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時饒有興趣的看著嫩黃色的小金烏, 祂還太小了，並不會飛。帝俊看到小十跑去找御時，隱晦的看了一眼元始。
金烏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御時, 毛茸茸的腦袋歪了歪。金烏們有傳承記憶, 但顯然祂們還太小, 無法自如的掌控。
御時伸出手指放在一旁, 小金烏抬起兩隻小腳踩上去, 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御時一眼。天真可愛的小模樣讓御時心裡有些軟, 點了點小金烏的額頭。
帝俊心裡冒出來讓小十拜師的想法, 說道：“這是我第十個孩子, 還未曾取名字，聖人喚祂小十就好。”
御時含笑點點頭，將小雞仔一樣的金烏捧在手裡，伸手順了順小金烏的毛。手下的小身子暖烘烘的, 絨毛也很順滑。
近距離看後才發現三足金烏外在像是兩足，還有一隻小腳縮在腹部的絨毛內。御時將一把小劍遞過去道：“這是給你的禮物。”說著揉了一把小金烏的頭。
小金烏縮在腹部的第三隻腳從絨毛裡探出來抓住小劍，絨絨的小翅膀碰了碰御時的手當做道謝。縮在絨毛裡還沒感覺, 伸出來後像是穿了一條嫩黃色的毛褲一樣。
御時將其他九把小劍用法力送到帝俊桌前，“這是我來此之前為令子預備的賀禮, 一共十把旭日劍, 可分開使用也可組成劍陣。”
說著把小金烏放下, 小金烏困難的把自己團成一個小球彎腰行禮, 樂得御時又伸手摸了摸小腦袋。
就連一旁原本面色有些冷淡的元始見此場景都有些繃不住，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可小金烏像是下意識知道祂不好惹一樣, 和御時親暱後就邁著兩隻小爪子跑回太一身邊。
通天坐在一旁頗為羨慕的看著御時能摸到小金烏，祂雖與太一有交情，但祂一向不會做這樣較為敏感的事。
金烏幼崽不過太乙金仙的修為, 祂周身劍氣凌厲不小心傷到幼崽只怕不好。而且幼崽們也覺得自己有些兇，不肯與自己親近。
偷看了眼二哥的神色，發現二哥好像也不是很厭惡小金烏的樣子。不過尋寶鼠也確實不能和小金烏相比，單是修為都差了一大截。
帝俊見元始似乎不排斥小金烏，更是極力想要促成小十拜師初曙聖人。可剛起了話頭便被御時止住，帝俊也只能無奈放棄。
畢竟元始可是明目張膽說出“被毛帶甲之輩”的，顯然也不是很看得起妖族。要是把小十給了聖人做弟子，還不知元始會不會吹枕邊風。
御時輕輕拉過元始的手，注意力顯然也沒有放在歌舞上。元始疑惑的轉頭看，御時只安撫的拍了拍。
或許三清並未注意到，也或許注意到了但沒有猜到。帝俊像是對三清的鴻蒙紫氣產生想法，也不知女媧是否知情。
祂的眼神裡透露的打量意味讓御時升起一絲警惕，這樣的眼神並不正常。西方距離太遠，女媧又屬於妖族內部的成員，強迫女媧獻上紫氣恐怕不利於妖族的凝聚力。
只有三清，雖然實力強大卻又屬於單打獨鬥。若是找到機會對祂們下手，只怕還未有誰能發現。等洪荒眾神反應過來時，帝俊太一早已成聖。
到是大部分聖人都是妖族，妖族洪荒霸主的地位自然穩如不周山。不過御時很好奇帝俊哪裡來的自信，當妖皇當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天道寵兒嗎？
真正的天道寵兒是三清才對，儘管天道生出私心算計三清，卻也從未想過要傷害祂們，只是要將三清分化而已。
洞天福地、先天至寶、鴻蒙紫氣，哪一樣都沒缺了三清的。儘管真正原因是盤古遺留的氣運太過龐大，但天道也有些偏向三清是肯定的。
誰知最後三清無情道未修煉成功，反倒是性格有些偏激，三清自己鬧起矛盾。最後元始氣性上來直接聯合眾位聖人把洪荒掀了。
況且三清既然拜師鴻鈞，擺明了也是在聖人庇護下的。也不知帝俊從何而來的自信覺得天道、聖人都會向著祂。
