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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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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皇宮內的繡娘,個個都有十多年的精湛手藝傍身,施霓跟伶貴人才提了舞衣樣式該如何裁剪縫製才能達最佳效果,結果還不到三日,尚衣局便趕工迅速地將成品樣衣直接送到了浮芳苑。

 看那紗質、裁工以及針腳埋線,確實都是一等一的好,於是施霓頗為欣喜滿意,還叫阿降給繡娘們挨個賜下獎賞。

 只是施霓未曾知曉,尚衣局現在依舊是在馮昭的執掌之下,對於此事,馮昭雖明面上不敢故意懈怠,而致遭了輕君的罪名,可卻暗戳戳地使下絆子不少。

 馮昭心思陰毒,一心只想叫施霓當眾出醜,滅了她那股自恃貌美的端矜,於是便在樣衣繡制完畢即將送去浮芳苑時,避開其他人偷偷潛進了尚衣局,又拿著鋒利尖刀,不著痕跡地在舞衣紗領的位置,將用於縫合的絲線續續斷斷地剪除。

 如此,表面雖看不出絲毫的問題端倪,和若是舞蹈的動作幅度過大,又或是習練勤勵,磨扯的次數多些,這舞衣的胸領位置恐怕會有斷線的風險。

 馮昭能當上尚儀,靠的自也是過硬的本領,昔日寧樂公主也正是因為她的一雙巧手而將其破格召進宮內,為她專門繡制華衣錦服,後來馮昭靠著左右逢源,又對公主賣力討好,這才一步一步做到如今的位置。

 所以,她若當真有心陰損施加暗手,以她的技法,一般人恐怕當真無法將手腳輕易辨出。

 而施霓素來對一些花花草草、胭脂水粉護潤精油之類的頗有些研究,可卻並不精於製衣手藝,故而,她將這身被動過手腳的舞衣穿在身上一連幾日,卻絲毫未覺出有何異樣。

 眼下,施霓毫不知情的,在霍厭的堅持下只好又將這舞衣再次著身。

 赤紅薄紗將其豐腴曼妙的身姿盡數展露無遺,白皙的手臂環著彩色飄帶,鬆垮垮直連到她食指所戴的綠寶石流光彩戒上。

 隨著施霓款步輕移,她腰間墜輟的精小鈴珠環耳作響,鈴後露出的那截細腰更是奪眼炫目的白。

 聞著這鈴鈴的隱約響聲,霍厭目光沉懾抬起,直直凝在施霓身上。

 很奇怪。之前在御花園,他和太子並肩而立,一起聽到這鈴聲時,當即只覺銀鈴的碰撞聲實在嘈雜聒噪,心頭更是不自覺生出異樣的煩躁感。

 可眼下和施霓同處於一室,周遭昏昏暗暗,氣氛逐漸升溫,他竟是一反常態,漸漸聽出了幾分悅耳來。

 尋聲,霍厭將目光凝在銀鈴傳響的位置,入目一瞬所見,就是施霓外露著的那截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他喉結不由滾了滾,眼下只想試一試這細腰,究竟是否能被他這雙手輕易扣握住,那麼細,那麼軟,應是受不住他多重的力道。

 尤其,是從後的話。眼瞼微斂,霍厭將心思壓下,心知現在還不行,但以後,他定要竭力嘗試,肆意蕩頂。

 窗外的雷雨聲還再繼續作響不停,方才只平息了片刻,眼下又復而卷席而來。

 夜幕之下,閃電襲延,斜雨傾落重重打擊在窗牖之上,橫枝亙葉,嘩嘩瀝瀝,間或能聞些許的蟬鳴和蛐蛐叫響。

 院中的聲音,雜且亂著,可施霓卻慶幸此夜不復寧寂。

 窗幔層帳落下,施霓只好伸手攥緊將軍的發,他著玉冠梳整精緻,可眼下這額前卻被她放肆地抓弄出一絲二縷來。

 施霓睜眼溼漉懵怔,緩氣輕輕地嚶,當即只覺腰際好麻好癢。

 “將軍。”施霓忍羞喚了一聲,眼睫垂低閃著顫,口吻帶著些央求,“辭花節眼看在即,將軍若執意如此,我怕是要承欺君殺頭的罪名了。”

 “殺頭?誰也動不了你……”

 霍厭沉啞開口,語氣帶著不清的含糊,說完,又直接動手把她翻身轉過去,在她背上繼續落下標記。

 施霓雙手握拳攥緊衾單,當下實在無助,於是可憐兮兮地小聲繼續求著,“換作旁處行不行,別處,別處任將軍如何,我都不再攔了。”

 她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搖鈴舞是她目前唯一能選跳的舞,而這紅紗舞裙又是跳此舞最重要的配備,她必須要保證自己腰間的“乾淨”,才能當眾得體地穿上這舞裙。

 如若不然,她遮痕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再穿那舞衣。

 這付出確實不少,聞言後,霍厭果真停了停,接著眸光抬起,睨著她不明意味地磁啞開口問,“別處,當真任我如何?”

