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胭也看出來了, 這位陳娘子對她莫名有好感,說話都是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最省心不過了。
陳婆子笑著豎了三根手指頭:“三人一共三十兩,小娘子覺得如何?”
一下子就少了整整二兩銀子,阮胭也不禁在心裡感嘆了一句:這陳娘子還真捨得。
二兩銀子對富人來說不算什麼,對平民百姓而言, 卻已是一筆鉅款,說少就少, 還真有魄力, 無怪乎她一個女流之輩將生意經營得這般好。
“好。”對方有誠意,阮胭也不欲多做還價。
這對葉氏兄妹和那個丁文興, 識文斷字還會算賬, 又有手藝, 想來陳娘子買他們回來時也花費不少。
人是做生意的, 總不能讓人家一點賺頭都沒有, 那樣的話誰還願意做生意呢?
阮胭在這邊跟張婆子討論價錢事宜,等候在院中的幾人心思各異, 時不時往這邊瞅上一眼。
“丁兄真是好命,能被這位小娘子看上。”心知自己落選的於順有些酸溜溜地說道。
站在他身旁的丁文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直把他看得紅了臉才開口。
“於兄慎言, 那位小娘子是買主, 可不興我等在背後議論的。小娘子聰慧, 自有識人之能。”
於順被丁文興噎得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卻找不到話反駁。
他們說好聽點的下人, 說不好聽點是奴隸, 是沒有資格在背後議論主子的, 哪怕那位小娘子只是買主,還不一定會成為他們的主子。
若是被陳婆子知道,即使她性子好,也是不會允許的,說不得就要把他轉手了。
沒有哪戶人家願意買一個在心裡對自己有不敬之心的僕人,有的人家家裡,下人亂嚼口舌,掌嘴受罰還是輕的,重則發賣打死,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僕人本就是主子的財物,主子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於順被丁文興這麼一噎,細細思索了好一番,想通其中關竅,後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虧有這丁呆子的提醒,若不然,他帶著這樣的想法越陷越深,被哪個主子買走了,也是送命的下場。
“多謝。”於順沒頭沒腦地道了聲謝。
丁文興原只是看在同病相憐的份兒上略提醒了一句,見他想通了,心中也甚是寬慰。
這個於順,是跟他一起被賣到陳婆子手上的,長得憨厚卻過分精明。
以前心太大,面上就不自覺地流露了幾分出來,那些有錢買僕人的買主都不是傻的,自然不喜歡,這才一直沒被人買走。
要說他也不算差,人壯實,有把子力氣,廚房裡挑水劈柴燒火的事都做得不錯,略會兩個菜,花個幾兩銀子買回去也不算虧。
如今想明白了,希望他也能遇上個好買主吧。
那邊,阮胭和陳婆子談好價錢,從荷包裡取出三張十兩的銀票放到陳婆子手中。
陳婆子看了看銀票,不錯,是東華國最大的錢莊發行的,不會發生兌不了銀的事,這才收了起來。
“小娘子稍等,我這就去取那三人的身契,再與你去衙門做個公證,這人就是你家的奴隸了。”陳婆子說完就轉身進了後院。
待陳婆子取來那三人的身契後,她跟阮胭兩人又乘坐馬車去往縣衙,請專管此事的衙役們做了公證,此事才算妥當。
事辦妥後,兩人又馬不停蹄地往“陳氏牙行”趕回。
兩人再次回到院中時,日頭已當中,午時都過了兩刻。
“葉昭、葉嘉玉、丁文興,來見過主子。”回到自家院子後,陳婆子冷著臉喚來幾人。
幾人恭恭敬敬地走過來,對著阮胭行了一禮。
“小人見過主子。”
“起來吧。”
“謝主子。”
陳婆子在一旁打量著三人的神色,沒看出什麼異常來,略放心了些,嘴上卻還是老生常談地叮囑了幾句。
“去到主子家裡,對主子要敬重,要勤快,切忌偷奸耍滑,記住了嗎?”
幾人齊聲應道:“諾。”
阮胭在旁邊看著陳娘子訓話,除了那句“起來吧”,再沒插.過嘴。
這是陳娘子在幫她調.教人呢,她插手不好。
訓完話,陳婆子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看向阮胭。
“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我也不留你,有空便常來玩。”跟阮胭相處了半天時間,陳婆子越發喜歡這個小娘子。
見陳娘子臉上的歡喜之情不似作偽,阮胭才笑了下來:“得空一定來陳娘子家中坐坐。”
“好,快領著人回去吧。”陳婆子把阮胭幾人送到門口,又吩咐道,“小福子,駕車送小娘子回府。”
“諾。”小福子趕緊應道,又對阮胭拱手行禮,“小娘子請。”
知道陳娘子是一番好意,阮胭沒有推辭,一上午跑來跑去,她也累得不行,此時雙腿已有些痠痛,能坐馬車回去自是比用雙腳走回去要好。
“多謝陳娘子,告辭。”阮胭道了謝,才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甜姐兒和葉昭是女郎,也進了馬車,那葉嘉玉和丁文興是男子,不能與女郎同處一室,皆坐在了車轅上。
小福子動了動韁繩,口中喊道:“駕!”