御時其實不太在乎帝俊的想法，因為註定不會成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在意。倒是太一爽朗的笑容似乎看到通天會變得有些閃躲，想也知道太一已經做出選擇了。
上首的帝俊一身王霸之氣，看上去這個妖族帝皇並沒有任何不妥。但當初的三族族長也是如此，御下不嚴早晚會出事的。大廈一朝傾覆，大抵都是因為如此吧，便是聖人立下的闡教截教也逃不過。
歌舞退場之後，帝俊舉起酒杯道：“感謝諸位道友願撥冗參加小兒的生辰宴，我在此先飲一杯以謝諸位道友。”
臺下的神祇們也都頗給面子的端起酒杯與帝俊隔空示意，便是老子也端起桌前的酒杯淺淺小酌一口。
太一笑著道：“若是尋常宴會未免太過無趣，趁我們今日好容易聚到一起，不如來擊鼓傳花如何？”
伏羲溫和的笑著說：“那敢問東皇以何作傳花？”
眾神祇的興趣一下就被調動起來，便是最沉默寡言的在這時也願意多說上幾句。討論了一會兒後，帝俊便道：“傳花就選...”說著指向不遠處的綠色茶梅，“就要茶梅做傳花。”
伏羲又問：“那以什麼作懲罰？”
帝俊便道：“今席間有初曙聖人，若說傳花還可定得，這懲罰卻不是我能決定的。倒是要問問聖人的意思。”
御時見話溜了一圈回到自己身上，心知又是來試探自己的。但自己出來就是為給三清撐腰，自然不會在這時候掉鏈子。
“既如此，不如命一神矇眼敲鼓，不可窺視。等鼓聲停下，便罰接到花的神祇作詩如何？必要將自己所思所感融進去才算數，若是堆砌之語可不作數。”
眾神紛紛應下，御時便折了一束花朵飽滿的綠色茶梅，背對著宴席隨手丟擲去，正巧落到女媧的身前。
砰砰砰...隆隆的擊鼓聲從角落傳來，還未等女媧反應過來，小妖擊鼓的聲音停下。女媧無奈的笑道：“怪我反應太慢。”
說完伸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造化長恩，當得萬千氣象。”
御時眸色暗了暗，女媧果然恢復記憶了嗎？還是說僅僅有個印象，未曾徹底恢復？
在座的誰也不清楚女媧會因為造人成聖，此時見女媧說起造化長恩，還當是在歌頌妖皇組建妖族，給萬千妖族一個容身之地的功德。
帝俊當即叫好，一旁的狐族將詩句記下。祂負責整場宴會的對話、情形記錄，這樣的詩句都要記下來作為日後考察之用。
小妖聽到同伴打訊號，便又開始擊鼓。神祇們接到茶梅便趕忙傳給下一位，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被懲罰的。
“咚”，最後一聲鼓音落下，通天抱著茶梅感覺有些燙手，遞給元始的動作僵住。元始甩甩袖子收回手，笑著看通天。
“緣法各分定，聚散終有時。”通天說出來，旁的雖然不知情，但自己總覺得在和二哥打擂臺一樣。小心翼翼看一眼元始看不出情緒的面色，心裡卻很平靜。
祂終究和二哥是不一樣的，這樣的事無關對錯，只看怎麼想罷了。但祂不知道這話已經戳了元始的肺管子，本就在為御時遠行憂心，聽了通天的話只覺得是讖語。
御時笑著撫掌：“上清也是大有長進了。”隨後便悄聲安撫元始，元始也不願讓御時憂心，點點頭回以淡笑。
這次的鼓聲稍微長了一些，待再次停下時正好落入元始手中。元始看著懷裡幾乎是被通天塞過來的茶梅有些哭笑不得，略想了想便道：“婉轉花前，星子無數，藤椅搖曳燭光熄。”
御時也想起祂們一同在玉磬山頂的時候，那時的元始比現在稚嫩很多。儘管歲月流轉，但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祂知道這是元始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曾經的美好，祂會一直等在玉磬山。御時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再回洪荒，畢竟一旦失敗，天道是不會允許自己回來的。
通天沒有控制好表情，聽到元始所作詩句先是愣了一下，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一眼御時和二哥。這聽起來實在不像二哥的風格，祂還以為二哥又會說尊崇天命呢。