 說著此話,他把目光緩慢凝在她腿間。

 施霓眼神眨了眨,很快意會,可他明明說過,出宮前都不會……所以,他大概不會是那個意思。

 思及此,施霓大概心裡有底,於是硬著頭皮又心懷勇氣地點了點頭,“當真的。”

 雙手被他合攏置於頭頂,舞衣更是被他粗魯一扯,當下因著這一下,施霓紗衣的領口位置被猛地撐開,而馮昭先前下的暗手,沒叫施霓在外人面前出了醜,卻是給霍厭帶進迎面的震盪。

 “這個,要我來賠嗎?”話雖抱歉,可他的目光落實,全程未移動分毫。

 施霓並不知這衣服藏著的玄機,故而只能怪罪霍厭不知收斂,何況破損的位置實在微妙,她都沒有合宜的理由去尋繡娘重新縫合,大概,又要麻煩一番阿降了。

 “將軍毀的又豈是單獨這一件。”施霓微微抱怨著說,心中已然盤記清晰,若算上這次,將軍已經是在第三回佔她時不顧力道,將衣衫扯損零落。

 “我賠。只是我這眼睛,大概欣賞不得霓霓著華衣時周身的閃熠。”

 “為何?”

 霍厭眉梢揚挑,笑意帶著些痞看,“因為見了,沒空欣賞,只想……”

 低頭附耳,他唇齒微啟,緩緩補上了最後兩字,“扒、光。”

 雖然抱歉,可他確實是言述實話。

 而施霓,聞言後直掀過被子將自己矇頭藏住,明顯是聽了這葷話再不想去理他。

 可她破損的紅紗舞衣還露在外面,於是霍厭面色靜著垂眼下來打量,稍凝片刻後,他抬起食指,在施霓方才脫線而開的領口位置,眯眸挑看兩眼。

 將手鬆開同時,他有所詫地逗笑開口道:“霓霓,你方才只怪我,可我實則卻受了冤枉。”

 “……”倒要聽聽看他會怎麼說。

 霍厭唇角隱隱上揚,復而欺身,聲音很小很小,“胸口連帶著頸領。霓霓的身子又這麼美,那衣裳大概是有,被撐破的嫌疑。”

 “才不會!”究竟要到何種程度才會把衣裳撐得崩開啊……施霓才不肯認。

 想起先前,她也只聽說過體態過於肥臃之人才會把衣服撐壞,這是天生無法避免,可除此之外,又哪裡見過因身材太過豐腴,而至領口壞掉的!

 將軍這話,說得實在太過臊人。

 而馮昭暗自動的那點壞心思,沒叫施霓當眾出了醜,卻是誤打誤撞促成了二人調情的靡膩戲碼。

 施霓還在堅持作否:“將軍不過就是想撇清關係,何故這般惱人地故意要捎上我。”

 她說話間,上下隨之而伏,見狀,霍厭眸光瞬間暗下,只覺得此刻她身上這半遮不得體的衣裙實在多餘礙眼。

 於是,他帶著目的,引著她繼續往下說。

 “霓霓現在,是準備要和我辯這個?”

 施霓輕哼了一聲,回說:“我本就是在理的,哪裡還需要再辯?”

 霍厭也收起狡猾狐狸的笑容,當下親眼看著施霓一步步往他圈套裡鑽,卻沒絲毫惻隱。

 他試探著又問:“既存爭議,那我們重新演練一下,如何?”

 聞此言,施霓心頭當即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於是氣勢漸弱,聲音也不由小了些。

 “演練?那,那要如何做……”

 “場景重新。”

 霍厭斂眸,帶著絕對的主場強勢姿態,只對她言簡意賅地吐出這四個字。

 可聽完,施霓卻依舊不明所以,心裡還在想著,紅紗舞衣都已經壞了呀,她又沒有多餘的備用,如何能重現場景。

 思緒還未及梳理清晰,胸前卻忽覺一痛。

 霍厭悶頭,聲音啞著,耐性給她解釋清楚最後一句多餘廢話。

 “沒了紗襟,掌捧以替,霓霓可試著……爭一爭。”

 “……”

 這就是他說的,場景重現?!

 ……

 施霓善舞的名聲,在宮內宣揚得越來越廣深。

 這些話傳進寧樂公主的耳裡,引得她愈發沉不住氣,於是藉著長公主的架子,三番四次地派人去浮芳苑請人。

 可謂事不過三,在施霓已經三次以辭花節排舞習練任務繁重為由,施以拒絕後,寧樂公主不懂何為婉拒,竟在第四次邀約時,親自登門拜訪。

 對此,施霓也是不禁無奈,可對方這尊貴的身份,她又無法拒絕得太過不留情面。

 於是見了面後,施霓腦筋機靈一轉,忽的想到一招,於是她主動邁步上前來,在公主面前站定,而後上下一番打量。

 她佯裝愁苦,擺出一副沉吟狀,接著口吻認真又誠意懇懇地說道。

 “公主身份尊貴,願同我學便是給我天大的殊榮。只是我習舞多年,從來都是一眼便能辨出,一副身子究竟適不適宜習練,可對面金枝玉葉,有些話我實不知究竟該不該說……”

 寧樂公主卻沒那麼好糊弄,聞言當即狐疑地抬眼,擰眉懷疑著問說,“你是不是又故意在找理由搪塞,從始至終都不打算給我這個長公主面子?”

