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狗皇帝的追兵已經到了。”
眼前抱拳計程車兵曾也是龍虎營中的一把好手，現在說起話卻是上氣不接下氣。他們已經整整兩天滴水未進，現在身心俱疲。
御時目光悠悠的看過去, 怔愣半晌後回頭看著自己身邊僅剩的三個親衛。從貼身的衣物中取出儲存好的銀兩，分給他們道：“你們莫要跟著我了。拿著銀兩快些離開，他的目標不是你們。”
三個親衛並未接過銀兩，單膝跪地道：“當初將軍從死人堆兒裡把屬下等救出，萬沒有棄將軍於不顧的道理。屬下等誓死追隨將軍！”
御時卻苦笑的看著三人, 雖然知道他們的忠心，但眼中的閃爍也暴露了他們真實的想法。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御時也不忍心讓他們陪著自己死。
因此只是安撫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何必要與我同生共死。你們只管安心，等你們離開我即刻便往南邊兒。我一身武功也不至於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 青國也不過佔了一部分。南邊兒大多是些武林世家佔地, 多得是無國籍的武林人士，算是比較混亂的地方，也正有利於自己生存。
青國若不想引起武林眾怒, 自然不敢大肆搜捕自己。
想到皇帝，御時的神色微微陰沉。自己雖不是死忠皇帝之人, 卻也自認從未做過有損國家的事。眼看就能收服鄭國, 卻硬生生被皇帝安插的探子破壞。
他自然知道皇帝會在軍營中安插人手,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會放心將軍們帶兵打仗。但未曾想到皇帝竟為了一己私慾破壞軍務, 導致戰場幾乎是一邊倒的頹敗。
曾經人人敬奉的常勝將軍也變成人人喊打的敗軍之將，彷彿從前幾年保衛青國的不是自己一樣。
親衛們對視一眼, 到底是接下銀兩。隨即便翻身上馬，“將軍，我們三人沿著不同方向離開為將軍引開追兵, 願將軍保重。”
御時點點頭，見他們都離開便迅速翻身上馬往南邊離開。
但也許是皇帝根本無法容忍自己活下去，竟然一路追蹤自己到南山。御時看著身後步步緊逼的追兵，神色平靜道：“今日容不下本將，明日你們焉能活命？有這樣的皇帝在，青國何愁不敗。”
說完便趁他們不備縱身跳下懸崖，以腰間的匕首插入山體減緩下墜的趨勢。他跳懸崖可不是為了尋死，多少也是有幾分生還的把握。
但未曾料到這懸崖峭壁竟連一顆樹也沒有，眼見自己以極快的速度墜到山底，轟然向下擊掌。無形的內力盪開，御時下墜的速度減緩些許。
已經餓了好長時候的御時沒有力氣再來第二下，只能在下墜時護住頭部，希望還能有生還的機會。
御時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咬了咬牙，大致判斷下還有多久到崖底。他也不想死，但若當真命絕於此，唯獨希望能再見一見他。
懸崖上的暗衛反應過來時連忙跑到邊上，首領一揮手道：“隨我繞路到懸崖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天下之南是武林，那裡門派林立。而與所謂正派弟子相對的自然是魔教弟子。每年正道都會組織伐魔，卻每年都鎩羽而歸。
如今魔教教主乃是三年前忽然殺掉上任教主上位的，性情倒也不算暴虐。鮮少人知道，這絕命崖下竟是魔教教主的閉關之處。
剛出關的教主一身玄衣站在樹下發呆，卻忽然聽得不遠處的一聲悶響，當即便提腳走過去瞧瞧。
畢竟這裡若是死了人，味道也是難聞的。
但一切不耐煩、冷漠的情緒卻在看清楚趴在地上的人的臉時徹底破功。原時近乎是有些貪婪的盯著面上帶了一道刀疤的男人，心裡卻有些許怨恨。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原時抿抿唇將御時從地上背起來回到自己閉關的山洞。
他將背上死沉死沉的人扔在床上，側耳認真聽著外面的動靜。這洞穴外設有五行八卦陣，尋常人是尋不到這裡來的。
御時重重的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正要說話便聽到附近有暗衛的聲音。那些暗衛順著蹤跡找到這附近來，但卻如何也找不到人，不免有些焦躁。
“大人，陛下說必要帶著將軍的屍首回去，但此時...”一個暗衛附在頭領耳邊小聲道：“想必他也不敢冒頭，不如我們直接離開，找個毀容的屍體交差罷了。”
他們不過是被皇帝用盅蟲控制著而已，本身也未必真想追殺將軍。首領聽了下屬的話，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附近的位置，轉身道：“走。”
