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帳篷簾子突然被掀起。
帳篷外的光照進來的同時,響起了一聲尾音輕快的男聲。
“老晏!今日你怎麼老是躲在這帳篷裡啊!”
說這話的是個矮壯的將士,他手插這個腰、腆著個肚子,那臉上飽滿的肉因為爽朗的笑堆在一起。
他身後還跟著個長相有些木訥的男子,同樣也是將士打扮,眼睛有些懶洋洋的,像是提不起精神一般。
站在帳篷門口的木訥男子沒有吱聲,只是朝男子微微點頭示意。
耳根通紅的男人強撐著若無其事的表情,站在帳篷門口。
與其說是站在帳篷門口,更像是他作為人肉牆壁堵在門口。
不過那矮壯的男子看起很是瞭解他,見他如此模樣,突然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然後下一秒,他便開始在男人面前又是墊腳,又是左右快速橫跳迷惑男人。
他那矮壯的身軀竟意外地靈活,左右跳動的速度快得竟有些晃眼。
男人的腿很長,氣定神閒地左右跨步就將那個矮壯士兵的實現擋得嚴嚴實實的。
只不過那矮壯身材的男子突然快速改變了原有橫跳的方向,竟真的虛晃到了男人。
男人沒有及時反應過來,露出了大半個身子的空隙。
趁著這個間隙,那人便趁機瞟了眼帳篷內,那凌亂的被褥和拱起的被子。
只聽那矮胖身材的將士用起鬨的語氣嘖著嘴,“嘖嘖嘖……”
躲在棉被之中的顧楚楚,只覺自己的心跳加速得快到嗓子眼了。
緊接著又是一句,“天吶!老晏!你墮落了!不是最不近女色的嗎?今日怎麼破戒開葷了?”
“完蛋了!最純潔的……唔唔,唔……”
男子癟了癟嘴,趕緊用手捂住那個矮胖身材將士的嘴,一個勁兒地將他往外推。
只是矮胖身材將士身後那個長相稍顯木訥的將士忍不住回頭多看了眼那個帳篷。
又瞥了眼男子的腰間,那個往日永遠被他別在腰上的匕首不見了蹤影。
要知道那把匕首營裡大部分人都玩笑過,這晏將軍寶貝得是不是睡覺的時候都要緊握著。
他那剛剛還無神的眼睛裡,突然來了精神,輕挑了一下眉毛,眼底閃過一絲意外的情緒。
簾子被放下,帳篷內的光瞬間又暗了下來。
古代軍營裡有軍妓本是最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她聽著男子被其他將士口無遮攔的打趣,男子那雙好看眼睛注視自己的模樣,突然從她腦海裡跳了出來。
悶熱密閉的棉被內,滿是自己撥出的溫熱氣息,臉不自覺地熱了幾分。
可是下一秒,她突然皺起了眉頭,等等……我怎麼突然聽懂了?!
待男子再次回到帳篷內,他輕抿著嘴、攥著拳頭,像是在醞釀些什麼。
來回踱了幾步後,發現那棉被裡的顧楚楚依舊沒什麼動靜。
最後他還是走到床榻前,輕輕拍了一下床沿示意她人都走了,危險解除安全了。
只見顧楚楚立馬掀開被子,怒目圓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因為棉被的悶熱,她額前的碎髮因為冒出來的虛汗略顯凌亂,臉頰也透著淡淡的血色。
“你明明聽得懂,你為什麼要騙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底氣質問眼前這個男人。
她這模樣和語氣意外的有些嬌俏。
那男人明顯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從他剛剛進帳篷起,不管是動作還是呼吸,都有些惶恐不安。
現在的他鮮少透露出情緒的臉,竟有些和之前給她擦眼淚時的慌張。
他那高大的身軀也微微蜷縮著肩膀,還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弱弱地嘆了口長氣。
顧楚楚看著他這副莫名可憐的模樣,又想到他之前不知出於什麼也算救了自己,所以心裡因為覺得被男子逗弄的氣立馬消了一大半。
卻不想他接下來的話,差點兒氣得她暈過去。
“我沒有要騙你,是你沒給我開口說話的機會。”
顧楚楚聽到這話臉色一僵,剛想發作。
剛剛自己張牙舞爪邊比劃邊說的模樣突然從自己的腦海裡冒出,瞬間有些許心虛。
而且仔細想想自己現在知道這男子聽得懂又能說這上京話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能進行有效溝通了。
她強忍著想砸對方兩拳的衝動,深呼一口氣,“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嚥了咽口水,緩緩吐出兩個字,“晏、禾。”
見他會回答自己,顧楚楚下意識便將自己糾結快一天的疑慮順口問了出來。
“只是,晏,晏將軍,為何要救我?”