馬車緩緩動起來,車軲轆壓過平整的青石板,往阮胭的酒樓行去。
車內,氣氛一時間有些靜默。
葉昭上了馬車後,一直正襟危坐,只用眼角餘光打量她這位新主子。
鵝蛋臉,面板白皙,最奪人眼目的是那雙含情的桃花眼,眸光瀲灩,讓人一看便禁不住陷入其中。
本來那張俏臉會因為這雙桃花眼而過於妖豔,卻被那彎英氣的秋娘壓了幾分嬌媚,讓那張俏臉顯得媚而不妖,欲而不惑。
再往下看,鼻子秀氣挺.立,唇珠小巧飽滿,唇色不點而朱,脖頸也修長得很。
真是生得一副花顏月貌。
葉昭在心底暗暗讚歎著,這樣的好容貌,便是在京中都少見。
也不知這位新主子的高堂是何等的好相貌,才能生出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葉昭作為奴隸,只能暗中打量阮胭,而阮胭作為主子,卻不需如此。
等人上車坐好後,她的視線便落在了這位葉昭小娘子身上。
坐有坐相,背脊筆直,目不斜視,明明只是一個被賣身的奴隸,相貌也只能說是清秀可人,通身的氣質卻比一般的貴女還好。
看來這葉氏兄妹的前任主家身份非凡啊,連家中奴僕都教養得這麼好。
“你會什麼菜?到家後,午食由你跟你兄長還有丁文興來做,也讓我嚐嚐看你們的廚藝。”
今日上午太累,阮胭此時只想躺屍,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買人本就是為了讓她自己輕鬆些,沒道理放著人不用自己累哈哈地做事。
“諾。”葉昭應了一聲,才又繼續說道,“一般的糕點奴婢都會,像蟹餃兒、糟鵝掌、酒釀清蒸鴨之類的菜品,奴婢曾跟人學過,也略會一點。”
嘖嘖,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聽這菜名兒便知是精緻又複雜的吃食。
倒是挺好,以後她有口福了。
她打算開的酒樓,也確實需要這樣的菜品,總不能只做百姓們的生意,放著富戶們的羊毛不薅吧?
“不錯,如今家中食材不多,你看著做幾道便是。”阮胭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些人說的“略會一點”,那是不能信的,通常這麼說的,那都是確實有真材實料的。
想到這兒,因為今天一下子就花出去幾十兩銀子的心痛感瞬間減輕了不少。
有舍才有得嘛,她花了銀子,得了“金子”,不但沒虧,反而賺大發了。
阮胭這麼安慰自己,看葉昭的眼神也越發炙熱起來,眼前彷彿都是葉昭他們賺的金山銀山。
葉昭頂著新主子過於灼熱的視線,有些不安地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又舒展了開來,口中應道:“諾。”
這是新主子給他們的考驗,能不能獲得新主子的重用並好好的留下來,就看等會兒的那頓午食了。
葉昭不知道阮胭家有些什麼食材,想來在這樣的小縣城,食材都是很常見的肉食和蔬菜,她在心裡琢磨著自己等會兒做什麼菜好。
馬車內的談話聲並沒有刻意壓低,是以坐在外面車轅上的幾人也聽到了。
葉昭都能看出來這是阮胭給出的考驗,丁文興和葉嘉玉自然也知道。
丁文興在聽完談話後,也在心中細細思量待會兒自己要做什麼菜,才能獲得新主子的認可。
而葉嘉玉則微微歪了頭,看向別的地方,藉以掩飾自己露出來的幾分無措。
他以前從未做過羹湯,別說下廚,連庖房都沒去過兩回。
這會兒聽到買他們回去的那位小娘子給的考驗是做菜,一時之間犯了難。
這一路,他受葉昭照顧良多,總不能讓一介女子一直照顧自己。但庖廚之事,他又確實一竅不通。
罷了,到時若沒有透過考驗,跟那小娘子求求情,只遣送自己一人回牙行便是。
馬車上的人各懷心思,連小福子都在心裡暗暗饞著葉昭說的那些吃食,一路上倒是無人再開口說話,安靜地回到了阮胭的酒樓。
“辛苦小郎君,這個時辰我也不留你喝茶,趕緊回去吧。”
這會兒正是飯點,她家連飯食都還沒做,留人喝茶不是讓人餓肚子嗎?
阮胭揮著手,目送小福子離去,一行人才轉身進了酒樓。
“這是廚房,裡頭食材調料都有,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你們看著做幾道菜便是。家中還有幾個壯士種地,飯菜多做些。”阮胭細細說明要求。
葉昭他們連聲應是,先查看了廚房裡的食材、調料都有些什麼,然後思索了一下自己能做什麼菜。
動手之前葉昭又和丁文興商量了一番,儘量不做一樣的菜,又分了分食材,這才開始動起手來做菜。
阮胭在門邊看了一會兒,見他們有商有量的,頗有章法,便放心的回了屋。
今日坐了好幾回馬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她得躺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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