隨後收起自己看上去有些蠢的表情，重新變得矜持又淡定。祂在外也是很注意形象的，緊緊跟隨大哥二哥的步調。
其他神祇只是有些奇怪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詩句，待看到一旁坐著的聖人才恍然明白過來。祂們雖無法理解和道侶在一起的歡樂，也不妨礙對這段感情報以祝福。
洪荒中有道侶的多是太乙金仙以下的，大羅金仙以上的道侶這麼些年也就只有帝俊羲和、女媧伏羲，現在又多出了玉清與初曙聖人。
也許是被這樣的戀情驚到了，接下來不少神祇的興致都被調動起來。宴會的氛圍在眾神擊鼓傳花以談詩論道時達到頂峰，大殿內享譽洪荒的大神也有一個算一個均有參與。
在宴會後，擊鼓傳花這樣的玩法也在洪荒迅速流行開來。
以往單調的宴會歌舞不再受歡迎，不少神祇們還自發想出諸如獻舞等有趣的懲罰。閉關太久不曾出門的神祇，一出場就見宴會與以往大有不同也是驚訝。
三清和御時在宴會後直接回了崑崙，通天有些八卦的說道：“我瞧宴席結束女媧師妹也很快離開了，不知是有什麼事。”
老子淡淡的敲打道：“管祂做什麼，你只好好參悟你的鴻蒙紫氣便罷。”各自有各自的緣法，若是成聖之法能模仿的來，成聖也不會如此困難了。
鴻蒙紫氣的參悟久久沒有進展，若非師父與初曙聖人都說過紫氣有用，三清都要以為這是在哄人了。
時間長了，老子和元始還能坐得住，通天就有些跳脫。
只有六位神祇得到鴻蒙紫氣，雖然有聖人師父的保駕護航，但祂們也擔心夜長夢多。毫無進展之時也想知道其他神祇的進度如何。
但稍微瞭解一下進展即可，通天這樣盯著人家女媧的動向著實不好。通天聽到老子的話愣了一下，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只為自己解釋道：“女媧師妹就坐在我對面，無意看到而已。”
老子點點頭，“這就好。緣分該來就來了，你不必憂心。”
元始見通天此時乖巧，心裡也是若有所悟。通天也並不是不知事，有時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並不代表什麼。大哥說話不過簡短一句，自己卻是在通天耳邊不停囉嗦，通天不願聽也是正常。
正待回靜室參悟紫氣時，卻見一白胖的小道童過來。打眼一看便知是尋寶鼠化形，此時見了自己和御時便行禮，聲音還帶著一絲軟糯道：“弟子多寶見過聖人、二師伯。”
元始看多寶也算有禮，好歹化出道體來便不好多說什麼，反手取出一件鳳羽大氅道：“你拜師時我怕是不在場，便補了我這份禮，你安心收下。”
多寶眨了眨眼睛，肉乎乎的小臉上有些困惑道：“師父已經把師伯的見面禮給我了，師伯不用再給的。”
元始怔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道：“那原是我閉關前隨手給的，現在再補給你一份。”想了想又道：“既然拜師便要尊師重道潛心修行，莫要讓我發現你偷懶。你快去尋你師父吧。”
多寶軟軟的笑了一下，“謝過師伯，弟子告退。”
元始看著多寶的背影敲了敲手心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個孩子。祂並不是日後那個叛教的叛徒，只是通天身前的記名弟子。
御時笑著說道：“難為你費心，還為祂準備這樣一份防身法寶。”
元始抿抿唇，雖未說話心裡卻是開懷的。通天早已經長大了，自己也不該總拿祂當小孩子看待。自己與通天置氣未曾給過什麼法寶，倒是通天還補上一份以自己的名義送出去。
通天的一番心思倒是巧妙，若非自己看到多寶才想起來做師伯的需要給見面禮，只怕自己也給漏過去了。
這不過是自己發現的，說不定還有未曾發現的事情。元始收斂住笑意，淡淡的說道：“通天也會體貼人了。”
御時看著元始心裡滿意，面上卻淡淡的頗覺好笑，跟著捧了幾句。哄得元始更加開心，嘴上卻還是謙虛著。
