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公上書請旨讓長子承爵的摺子一直被留中，曜帝的心思讓人捉摸不透，如今總算鬆口。
“臣多謝皇上……”
老護國公起身預備跪下行禮，被曜帝攙扶住。
“赫言，回頭擬好旨意，你親自送來。”
魏赫言應了聲是，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將席面上眾人的表情收歸眼底，曜帝重視宋國公府說明重視周宸。
席間的周榮在其他人看過來之前，收起了臉上的僵硬，對上卓聞的視線，卓聞對他搖了搖頭，讓他沉住氣。
只要立儲的旨意沒有下來，誰是最後的贏家也不一定。
再說，就算立了太子又如何，曜帝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誰有本事誰走到最後。
周裕在府上禁足，只派人把賀禮送來，看不見周昌的臉色，要多陰沉有多陰沉，他悶著頭喝了兩杯酒，被一旁的周宸點名道：“舅舅承爵，二哥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周昌一直依附著周宸，他雖然心思陰暗，面子上的功夫卻做得極好。
當即擺出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舉杯道：“我是替三弟高興。”
周宸滿臉春風得意，舉杯應和。
周湛與沈茉冉沒什麼反應，最先被推出來的人就是靶子，如果沒有兩把刷子，就算有宋國公府撐腰，周宸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
但換句話說，他的位置如果一直很穩，就說明這個皇位註定是他的。
讓周榮做太子，底下的人都不服氣，讓周宸做太子，周榮不服氣，嫡子與長子之間註定要爭一爭。
暗處還潛藏著周昌和周裕之流，病秧子的病還是再養一段時間好。
韜光養晦，蓄勢待發，比倉促上位穩固。
芙蓉閣雖然經常舉辦宴會，也經常能見到達官貴人各種權貴，但是江芸還是第一次見到曜帝與皇后，心裡難免緊張。
暗中在席間瞄了好幾眼，沒有發現給她贖身的那兩個公子，或許是今天客人太多，也或許對方不在裡面呢……
正晃神間，排在她前面的丫鬟突然捂著肚子乾嘔起來，被管事的瞪了一眼，嚇得打翻了托盤，湯盅裡的湯水灑了一地。
丫鬟跪在地上告饒。
“怎麼回事兒？馬上要進場了！”
打翻了飯菜不要緊，廚房有備份，但是她服侍的是皇后娘娘，已經是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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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檢查程式了，如果現在去取備份來不及了。
“回頭再算賬，你先頂上，把你手裡這一份送到皇后娘娘的桌子上！”
江芸臨危受命，瞬間覺得手上的托盤重若千金。
“是。”
“進場吧。”
一聲令下，上菜的丫鬟各司其職，江芸輕手輕腳走到皇后娘娘跟前，剛準備把湯盅放下，突然覺得膝蓋一痛，整個人向前撲倒……
完了！
江芸的本能被激發，怕因為一碗湯掉了腦袋，跌倒的半途硬生生改了方向，腳下用力一點，身子在繞過桌案，在空中一個側翻穩落在案前。
湯盅裡的湯汁一滴也沒有灑出來，但是她這個行為引起在場護衛的注意，把她當成了刺客，不用司一珞開口吩咐，三四把長刀同時架在她的肩膀上。
樂聲戛然而止，宴會上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著場中的變故。
周湛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捏了塊兒碎冰含在嘴裡，對著看過來的周宸解釋道：“我牙疼，最近有點上火。”
江芸抬頭驚慌失措地看了一圈，抱著托盤跪下請罪。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手滑，差點燙到娘娘的貴體，讓娘娘受驚了……”
皇上要是在宋國公府遭到刺殺，他們虞家逃不了干係，虞掣一顆心提起來，眼神給管事示意，這個壞事兒的丫頭可以稍後再處理，眼下必須圓過去。
皇后本就是虞家人，自然不會讓孃家難堪，管事趁機搜了江芸身上沒帶凶器，確定她不是刺客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這丫頭身手不錯，抬起頭來。”
皇后讚了一句，江芸一顆心還提著。
抬頭眼睛卻不敢亂看。
沒發現曜帝盯著她那張臉看得有些呆了。
周湛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這張酷似母妃的臉既然能讓他失神，那麼母妃當年，為什麼會死在深宮之中……
“你叫什麼名字？”
曜帝的眼神毫不遮掩，看到丫鬟的長相，坐在他身邊的皇后也愣住了。
虞掣看過去，也驚了驚，世間竟有長相如此相似的女子……
“奴婢江芸，是從老家來京城投奔親戚的，奴婢不懂規矩，請皇上不要責罰主家！”
曜帝唇角不自覺掛上微笑。
“你倒是有自覺……”
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連累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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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很明顯，若是其他人，宋國公順水推舟就把人送給曜帝了，但是對方這個長相，他擔心……
目光看向皇后，皇后抿了抿唇，瞧出身旁丈夫志在必得的神情，到這個年紀了，她不會跟一個小丫頭爭風吃醋，與其拒絕讓曜帝不喜，不如順水推舟，把人握在自己手裡。
“你先下去吧。”
逃過一劫的江芸舒了口氣，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曜帝，父親的案子要推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她也不再想這件事情了，但是忍不住想看看大周朝最尊貴的天子長什麼樣子。
瞧見曜帝也在看她，她趕緊回過頭收回目光規矩站好。
像被抓包的老鼠，模樣靈動極了，一點也不做作，曜帝覺得她很可愛。
皇后低聲跟身後的女官交代一聲，女官頷首退下。
“皇上。”皇后舉起酒杯，附在曜帝耳邊說道，“回頭妾身跟兄長說一聲，要了這個丫頭進宮服侍。”
曜帝心中滿意，舉杯與她碰了一下，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在群臣面前留下了夫妻恩愛和諧的假象。
宴會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宋國公夫婦年紀大了，有點吃不消，曜帝也覺得疲累，半途離席。
皇后難得回來一趟，還惦記著去跟母親說話。
宴會還在繼續，身份地位高的客人相繼離去之後，出面招待的就變成了國公府的小輩兒們。
其他賓客言談間皆是對虞家小輩們的恭維，席間的氛圍好生熱鬧。
有人覺得宴會枯燥，提議玩兒一些小遊戲助興。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府裡請了兩個戲班，女眷可以移步後花園看戲聽曲兒，男賓們湊在前院玩兒投壺，鬥蛐蛐……
“兄弟們難得聚在一起，咱們去前院蹴鞠吧！”周宸提議道，“喊上韓王叔，咱們正好三對三！”
他把周湛也算進去了，周湛急忙擺手。
“我這副身子不爭氣，怕給你們拖後腿，我就不參與了……”
周宸此言也是想試探他，以往連一場宴會都堅持不住的人，如今好端端地從頭撐到尾，而且走路臉不紅氣不喘，看起來只比正常人稍微孱弱了些。
“沒事兒，本來就是消遣，再說大家剛吃飽飯，也不能太劇烈。七弟，你宮宴缺席的次數哥哥們可是都給你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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