御時等他們徹底離開後才放下心，卻在抬頭看到原時面容時有一瞬間失語。愣了一下後，御時很快反應過來道：“多謝恩人救命之恩。”
說著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御時判斷一下傷勢，應當是墜落時傷到的肺臟。
原時自然未曾錯過御時的眼神，嗤笑道：“大將軍這就不認得我了？”神色有些嘲弄，聲音低沉道：“當初的海誓山盟，看來你也早忘了。”
御時當然不會忘了他，但卻也無顏再見他。當初鄭國幾乎過一城屠一城，鄭國即將兵臨城下，他別無選擇。但即使自己選擇站上城牆，也不願與自己兩心相好的竹馬死在城中。
萬一守不住...至少也能讓他活下來。
一晃已經六年了，自己輾轉各處征戰沙場，刻意遺忘被自己送出是非之地的竹馬。刀尖上舔血的人還是不要耽誤了他，免得自己馬革裹屍時他難過。
御時沒有說話，垂著頭淡淡道：“傷好之後我就離開。”
原時心中頓時起火，怒火中燒之下直接抓住御時的衣領道：“離開？你要去哪兒？去尋那狗皇帝讓人作踐你嗎？你不是誰的神，你只是個人。”
御時抿抿唇未曾搭話，即便是傾心相戀，六年過去也早已物是人非。他違背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怎麼有臉再待在原時身邊。
如今皇帝無道昏庸，青國上下腐朽不堪，自己維護這樣的虛假和平確實沒用。即使自己救得了青國一時，也救不了一世啊。
御時側過頭不去看原時的表情，空氣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原時目光沉沉的看著御時，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淚意。
御時正要強行從床上下來準備離開，原時卻定定看著御時輕聲道：“六年一別後，我很想你。”
御時聽到原時的呼喚，手緊緊的抓住門框，半晌才側頭道：“可是已經遲了。青王不會放過我的，你跟著我也要受連累。”
原時見御時停下腳步，雙腿像灌了鉛一樣難以挪動。眨眨眼睛將水意散去，“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他見御時神色有些鬆動，抬眸帶著一絲笑意道：“天下維持著虛假的和平有什麼用？不破不立，這道理你該比我明白的。”
原時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話語卻是一等一的狠絕。他雖然遠離青國，卻也時刻關注著那裡的動向，自然知道青國內政早已混亂。
如今御時就是這天下大亂的引子，只需輕輕一推，此時的困局便不攻自破。
御時眼神閃了閃，垂眸看向原時。
*
“來人啊快來人啊！陛下遇刺！”太監尖利的嗓音劃破夜空，伴隨一聲喪鐘響起，禁軍頓時行動起來。
在屋簷上飛快跑過的御時和原時並未在意那些禁衛，腳步不停的從皇宮離開。他們也有暗中接濟的人，禁軍沒有機會放箭。
禁軍營中羽箭的箭羽被破壞，禁軍教頭狠狠將飛不遠的長箭掰斷擲在地上。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後道：“給我追！”
他當初靠著出賣御時得來晉升的機會，現在御將軍已經下狠手刺殺陛下，想來若是能騰出手也不介意料理自己。若不趁著此時佔據大義將御時徹底摁下去，只怕日後自己的腦袋也要搬家。
御時看都沒看身後追過來的禁軍，原時回頭看去，沉聲道：“就是那個叛徒？”
御時點點頭，拉著原時加快速度離開。他們身上可沒帶什麼大的武器，兩拳難敵四手，若是真被留下也難逃一死。
當初原時還是說服了自己，這才有了今日刺殺青王的行動。不少魔教弟子或是在宮內阻撓禁軍，或是在宮外等著接應，只要出了皇宮他們就安全了。
見馬上就到了王宮邊沿，御時一把抱起原時提起內氣跳下六米高的城牆。
那教頭見御時即將逃走，也連忙快馬追趕。人的雙腿自然跑不過快馬，眼見教頭和御時之間的距離正在不斷縮短。
原時目光陰沉的看過去，正看到馬蹄高高揚起，馬上便要將他們兩人踩在腳下。
御時抱著原時就地一滾，看著馬背上正以為萬無一失而洋洋得意的叛徒，腳掌蹬地一個助力便翻身上馬。他不再去看教頭的表情，取出袖中藏著的毒針扎破叛徒的頸部。
隨手將叛徒還帶著得意的屍體拋下，御時一牽韁繩控制馬跑到原時身邊，一個用力便抓著原時的手將他帶到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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