*
沉浸在修煉中的時間總是很快，御時則是不停煉製傀儡送出混沌。正當祂們以為一切風平浪靜之時，一股聖人威壓伴隨著女媧證道之語傳來。
“吾名女媧，今業已成聖。”
不周山處的天空被粗壯的功德金光染成淡淡的金色，御時上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盤古開天闢地。
人族誕生，這對天道來說是堪比開天闢地的大事。
真正的天道主角誕生了，誰也想不到，目前孱弱到連一隻螞蟻都打不死的人族日後會成為怎樣恐怖的存在。
御時有些閒閒的想著，忽又想起日後人族的繁盛。不得不說，這是個會令神祇也動容的種族，如果人族在開天之時就出世，恐怕毀滅洪荒也不在話下。
只可惜，空有道體卻無根基，註定只能為天道所控。不過也幸好是如此，否則只怕人族誕生之初就被巫妖二族給滅了。
元始從修煉中驚醒，面色沉凝的看著不周山的方向。已經經歷過一次的祂還是有些羞愧，堂堂三清證道竟在女媧之後。
並非是祂們不能成聖，而是天意如此。為了讓聖人們相互轄制，天道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不過...元始的神色暗了暗，這次天道只怕白費了一番心思了。
老子也放下手中的太極圖，心情頗為複雜。雖說已有了預感，但真的當這一刻到來時老子還是有些無言。
女媧不過是師父的入室弟子，如今也已成聖。自己和兩個弟弟乃是親傳弟子，到現在還是毫無動靜。
尤其祂總感覺自己距離成聖不過一步之遙，卻不知為何總是踏不出去。祂想起御時說起的莫要欠下天道任何事情，總覺得其中有參不透的關聯。
明明開天功德足以支撐祂們成聖，卻嘗試多種辦法後都無法引出體外。老子沉默的嘆口氣，心知有些東西是逃不過的。
有些沉寂的洪荒因為女媧成聖開始熱鬧起來，不少神祇跑去看女媧創造的人族，還有神祇看到女媧造人獲得大量功德，也起了心思想要創造種族。
除卻對造化之道有些瞭解的冥河成功創造出修羅族以外，其他神祇都失敗了。但成功的冥河也只是將修為提到準聖而已，並未如祂所想一步成聖。
而女媧此時的心情卻並不是洪荒神祇所想的那樣志得意滿，反倒滿心悲傷。作為聖人，一切天機不言自明。妖族是自己的後盾、母族，人族乃是混合了自己與伏羲精血的親生子嗣。
日後妖族衰落還是小事，天底下那裡有長盛不衰的種族呢？但偏偏人族卻能徹底摧毀妖族，族人百萬不存其一，怎能不讓女媧傷心。
幫哪一方女媧都無法接受，可人族才是天道主角。況且...女媧清麗的面容帶上一絲苦澀，被打上天道烙印，哪裡是能自主的啊。
哪怕明知道妖族戰敗、伏羲身死，祂也不能說。這樣的聖人坐著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做個準聖來得逍遙。
見跪在自己面前滿心滿眼敬愛的人族首領，女媧收斂起苦澀說道：“你為燧人氏，這裡乃是不周山，你日後在此帶領人族好生過活。”
燧人氏聽了便道：“謹遵聖母娘娘法旨，燧人氏必當盡心盡力。”
她清朗的嗓音與女媧有些類似，面龐上似乎也帶著一絲伏羲的溫潤。女媧看著燧人氏，想要伸手揉一揉這個少女的頭頂，卻在即將觸碰時縮回來。
現在還不是與人族親近的時候，或許以後也不是。女媧幽幽嘆了一口氣，燧人氏忙道：“願為聖母娘娘效勞。”
女媧笑著搖搖頭，轉身駕著慶雲離開。不周山周圍的妖族見人族乃是女媧所創，不自覺也多了一分親近，常常來幫助人族。
而巫族則因為人族太過弱小，祂們不屑欺負人族便不曾理會。這倒讓人族有了一段相對舒適的生活，日日吃著漿果倒也能好好活著，人族的人口也不斷增加。
御時在女媧成聖的風波過去後便找到元始。元始心知祂的意思，雖然不捨但還是說道：“此去定要平安回來，我會在崑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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