。
周衍對他幼稚的玩笑並沒有任何表示，而望向他身後的瀑布，說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回去？”
這個問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它，沒料到周衍坦蕩蕩地問了出來。
“哎，生死之事，大家都不能預料到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徐朝偉晃晃腦袋，他摸了摸光滑的石壁。
思索片刻後，說道，“這個地方，之前應該漲過潮，可能是之前的震動，讓下方的某個地方瀉了洪。”
隨後他皺起眉毛，用手摳挖了幾處縫隙，繼而眉飛色舞道：“對，對就是這裡，我找到鑿痕了。”
他開啟珍惜的手電，往石壁上照去，發現每隔兩米左右的距離就有一個前人鑽好的鑿洞，有些鑿洞上還留著金屬鉤子，只不過那些鉤子上都浮了一層青苔。
張旭旭此時也湊近那些鐵鉤，仔細觀察後，說道：“這是我們張氏家族打下的鑿洞，鉤柄上還有張氏的印記。”
徐朝偉從帆布包中取出嶄新的鐵鉤釘在那些早已鑽好的鑿洞上，說道：“沿著他們的痕跡走，應該很快就能到納斯木基地了。”
“什麼叫納斯木基地？”周衍重複了一遍之前到問題。
“納斯木，在我們的罕亞語裡是起始的意思，”方琊真解釋道，“那是我們罕亞的起源。”
周衍看了他一眼，心想季方唯這次可真的是沉浸式體驗副本生活，連這種罕亞當地語言都學得有模有樣。
“什麼起源，不如說是張氏家族的發源地，”石祥霖聳了聳肩膀道，“小夥子們，你現在學習到的東西都是其他人亂編的，張氏家族的還說狂獸都是從魔淵裡出來的，出去的人那麼多，誰都沒見過魔淵。”
周衍仔細捕捉到了「魔淵」兩字，這次副本的名稱就叫做罕亞深淵，這兩者很可能是同一種意思。
“魔淵的確存在，”張旭旭保持著一貫的冷靜，他示意讓魏亞退下，直視著石祥霖，說道，“你見到的世界只是一小部分，不要以你的眼界挑戰我們家族的勢力。”
石祥霖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徐朝偉沒有加入他們之間的鬥嘴，他拾起一塊較重的石頭，將繩子綁上後使勁拋擲向遠方，直到石頭滾落的聲響漸漸消失，才慢慢地走回到眾人面前，說道：“不管什麼魔淵，起源的，我們這次就是跟著老徐頭我發大財的，你們可要跟緊了，我可不希望遇到什麼麻煩。”
其他人都繫上了腰間的鎖釦，周衍卻站在原地毫無反應，他直直看著徐朝偉，說道：“可是，我總覺得有人一直在引導我們去那個納斯木基地，是你嗎？”
“徐朝偉？”
“或者說是，張旭旭的父親？”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的幾天，我要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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