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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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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侍女喚了喚站在原地不動的司若塵。

 “我沒事。”

 收拾好心情,走到花凝雨身旁。

 感受到身邊的陌生氣息,花凝雨渾身一凜,待看清來人後,驚訝道:

 “司公子?你…”

 她話音未落,只見司若塵盯著竺蘭的眼睛,瞳孔中紅光翻湧,不消一會兒,竺蘭的情緒漸漸平復。

 “可以了,她近日都不會被噩夢侵擾了。”

 花凝雨感激地看著他。

 “多謝。”

 司若塵起身擺擺手,盯著竺蘭的睡顏。

 “不必,她也是我的族人,我幫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花凝雨突然跪倒在地。

 “可否請公子教我此法,我知道這要求太過得寸進尺,可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那麼痛苦。”

 司若塵用內力將人託了起來。

 “不是我不願意教,而是這是鮫人與生俱來的能力,可以製造幻境,也可為人制夢,我方才為她造了個夢境,驅退噩夢,但這種能力卻沒辦法教授。”

 花凝雨知道司若塵不會騙她,便沒再強求。

 反而看他神色不好,突然想起一事。

 “我杏林中有一片池子,對鮫人非常有益,可以清心靜氣,我看公子神色鬱鬱寡歡,若不嫌棄,可以去那裡舒緩一下。”

 司若塵本想拒絕,但他既不想回去,又不知該去哪裡,好像留在這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況且他確實需要一個能夠使他冷靜下來的地方。

 “那就多謝了。”

 “你帶公子去吧。”

 吩咐完方才的侍女,花凝雨便帶著竺蘭離開了。

 司若塵看到那一池清澈的池水,確實心情舒暢了些。

 “你下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便可。”

 “是。”

 “等等。”

 司若塵想了想。

 “將上次我喝的那酒拿一些來。”

 侍女皺眉。

 “那酒很烈,公子確定要嗎?要不我給您換些果酒?”

 “就那個,去吧。”

 侍女猶豫了下,看出他很難受,不敢再多勸。

 “是,奴這就去。”

 只剩下自己一人後,司若塵也不脫衣服,直接就鑽入水中,很快一條長長的魚尾就出現在水裡,好看的鱗片鋪散在皎潔的月光下,撥動漣漪,如同碎了一池的銀光。

 冰涼的池水包裹了燥熱的身軀,帶來一絲安慰。

 司若塵舒服地呻*吟了一下。

 他仰面躺在水裡,腦中不斷回想的都是季青臨。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動靜,本以為是方才的侍女回來了,但當他睜開眼睛,看著最不想看見的人,卻已經疲憊到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怎麼樣?再次被拋棄了滋味可還好受?”

 楚淵一身乳白色的衣袍,靠在一棵杏樹上,得意地看著水中人。

 他此刻恢復了本來的樣貌,那張同自己幾分相似的臉,讓司若塵心中愈發憤恨。

 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同楚淵做無謂的爭辯,畢竟在這場角逐中,是他輸了,輸得很徹底。

 甚至楚淵都不需要做什麼,他就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輕輕鬆鬆贏得自己費勁全力爭取的一切。

 “你來總不會就是為了奚落我吧?還是想報凰山上的仇,想殺我?”

 “殺你?”楚淵哈哈一笑,“你也太不瞭解自己的價值了,你可是我造出來最完美的一件實驗品,我怎麼捨得呢?”

 司若塵突然伸出自己的手,雙指併攏,在直接手腕上劃過,鮮血瞬間從裡面冒出。

 將那隻受傷的手腕放置在半空中,傷口一直在滲血,像是在狠狠奚落楚淵。

 “完美?你的算盤怕是打錯了,夢獏的癒合能力我並沒有繼承,你謀算那麼久,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失敗者。”

 楚淵看著那不斷滲血的傷口,緊緊咬著自己的牙齒。

 突然他又笑了起來。

 “實驗還沒有結束,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雖然我不知道你對自己幹了什麼,壓制了毒性的侵蝕,但我有把握,你一定會是我最完美的傑作。”

 司若塵不想看見這個瘋子,索性閉上眼睛。

 可楚淵卻沒打算放過他。

 “這就受不了了?以後你還要看著我和你師父琴瑟和鳴,柔情蜜意呢,我會親他,抱他,和他相互糾纏,你和他做過的,以後我都會一樣一樣和他做,甚至比你還要親密。”

 司若塵的手指藏在水下,死死地扣著自己的鱗片,血水悄無聲息滲透進水中,他卻仿若未覺,幾片鱗片悄悄地沉入水底。

 “你不僅得不到季青臨,就連少閣主之位,閣主也已許諾給我,你這一生所求註定通通都要失去,你註定是個失敗者!”

 司若塵緩緩抬頭,眼神冷得可怕。

 “你就這麼自信,少閣主之位會是你的?”

 “不然呢?”