 身份施壓,寧樂果然是被寵著長大,自以為揚言身份,便能輕易得來她想要的一切。

 可施霓卻不想縱。

 原本依著她的膽小,對方又是如此貴崇身份,她大概不會做到這麼硬氣,可是對方與她學舞目的竟是為了取悅霍厭,瞭解了公主的這份心思,施霓還如何能做到大度指教?

 她心裡的確為此事生過悶氣,甚至也怨怪過將軍為何要那樣招人,可她從始至終都未曾在霍厭面前主動提過此事。

 可她不提,卻不代表不在意。恰恰相反,她這樣的做法實際上是帶著幾分心機的,既眼下公主還未曾接觸到將軍身邊,那她又何必多管閒事地將中間這層膜打破,叫公主在將軍眼裡從此有了姓名?

 若真如此,她不就等於白白地主動為其助力一把?這樣的愚蠢之事,施霓才不會做。

 於是,施霓面上自當擺出百分之百的恭敬,當下誠意開口。

 “公主這說的是哪裡話?先前無奈之下的婉拒,當真是因為辭花節準備任務過於繁瑣,眼下這不才得了空,我便立刻來接見公主。誠心而講,公主這般身份還肯求學,我簡直受寵若驚,又何來的不願,只是唯一擔憂的是……”

 施霓故意一頓,巧妙地輕鬆吊起公主的胃口。

 當下聞聽此言,公主的臉色這才稍微好了些,於是端持姿態垂下眼,又接著她的話說。

 “你一直猶猶豫豫的做什麼,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施霓得了令,這才安心地回覆完整,“公主的身板罕間的瑰健,就連骨筋都是硬的,實實是有福的身子,可這樣的體質卻不適宜習練舞蹈,下腰動作無法完成,還容易傷了脊背,造成……造成終身的殘疾!”

 寧樂公主聞言,瞬間不滿地變了臉色,“你,你為了不叫我跟你學,竟口出如此虛言恐嚇!”

 施霓立刻撇清,早已經把回說的話準備好,“公主明鑑,此番言語絕無半字虛言,可若公主堅持要學,我勸阻無果,自會全力以赴教習技藝。可有些話卻是不得不提前說明,昔日在西涼時,我曾遇到過如公主這般相同的情況,對方體質也是偏硬骨,當時我亦是苦勸不能,對方堅持要習不適合自己的舞種,最後果然出了意外,而致生生落下了終身跛腳的遺症……當然,出事的機率很小,若公主想賭,我便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此,此事可當真?終身跛腳?”公主面上惱意淡去,而後露出幾分鬆動。

 “千真萬確。”施霓口吻強調,表情更是始終深凝。

 當即帶給公主的錯覺就是,若她還是不聽勸地執意堅持習舞,大概跛腳的命運也會突發降臨在她的身上。

 沒人會輕易以生命作賭。哪怕她對霍厭情根深重,更想獻舞令其欣喜興悅。

 寧樂公主當然不能允許自己要承冒身軀殘缺的風險,於是趕緊心有餘悸地將學舞一事作罷,準備再另尋他法。

 之後公主沒再久留,遂沉著面孔,不甘心地帶人從浮芳苑揚長而去。

 擺脫了這麼一個大麻煩,施霓自也是鬆了口氣。

 心頭卻是不由對自己昔日裡一齊學舞的好姐妹朱珠道了一聲歉,朱珠從前練了不適合自己的舞蹈,其實只是輕輕地歪了下腳,而後不到三日便已完好恢復,根本沒留什麼跛腳的遺症。

 而為了叫公主知難而退,放棄此念,施霓不善說謊又沒別的辦法,於是只好將好姐妹朱珠的親身經歷,稍稍……誇大其詞了些。

 不過,效果如預料之中,的確還是很不錯的。

 離開浮芳苑,寧樂公主一口氣悶堵著不知該如何發作,於是任性地把身側伺候的宮人全部遣走,接著自己悶臉獨行。

 偏偏這時,迎面走來了一個面容俊俏的小太監。

 寧樂垂眼,細節發現其身上帶著的是北宸殿的牌子,父皇身邊的人?可怎麼看著這麼眼生。

 如此想著,寧樂面上佈滿的霧靄散了散,而後幾分玩樂心思地招手把人叫來。

 常生聞言,脊背一僵,立刻目露戒備。

 可很快他便將多餘情緒掩飾下去,鎮定過後,在公主走於近前之時,他忙不著痕跡地將身上準備傳遞到宮外的隱匿信件藏起。

 辭花節刺殺梁帝,此事絕不容絲毫差錯。

 常生看著公主身側竟不見一位跟從,於是眸光忽露危險氣息。

 如果公主誤打誤撞發現了什麼,今日,她不會有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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