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染綠了這片水草肥美的原野,農人們在田地裡辛勤勞作,懷抱著豐收的希望灑下種子。
近在咫尺的戰爭並沒有過多地影響到百姓們的生活。日子該過還得過,現在不幹活,等糧食消耗完,人就得活活餓死了。
別管客觀環境惡劣成什麼模樣,生命總是會盡可能地掙扎著活下去。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呂昭堅定地將敵人入侵的步伐阻隔在了邊界線之外。
接二連三的勝利鼓舞的不僅僅是士兵,還有曾經無比忐忑的普通民眾。比起一有風吹草動就棄城而走的草包,或是誰也打不過只能躺平捱揍的庸才,自然是屢戰屢勝的強者更能給人安全感。
當這位強者不僅會打仗,還懂得如何治理百姓、安撫民眾休養生息時,就可以稱讚一句完美了。
百姓們對呂昭滿意得不得了,南陽士族們就不同了,儘管在呂昭和荀彧的雙重運作下,兩方已經達成了和平共處的協議,但他們仍然保留了一點點對呂昭的不滿。
她以權勢壓人,霸佔了許多“無主之地”,收攏了大量的流民,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
向一塊已經被分配好的蛋糕伸手,就必然會觸動旁人的利益,引起大家的不滿,這甚至與階層無關,換誰來都一樣,名滿天下的袁紹來了,也沒人會心甘情願讓出家產,都得經過談判或鬥爭,區別只在於過程或許沒那麼血腥。
令他們無語的是,呂昭給流民們上戶口,發地發糧種發農具蓋房子,收稅還低得令人髮指!
幹嘛呢?這是想幹嘛?
大家都是地主階級,薅起自家羊的羊毛來從不心慈手軟。反正羊是不會反抗的,甚至都不會咩咩叫兩聲,你薅得再狠,只要給他們留口氣兒,他們總能顫巍巍地緩過來。
我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沒見誰有意見。再說了我們也不白薅,這不給羊們提供了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嗎?頂多平時幹活累了點,工資少了點,日子苦了點,……總比沒命強吧?這都不滿意,那隻能怪自己投胎技術不到位了。
累世閥閱也好,新崛起沒多久的權貴也好,只要走上了這條路,做法都差不多。
直到呂昭空降進賽道,還逆行,還開出了一百二十邁的速度。
他們真的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方面捲起來,也沒人會跟著一起卷啊!
鑑於虞家前不久才下葬,墳頭蓋的土都是嶄新的,威懾力仍然輻照整個南陽,因此很少有人敢將這種不滿拿出來放到明面上說,生怕隔天話傳入呂昭耳朵裡,自己會收到一份她親自烹飪的刀斧手套餐。
即使說了,也是態度十分溫和的、甚至透著點親暱的吐槽罷了。
“兩成,她只收兩成稅,”來敏這個從小吃熊心豹子膽長大的就在吐槽,他滿臉都是驚訝的神色,好像看到了比外星人還罕見的珍稀物種,“我算來算去,這點錢怎麼也不夠她活的。”
按照呂昭的花法,除了要養軍隊,這筆錢還得支出在民生上,呂家再留點積蓄……怕不是得一枚銅板掰成兩半用。
“風調雨順就沒問題了。”郭嘉笑眯眯地說,同時心想這人說話是不是有點……過於直白了?
為了表示對呂昭抗擊袁術行為的支援,南陽豪族們十分大方地自掏腰包,湊了一筆豐厚的物資交給荀彧。
這個行為發生的時間點,在呂昭夜襲袁軍營寨,斬殺橋蕤之後。荀彧清晨收到呂昭的飛鴿傳書,午飯前這幫人就樂呵呵地把糧食送來了。
你可以說他們行動力和組織力超強,但事實十有八|九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這些東西,只是一直在觀望戰局,直到確定呂昭確實能打,能扛住袁術的進攻,這才敢放心投資。
趨利避害,人的本能,沒
什麼好指摘的,他們不背後捅刀子就是好人了。
荀彧收下了物資,雙方又是好一番互相吹捧,最終來敏和郭嘉獲得了運送糧食的工作機會。
來敏就是代表南陽士族來給荀彧送溫暖的,再由他去把溫暖送給呂昭,名正言順,天經地義。
郭嘉則是被荀彧加塞的。他跟著諸葛亮種了幾天地,很老實,沒搞事,比其他聽說要幹活就如喪考妣、各種拖延磨蹭的官員強出了十條街,順順利利完成了初步考核,進入複試。
既然郭嘉表現得很有誠意,荀彧也就不再顧忌,直接把他打包送去呂昭身邊,由呂昭親自決定該給他安排個什麼位置。
來敏和郭嘉,一個是南陽豪族,一個出身並不顯赫,似乎是兩個階層的人,但他們路上相處得還算和諧。一來來敏不是那種看身份下菜碟的人——他看心情,鄧老爺子是他長輩,還被他不陰不陽地頂得下不來臺;二來郭嘉本人很健談,且言之有物,三言兩語就勾起了來敏的興趣,令他產生了“這人很不錯,值得結交”的想法。
把話題拉回來。
來敏算過賬,郭嘉也算過,結果正如他說的,只要不出意外,稅收是夠用的。
他不知道呂昭定下的稅率是隨手點了個數,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如果是後者,那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郭嘉認為呂昭雖然看起來喜歡賭,但實際上她做每件事都是有把握的,這意味著她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覺得自己有兜底的能力。
她要怎麼給糧食的產量兜底呢?曲轅犁很好,但還不夠,荒地開墾得再多,良田耕作得再細,最後能收穫多少糧食,還得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
來敏一臉“那完蛋了”的表情,“前年蝗災,去年瘟疫,誰知道今年還有什麼在等著。”
郭嘉奇異地看了來敏一眼,頭一次產生了“這話我該怎麼接”的無語感。
我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說起話來比我還無所顧忌的人出現了!
最終他決定保持微笑,少說少錯,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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