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a!”
後背上雪白的肌膚和皮鞭接觸之下甩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又一鞭子落下。
皮肉綻開的劇烈痛楚讓星君整個人顫了顫,瀑汗爆流,落在他的長睫上,染的他的視線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朦朧之中只看到自己面前站著個高大的男人舉著鞭子,再一次高高的揚起。
又是一道皮鞭和肌膚相撞的聲音,模糊中星君聽到一個老婦尖叫著朝自己衝過來的聲音。
“老爺!別打了別再打了!再打大少爺就要被打死了!”
星君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汗,背上傳來衣物摩挲的觸感,側頭看到老婦人護在自己身上,似乎是怕壓到他背上的血口子,老婦整個人虛虛的護著他,中間隔著半個拳頭的空隙。
老婦就這麼護著他,將背露給拿鞭子的人,扭著頭跟拿鞭子的人對峙。
“老爺,夫人就留了這麼一個念想在世上,老爺這是要將夫人所有存留世上的東西全都毀去才肯罷休嗎?!”
“大少爺他確實知道自己錯了,只是沒有親口跟老爺道歉,他才十八歲正是心高氣傲的年歲,老爺敢說自己年輕時候犯了錯,也能隨意跟人低頭嗎?!”
“蘇姨!你讓開!我今日不打死這個混賬我就不姓程!”
“你看看他都做了什麼事,帶著他弟弟去舞廳鬼混,凌晨一點了還不回家!我看這個上海灘怕是容不下他了!”
中年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話語中的憤怒如一條火舌,灼的星君的心直痛。
太像了,這裡跟自己身為陳星君的那一世太像了,就連父親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這痛像是萬箭穿心、毒蟻啃噬,背上的痛楚在汗水的浸溼下愈發的痛了,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像是千斤墜一樣朝下壓,最後一絲光被遮住的時候,再也撐不住的昏了過去。
這中年男人還要再打,那蘇姨也是個硬氣的人,指節轉過身正面對著那中年人,脖子一橫,“你要打就打吧,最好把我這個老太婆一併打死好了!”
那中年男人一雙鷹目瞪著擋住那混賬的蘇姨,拿著鞭子的手朝上舉起來,蘇姨眼睛一閉,等著鞭子落下來。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冷哼一聲猛的將鞭子甩在地上,和地板接觸的瞬間濺起一片火星子。
蘇姨見鞭子沒落在自己身上,鬆了一口氣,中年男人這一鞭子下去氣的更狠了,“蘇姨,我念你服侍了我程家這麼二十多年,不然今日你也要和這個混賬一起捱打!”
放完狠話男人收了鞭子,陰沉著臉上樓去了。
蘇姨這才慌忙去看她家少爺,見人昏死了過去,抱著他哭了半天,收了淚費了很大勁才將人抱到他的臥室裡去,將人抱上床,趴著讓他睡下,又去找了藥來給他擦傷口。
——
星君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也不知窗外是何光景,就這麼在床上躺了兩天。
這一世他叫程星君,那個中年男人是程星君的父親,和他上輩子的父親簡直如法炮製,讓星君總以為自己在夢中。
這幾天他總在做夢,夢到前世的爸爸瘋狂的打他,而媽媽為了他也捱了很多打。
每一次他都掙扎著去阻止那個惡魔,每一次自己都像是被捆住了手腳,任由他怒紅了眼,嘶吼到嗓子沙啞,都沒辦法掙脫。
直到媽媽睜著眼睛倒在他身前,他才能從夢魘中驚醒,滿身是汗,連被褥都淋溼了。
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的星君,大喘著粗氣,眼裡還燃著怒火,手裡抓著被子,指節慘白,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直到情緒慢慢平息,屋內的陳設才撞進他的眸中。
雕花大床四周圍著簾幔,紅木傢俱刻著繁瑣又漂亮的花飾,每一朵都透著雍容華貴,中西式結合的裝飾風格給整間房屋蒙上一層年代感。
地上一抹腥白刺的他眼睛痛,定睛看了看,星君驀然嘆了口氣。
被子又被他扯爛了。
蘇姨都給他換了兩床被子了,今日又扯爛了。
星君正自嘲著,忽然抬起眸子來,看到牆上的掛鐘,意識到不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蘇姨已經端著早點慈祥笑著叫他吃飯了,而現在都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蘇姨沒有來。
那一家人更是不可能理他的死活的,在他們看來,自己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他早點死了。
程星君的父親,程司欽,是上海灘最有名氣的那一批,整個上海灘誰人不知程家,誰人不知程司欽。
