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水世界11
◇
反物質
“媽媽, 媽媽你看，太陽，太陽被吃了。”
一個小女孩一邊指著天空, 一邊搖著她母親的手，笑著說道。
可是當她看見母親臉頰上滑落的淚水時，又突然感到一種難以理解的悲傷，她癟了癟嘴, 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漸漸，天空中出現一道道致命又危險的弧線, 正緩緩朝著藍星襲來，無數顆燃火的流星即將要降落在這片汪洋大海中。
來自天外的巨大隕石又一次要毀滅這個星球, 而這般無情天災的締造者——賽博艦隊則是在原地靜靜圍觀自己創造出的神蹟。
汐緊緊攥住手中的骨刺, 尖牙幾乎都要刺破嘴唇，直到嘴裡都嚐到了血的鐵鏽味, 才極其憤怒地低聲嘶吼道：“這些鐵皮雜種, 我要跟他們決一死戰！”
“冷靜！”沈香凝顧不得其他，急忙跳下了小艇, 緊緊捂住了汐的嘴巴,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說道,“不要惹蓋亞生氣, 你想要你的族人去死嗎？”
汐的胸膛劇烈起伏了數下，最後才慢慢地冷靜下來，他甩開沈香凝的手，呵斥道：“別堵我嘴巴！”
沈香凝鬆開了手, 慢慢地回到了小艇上, 在這至暗時刻, 她卻回頭對汐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汐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眼睛卻還斜斜瞥著他們，說道：“我們一起往深海去，利維坦會保護我們。”
“不。”
一直沉默的TR-1突然說話：“利維坦保護不了你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TR-1，看著這個破舊的機器人頭顱。
TR-1的目光閃爍，說道：“這些賽博人掌握了反物質的力量，利維坦不能保護你們。”
“因為它們的種族也毀滅於反物質造成的湮滅，我們都將在此終結。”
*
“很抱歉，我好像不能保護星球上的人類了。”
利維坦的聲音在周衍和季方唯的腦海中響起，他們兩人依舊坐在銀盲魚的身體內部，銀盲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扭動著身軀，往正向海面游去。
“就在剛才，那群賽博人襲擊了太陽，”利維坦的語氣依舊平緩，但透露出一股疲倦，“那股能量，我很熟悉，是反物質能量，它們還是掌握了反物質武器。”
“我們的星系就是毀於反物質能源，由於我們的疏忽和自大，將一切都交給了機器，最終反物質能量堆積到一個臨界點，發生了爆炸，”利維坦發出深深的嘆息，“沒想到給予人類科技的竟然是來自利維坦的機器人。”
周衍忍不住看向季方唯，說道：“TR-1是利維坦星系的機器人？”
季方唯也有些驚訝，說道：“它是我在一次任務獲得的物品，我只知道它來自一個被毀滅的文明。”
“不好意思，利維坦文明並沒有被毀滅，”利維坦提醒道，“起碼還有我存在，其他宇宙的角落也也有我的同胞們。”
“所以你更不能死了，”周衍拍了拍利維坦發光的腦袋，“你有什麼辦法？”
利維坦晃了晃果凍般的大腦，說道：“唔，我只能釋放自身的引力，讓那個反物質武器落在藍星上的時間變得緩慢一些。”
反物質。
模模糊糊的念頭在周衍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喃喃自語地說道：“我總覺得，之前在哪裡聽說過反物質這個詞，在哪裡我怎麼一時間想不出來。”
季方唯說道：“是從TR-1口中聽到的嗎？”
“對！”周衍激動地恨不得抱住季方唯啃幾口，說道，“它曾經說過，當時人類是為了逃離星系，利用反物質武器擊毀了月球。”
“也就是說那個武器還在藍星上，”季方唯說道，“我們可以利用那個武器來反擊。”
利維坦低吟了一聲，說道：“這個方法，不可行。”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被立即澆滅，周衍急切發問：“為什麼？”
“藍星上的反物質能源只有一點，只能發動一次攻擊，想要毀滅全部賽博艦隊，不可能。”利維坦說出了殘酷的事實。
周衍忍不住問道：“你沒有別的辦法嗎？”
“我活了億萬年，”利維坦的聲音很低沉，宛如一個垂垂暮年的老者，“見過許多文明的興衰，宇宙文明的發展總是會有一個臨界點，即使是現在懸於我們頭頂、不可一世的賽博人，它們也有一天會毀滅於其他的原因，這是必然的發展。”
“但是現在的藍星，他們的文明才剛剛獲得新生，”周衍說道，“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他不禁抬頭望向了天空，他們此時已經游到了淺海，透過搖晃的水面，看見了那顆破損的太陽，縷縷微弱的紅光落入了他的眼眸。
