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裡頭呢。進來吧。”
杜萱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帶著笑意，聽起來很高興似的。
陳金娘趕緊牽著自家閨女進了屋，剛進屋就見杜萱坐在桌旁，抱著個瘦小的男孩兒。
杜萱見她進來，抬眸笑著看了過來，“坐吧。”
陳金娘牽著女兒在條凳上坐下了，杜萱這才打量了一眼孫桃桃，這孩子一臉病色，看起來的確病了挺久了，很是消瘦，嘴唇似乎都有些發紫，呼吸感覺也不暢。
見杜萱看過來，孫桃桃有些緊張，一緊張就又覺得喉嚨發癢，想要咳嗽，但想到這是在別人家，只能趕緊忍住，用力抿著嘴唇。
奶奶說她是癆病鬼，總這麼在人跟前咳，遲早把病氣過給別人。
她不想把病氣過給別人，所以努力忍住。
杜萱不動聲色地伸手將孫桃桃拉過來，微笑道，“桃姐兒過來讓姨看看。”
順勢就握了一把桃桃細弱的脈。
陳金娘趕緊說道，“桃丫兒，叫萱姨。”
“萱……”因為要叫人，不得不開口，於是才吐出一個音節，桃桃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小寶都嚇了一跳。
陳金娘在一旁一邊給女兒拍背一邊抹淚。
杜萱也伸手順勢給桃桃拍了拍背，手掌蘊著些柔力，在她的穴位和經絡上撫按過去。
慢慢的，孩子的嘶咳就漸漸止息下來。
“……呼。”桃桃長長撥出一口氣來，輕輕叫杜萱，“萱姨。”
“嗯，姨給你燉了湯喝，等會你和弟弟一塊兒喝湯，喝完一塊玩兒好嗎？姨同你娘有話要說，你能幫姨照看一下小寶弟弟嗎？”杜萱將懷裡的小寶推到了桃桃跟前，沒遮沒掩明著說的，“小寶弟弟生了些病，所以現在眼睛看不見。”
很多時候，小孩兒的心思是很直的，遮遮掩掩反倒適得其反。
小姑娘也才六歲，但很是乖巧，握住了小寶的手，“萱姨放心，我會照看弟弟的。”
這個世界雖是古代，但男女大防沒那麼嚴重，小孩兒之間更是不至於。
小寶乖乖被孫桃桃牽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轉臉向杜萱，“娘……”
“我去端湯來，你和桃姐兒喝完就玩兒去。”杜萱沒一會兒就端了湯來，房裡頓時氤氳起鮮美的香味。
畢竟年景不好，孫家又窮，陳金娘雖然有做針線的手藝能夠補貼家用，但女人嫁了人多少得受婆家拿捏，母女倆雖然不至於食不果腹，但伙食也好不到哪兒去。
所以一聞到香味，孫桃桃的眼睛就挪不開了，悄悄地吞口水，看起來挺可憐的，反倒是戚小寶，被杜萱幾頓下來好吃好喝的喂著，現在已經不至於因為一碗魚湯而流口水了。
“趁熱喝。”杜萱將湯放到了孫桃桃跟前。
孫桃桃看看碗裡的熱湯，然後就小聲對陳金娘說道，“我、我不喜歡吃魚，娘你吃吧……”
陳金娘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就連杜萱都忍不住有些詫異，兆安村裡很多孩子教得不好，比如之前打了小寶的那個許家的小胖子，還有許麗也不是小時候被教好了的，不然不會這樣一肚子壞水。
原主伯父家的孩子，像杜蓉那樣的，一看就是小時候就沒教好的，長大才會成這鬼樣。甚至就連原主本身，也是一塌糊塗。
但陳金娘把這閨女教得挺好，“娘不吃，娘不餓也不喜歡吃魚，你自己吃。”陳金娘抹了抹眼淚，“就是你萱姨說要給你燉湯喝，娘特意帶你來的。”
孫桃桃怯生生看向杜萱，“謝謝萱姨。”她小聲說道，“可是奶奶說我病了，吃太好的，浪費糧食……”
陳金娘聽到孩子這話，心都快碎了。
戚小寶將自己跟前的碗往前推了推，“金姨你吃。我娘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早上才吃過，還不餓。”
陳金娘趕緊擺了擺手，但意識到這孩子看不見，又準備出聲婉拒，倒是杜萱笑了笑，“小寶給你吃，你就吃了吧，等會還得勞煩你給他量身，教教我做衣裳呢。”
陳金娘還想客氣一下，但又心疼女兒，自己要是沒吃，桃丫兒肯定不會吃，那個天殺的婆母真是缺了大德了，怎麼能跟孩子說這種話。
等著她們母女倆把熱湯都喝下了，陳金娘就給小寶量了身，然後杜萱就叫倆孩子去偏屋自己玩兒去了。
陳金娘照著剛剛給小寶量身的尺寸，在布料上比著。她聲音還有些啞，“萱娘，這一身就我給小寶做了，然後我做慢點兒，你看著點，基本就會了的，孩子的衣裳都大差不離的。”
“行。”杜萱也沒矯情，點了點頭。
陳金娘裁剪的時候很是認真，就怕裁錯了浪費了布料，所以等到都裁剪好了，才說道，“我剛瞧見小寶身上那些傷。”陳金娘皺眉看向杜萱，“就是昨天許麗和她侄子弄的吧？”
“嗯。”杜萱應了一聲。
“真是手狠心黑！你就該再多揍她一會兒的！”
杜萱聽到她這話笑了，“我以後會再揍回來的，日子還長呢，不急。”
等著裁剪的部分都弄好了，陳金娘又教她怎麼縫製，然後開始縫製了，就持續很長時間的重複動作，這時候才可以放鬆來說會兒話。
陳金娘忖了忖，小聲問道，“萱娘，你先前和我說的，聽的縣裡醫堂大夫開的藥？”
“嗯。”杜萱其實原本想著要不要提前把方子寫下來，讓陳金娘去照著抓藥，但是又怕自己識字的事兒表露得太貿然，所以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寫下來。
於是將方子裡的藥材每一個名字都說給陳金娘聽，讓她記住了，又讓她背了一遍給自己聽，確定她都記住了。
好在縫衣服的時間本來就又長又無聊，所以時間足夠陳金娘記下這些藥物。
陳金娘還有些忐忑，“吃這個方子，就能好嗎？”
杜萱心裡當然是萬無一失，但是沒法把話說得這麼滿，就說道，“畢竟是縣裡醫堂的大夫開的方子，就算不能全治好，也總能有點效吧？”
陳金娘想想覺得也有道理，趕忙點了點頭，她在這兒待了一個下午，到快晚飯的時候，才向杜萱告辭，畢竟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到飯點兒了還不走就有點不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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