果不其然,對面的男子又默不作聲了,她看著他緊張又猶豫的模樣,便知救自己這事並非他男子一時興起。
就在晏禾眉頭緊皺快要開口之際,顧楚楚趕緊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你如此不想說,我也就不想知道了,那你能告訴我何時可以把我送走嗎?”
她問完這些也怕眼前的男人把自己送走有後顧之憂,趕緊承諾道:“你放心,無論如何事成之後我都不會出賣你的,這裡的事我也會忘乾淨的。”
“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此事。”
顧楚楚在男人猶豫之時思量明白了,不管這男人救自己出於何種緣由,但眼下保住自己這條小命才是正事。
畢竟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而自己自然不想趟這渾水。
況且這男子被別人稱作將軍,武功和心性在軍營中自然不容小覷。
況且自己離開這裡,再將這西燕國邊關軍營埋伏、引發動亂的一切告知汪氏兄弟。
自己在西燕國軍營待了一天一夜竟能完好無損地回來,大機率只會被認為是這西燕國的細作。
甚至還可能會被抓去嚴刑拷打,即便問不出什麼有關西燕國的情報,也會被當成替罪羔羊。
無論如何說出來,就無疑是送命的舉動。
顧楚楚想這男子也是如此想法,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將自己帶回這軍營。
讓自己和他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真狠。
晏禾稍稍沉思了一下,開口,“不出岔子的話,今晚丑時和寅時之間出發。”
顧楚楚聽到後也稍稍思量了一下,確實這個時間段是常人睡得最為昏沉之時。
這個時候只要順利從值崗守衛的將士那裡透過,便相當於成功了一大半。
顧楚楚點了點頭,朝他抱了抱拳,“那一切就拜託晏將軍了。”
他抬眸看向她,同樣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瞬間,竟讓她有一種莫名似曾相識的錯覺。
*
丑時,除了軍營裡除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還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外。
靜得很。
宴禾冷著張臉騎著馬目不斜視,他的腿前還放著個碩大的麻袋鼓鼓囊囊。
巡邏計程車兵們看到了都忍不住側目多看幾眼,但終究沒有開口問起。
畢竟這晏將軍可是那戰場大殺四方、對奸細嚴刑拷打的閻羅!
別說和他說話了,就連和他突然對視,都是在這兒寒冷的冬夜裡不覺得冷,沒事自討苦吃。
只要和他對視一眼,便是從頭到腳的涼意。
但這些個士兵們心裡也沒有停止任何猜測,著麻袋鼓鼓囊囊的,能裝下一個人,那麻袋明顯浸透著暗紅的血,該不會……
況且這晏將軍今日破天荒開葷的事情可是在軍營裡傳得沸沸揚揚,他那狠辣陰毒的手段,真要是玩出了個人命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軍妓這麼慘了……
正因晏禾往日裡心狠手辣、不近女色的形象過於深入人心,軍營裡這些個士兵全都想到了一塊兒去了。
他就這般明目張膽地騎著馬,暢通無阻地帶著顧楚楚離開了軍營。
和那些個血腥汙穢處在麻袋裡,大氣也不敢出的顧楚楚一想到軍妓在這軍營裡多如牛毛。
除了被流放的罪臣妻女外,還有不少身為將士為非作歹的醜惡之人趁機搶掠來的良家女子。
有些女子性情剛烈又脆弱,無法面對這齷蹉且腌臢的勾當,直接撞死一了百了的不在少數。
心裡不知為何憋悶得極其難受,可能這就是兔死狐悲吧。
“但凡女子,同一命運。”這句話再次深深地烙印在了顧楚楚的心裡。
緊接著就是侗壩村那些個已經被老天當頭一棒,經歷種種搓磨卻還在和命運做鬥爭女子們一張張樸素且堅韌的臉。
本來並不愛流淚的顧楚楚,眼淚又有些失控地湧到了眼眶。
這次她若是能平安回到侗壩村後,自己定是竭盡全力要去幫助這群自力更生的苦民女人們。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過得還是太過安逸且自私了,現在看來時間真的不能再拖了。
她自己定是要將擺大排檔的廚藝、種植作物、養殖家禽等種種都儘快提上日程,要讓大家趕快過上好日子才好。
深覺憋悶又燃起鬥志的矛盾情緒在她的心裡不斷湧出,讓她完全忘卻了血腥汙穢的惡臭,還有馬背上的顛簸。
突然顧楚楚只覺一個後仰,下一秒馬停了下來。
男子沉穩的聲音響起,“好了。”
作者有話說:
這裡我要宣告一下:男子騙女主是迫不得已,後面會解釋清楚的!而且男子是守男德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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