但誰也都知道程司欽的為人,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天生一雙鷹目,哪怕他只是隨意站在那裡,就讓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也都知道他的那筆風流債。原配唐婉玲是唐家的小姐,兩家結親更是讓程家的地位水漲船高一飛昇天,結婚次年唐婉玲就生下個男孩兒,但隨著革?命和戰?事的吃緊,唐家逐漸沒落了。
一開始程司欽只說唐婉玲病了,在家修養,只是在外面和王落兒廝混,到後來直接將人接到了家裡,成了程家的二奶奶。
而程昱霖,正是王二奶奶生的兒子,只比程星君小兩歲。
也是搶了程星君主角氣運的人。
想到一種可能,星君披著個外衫就朝外衝去。
入眼是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用餐,有說有笑的,見到這邊有動靜,三人不約而同的朝這邊看過來,臉上還掛著笑,在看到門口站著的少年時,笑意或僵住或直接落下換成一幅冷臉。
門口站立的少年脊背挺直,他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瞳孔中彷彿藏著星辰,眼尾勾勒的風情卻被單眼皮的薄涼壓下,長長的睫毛根根挺直,將眸底的波光盡數掩住,只留下凌厲。
五官更是像極了他母親,線條分明又十分精緻,漂亮的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往常的他雖然也很冷傲,但因為少些了氣勢,大多數時候更像是沒有利爪的小獸,盡是虛張聲勢的嘶鳴。
此時立在門前的他,彷彿曾經的小獸掙扎著撕扯著長成了一頭壯年兇獸,看一眼都凜冽的讓人心顫。
星君不理會他們,環視了一圈客廳,眉頭越皺越深。
蘇姨不在。
他收回視線,瞪向盯著自己的三人,聲音沙啞,但語氣卻像剛從冰窖裡過了一遍:“蘇姨呢?程司欽,你把蘇姨怎麼了!”
程司欽放下刀叉,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身上氣勢的改變,似乎是引發了程司欽的興趣,饒有趣味的想激怒他:“要不是她護你,你早就被我打死了,我滿腹無處發洩的氣去找誰,你覺得呢?”
果然,直挺挺立在原地的少年像是被點著的火藥桶,臉色難看,抬步朝餐桌這邊而來。
他纖細的胳膊壓在餐桌上,俯視著長桌對面的程司欽,眼底火苗團簇:“我問你,蘇姨人呢!”
程司欽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旁的手帕不緊不慢的擦了擦嘴,若不知他脾性的人,定要覺得他是個舉手投足間都是紳士的人,可惜,這樣一個人骨子裡是個惡徒。
程司欽放下手帕,再次抬臉看向程星君,嘴角扯出一抹嘲諷:“蘇姨到底是個外人,你跟你父親叫囂就為了這麼個外人?別忘了我是你爹!你的死活還捏在我手裡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要別人?”
星君的視線落在面前的高檔紅酒瓶上,嘴角扯了抹笑,電光火石間,酒瓶在程昱霖腦袋上開了花,剩下半瓶酒潑在了沒反應過來的王落兒臉上。
“啊啊啊——”王落兒眼睛進了酒,辣的她捂著臉直尖叫。
星君扯著程昱霖的頭髮,半截酒瓶露著尖兒的那頭頂在他的喉間,眼睛緊盯著程司欽,“最後一遍,蘇姨人呢。”
看到夫人兒子痛苦的模樣,程司欽心裡一緊,身子本能的朝前湊了湊,生怕此時像瘋子一樣的程星君真會戳到霖兒的動脈,努力壓著怒火說:“蘇姨我打發走了,在這個家我看著礙眼,怎麼,你要去找她?!”
星君冷哼一聲,不作回應,扯著程昱霖的頭髮拖拽著朝門口去,地上的碎玻璃渣不少也陷進肉裡,程昱霖疼的嗷嗷直叫:“爹!爹!救我!程星君你瘋了不成,快放開我!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趕走的蘇姨!!”
聽到霖兒的慘叫怒不可遏,程司欽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步追過去,“瘋子,瘋子!快把你弟弟放下!”
“別過來,站在那裡別動,不然……”
程司欽腳下的步子立刻定住,眼見著霖兒登著腿,被他拖到了大門口,程司欽察覺到程星君的意圖,陰沉著臉低吼:“你要走就走!趕緊走!我念在你母親的份上,饒你一命,往後你程星君,和我程司欽再無關係!”
彷彿手裡的不是個人,而是個破布娃娃一般,星君隨意的鬆開手,任由他跌落在地上撞出一聲響。
程司欽剛剛的話他像是聽了個笑話似的,淡淡的笑了下,拿出手帕不緊不慢的擦著手,摸了髒東西不擦掉會讓他不適。
擦完手之後,將手帕丟在蜷縮在自己腳下痛苦呻?吟的人臉上,這才抬起頭來,遠遠的望著立在高高的石階之上的程司欽。
戚白的唇瓣一張一合,像在講事不關己的故事一般,“我活在這個世上,何時與你有關過。”
……
程司欽面無表情的望著逐漸縮小的身影,慢慢眯起眼睛,緊緊咬著的後槽牙發出的聲音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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