 司若塵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季青臨屬於我,我只是不想,而不是不能,因為他喜歡的是你,我輸給的是他,不是你,少閣主之位也不過是我放棄了才輪得到你而已,只要我想,它依舊是我的,所以,你又算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楚淵突然驚叫一聲。

 從樹上栽落下來,滿臉惶恐。

 司若塵勾唇一笑。

 “下次可得記住了,千萬不要看著我的眼睛,保不準我哪次心情不好,就可以在幻境裡殺了你。滾吧。”

 楚淵狠狠瞪了他一眼,翻牆離去。

 侍女沒一會兒便將酒送了來,司若塵抱起酒瓶就開始痛飲。

 侍女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又不敢上前勸阻,跺了跺腳,轉身匆忙離去。

 司若塵一瓶又一瓶下肚,卻只覺頭腦越發清醒。

 明明不是這樣的。

 上次他分明才喝了幾瓶就昏昏沉沉,連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

 可今日這酒怎麼像是假的?

 那些痛苦一點也忘不掉,反而關於季青臨的記憶越發地清楚。

 甚至前世今生都混雜在了一起,記憶錯亂。

 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怕冷,冬天凍得不肯出被窩,季青臨就把飯菜端過來喂他吃。

 還有他喜歡紅楓,季青臨就在他的院子裡就種滿了楓樹。

 還有很多……

 那個時候他好像對自己有求必應,為什麼後面變了呢?

 喝了酒的頭昏昏沉沉,他不住地在想為什麼,卻又刻意地不願去承認,這一世的季青臨已經不喜歡他了。

 最後記憶停留在季青臨孤零零的墳冢上,他彷彿終於找到了答案。

 季青臨已經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上。

 絕望和悔恨在這一刻將他團團圍住,他沉浸在裡面,幾乎快要窒息。

 死了,他真的死了。

 他的季青臨死了。

 將頭沉入水底,他連掙扎都不想了。

 他要去找季青臨。

 他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池水掩蓋口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連同他那顆躁動不已的心。

 結果下一秒,一雙手伸過來,提著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拽出水面。

 即便對上季青臨憤怒的眸子,他也沒能清醒多少。

 還不斷地掙扎起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

 季青臨看著旁邊倒在地上的一大片空酒瓶,慶幸剛才這個侍女到房間裡喊自己,不然等他明日來,撿到的就該是他的屍體了。

 “多謝你了,剩下的事我自己來,你回去休息吧。”

 “是,奴告退。”

 季青臨將人提到岸上,結果看這人又準備滑下去,對著他的尾巴就狠拍了一巴掌,結果手上一片粘稠。

 司若塵的尾巴上有一處的鱗片被狠狠地拔掉了,露出下面慘白的血肉,和著刺目的鮮血。

 季青臨心臟驟停,久久未置一言。

 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除了他,季青臨想不出還有誰能生拔下他的鱗片。

 忍住想一巴掌抽死這人的衝動,咬牙道:

 “在這裡乖乖待著,別逼我把你綁起來。”

 轉身沉入池子裡,在方才撈到司若塵的水底下,終於找到了那幾片沾著血肉的鱗片。

 緊緊地攥在手心,再次游回岸上。

 結果發現好端端躺在那裡的人不見了!

 這醉鬼跑哪去了?!

 季青臨趕忙去找,看到他趴在一個小土堆上,一直在喃喃些什麼。

 季青臨走過去想把人拉起來,湊近了聽見他一直對著小土包叫自己的名字。

 邊哭邊喊,猶為悽慘。

 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死了。

 把這醉鬼的臉湊到自己面前,憤怒地吼道:

 “你瞎嗎?沒看到我在這兒嗎?!”

 司若塵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推開,繼續抱著他的土堆。

 “你不是,他死了,他不在了!”

 季青臨:“……”

 雖然明明知道他就是生氣才故意這麼說,可他每對著那個土包喊一遍師父,季青臨就扎一次心。

 他會覺得,司若塵喊的是真的死了的那個季青臨,是原主,而不是他。

 哪怕他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還是很生氣。

 司若塵依舊在那裡難過地哭喊。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季青臨絕望地看著他。

 “閉嘴!你閉嘴!”

 直到用嘴唇將那張嘴死死封住,那令人絕望的聲音才終於止住。

 然後抬起手掌把人打暈。

 抱著人離開了花雨居,徑直去了司若塵的屋子,給他換上乾淨的衣物,蓋好被子後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鑽入被子裡,拼命地想睡著,睡過去,腦子裡就不會一直重複那句:

 他死了!他死了!把他還給我!

 不要想,睡覺,睡覺!

 在這樣的自我折磨中終於在後半夜徹底睡了過去,也許潛意識裡不想起來面對這一切,他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直至墨松推門進來,看著他欲言又止。

 季青臨抹了一把臉。

 “什麼事,直接說吧,我不信還能有更糟的事。”

 墨松擰著眉。

 “少閣主過來給王爺請安。”

 “你說…誰?”

 季青臨的手一僵,他轉過臉,看到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華服的人。

 從看見那張臉開始,他就徹底什麼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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