“季方唯。”
周衍突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很少如此正式的喊過自己的名字，季方唯也不免一愣，抬眼看著周衍。
此時的他正仰望著星空，殘陽透過水麵，勾勒出精緻的輪廓，但他的眼神卻是少見的迷惘，細密的睫毛幾乎都要擋住了他眼裡的星光。
“我在。”
周衍似乎被驚醒了一般，他緩緩地轉頭，看著季方唯，提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你覺得現在的我們是處在藍星遙遠的未來，還是過去？”
這個問題在如此危機的時刻顯得是如何突兀，但季方唯並沒有把他的問題當做一個玩笑，反而是沉思片刻後，說道：“都有可能。”
周衍眨了眨眼，說道：“是啊，都有可能，或許我們在的星球，是在遙遠的過去？”
季方唯看著他逐漸清亮的雙眼，輕笑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記得，我們的世界都流傳者同一個古老的傳說，大禹治水，諾亞方舟等等，說明藍星的確存在一次大洪水，”周衍依舊保持著仰望的姿態，緩緩地說道。
但他的心臟卻不由地加速跳動，“或許我們在的時間段是在藍星遙遠的過去，你有沒有聽過一則射日的傳說。”
當週衍說出這話時，他也不禁為自己的想法冒出一身冷汗，古今穿梭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裡迴盪，想不到自己竟然成為了古老神話中的經歷者。
九烏皆死，墮其羽翼，這樣的場景似乎就要在藍星上演。
季方唯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輪巨大的殘缺太陽，卻沒有周衍那樣複雜的情緒，平靜地表述著一個事實：“你想要用反物質武器毀滅太陽？”
“哼，人類想不出辦法就要炸東西洩憤嗎？”利維坦冷哼道。
周衍深吸一口氣，說道：“不是，我是想用太陽的碎片來摧毀賽博艦隊。”
“唔，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而且是一個很好的煙霧彈，”利維坦緩緩說道，“反正那顆太陽也快要爆炸了。”
“但是我們必須要一擊必殺，”季方唯看著天上星羅棋佈般的宇宙戰艦，說道，“不能遺漏任何飛船。”
他偏頭看著周衍，說道：“那我們現在前往那個反物質武器所在的地方，你知道在哪裡嗎？”
周衍微微一笑，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到它在什麼地方。”
龐大的銀盲魚接收到藍星意志的指示，調轉了方向前往埋藏在海底一處廢墟游去，此時x-23星球的所有生靈都預感到即將滅頂的災難，而利維坦的存在讓所有生物的思維都集合在了一處。
它們靜靜地立在海洋之中，望著周衍和季方唯乘坐的銀盲魚，似乎感受到了星球意識的降臨，海洋中無數的浮游生物發散出自身最後的熒光，映照著昏暗的海水，整顆星球都在閃耀。
周衍和季方唯來到了那處海洋廢墟之上，舍迦那的龐大屍體還盤臥在海崖底部，它的死亡本來可以給海洋生物提供庇護的場所和有機物質來源，化能為海洋生命迴圈的一員，而如今已是沒有任何用處了。
而那座巨型海底懸崖依舊屹立在遠處，如巨人般守護著某個能夠毀天滅地的可怕武器。
舍迦那屍體的一旁，則聚集著所有的藍星人，還有宇宙裡僅剩的三個月人。
亞文斯一行人如今也穿戴者透明綠藻，身上掛著其他藍星人賦予的魚骨鏈，他們齊齊地抬頭望著那高聳的海底懸崖。
銀盲魚的到來驚動了沉默的人群，等到他們看清銀盲魚頭頂的熒光時，所有藍星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敬畏之情。
“利維坦！”
汐高舉著骨刺引領著其他族人，高喊著創世字。
“利維坦來了！”
“我們還有希望！”
“太棒了！”
“呃……”他們激動著互相推搡著身邊的族人，抒發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周衍和季方唯從銀盲魚的口器中游出，也降落在人群之中，他看著三個入鄉隨俗的月人，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讓他來到了三人面前，說道：“其實我欺騙了你們，我不是月人，而是來自遙遠的未來。”
他頓了頓，在三人驚疑的目光中，脫下了覆蓋在臉上的玉質層，鄭重地說道：“我是來幫助我我們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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