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然掙扎道：“你放開我！”
杜孤庭將她穩穩抱於懷中，動作親密，眼神疏離。
從失重感之中，落入熟悉的懷抱時，楚斐然有過短暫失神，男人墨眸深邃，分明近在咫尺，卻如隔雲端，她看不清他眼裡的謀算。
轉瞬，她便神志清醒，氣到咬牙。
杜孤庭這人，最是陰險狡詐，剛才那樣的舉動，定是又在戲弄她。
果不其然，他抱著她的動作看似體貼，可眼底卻並沒有半分溫情：“此事未定。”
他丟下這句話之後，便直接離去。
燕殺追過來：“孤庭，你日夜待在這妖女身邊，莫要被迷惑了。”
“放心，我清楚。”杜孤庭微頜首。M.Ι.
“那你為何還留著她的性命？”燕殺凌厲地看著楚斐然。
楚斐然不再掙扎，靜聽答覆。
杜孤庭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答道：“她懷著的乃是王府血脈，還不能死。”
“但願你是因為這個，才留她性命，如此才能不辜負阿璟亡魂。”燕殺話語之中既有緬懷，又似警告。
而後，他拍拍杜孤庭的肩膀：“我也不煩你了，你儘快回去，穩固境界才最要緊。”
他轉身離去，杜孤庭叫了他一聲：“燕大哥。”
這時節氣溫如流火，正午熾熱，早晚轉涼。
風拂過，燕殺詫異轉身，有些恍惚，已經記不起杜孤庭上次這麼叫他是什麼時候。
他看著杜孤庭，年輕的王爺緊緊看著他，目光誠懇：“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燕殺不知為何，竟偷偷鬆了口氣，又有些難言的愧疚，神色複雜地笑道：“咱們兄弟之間，說什麼辛苦不辛苦？我，阿璟……所有的弟兄們，都只盼你越來越好。”
杜孤庭應了聲好：“燕大哥，我的婚事不必著急，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燕殺隱晦地看了他懷中的楚斐然一眼。
其實他們哪裡是擔心杜孤庭的婚事，只是盼著杜孤庭不要再吊死在楚斐然這棵歪脖子樹上罷了。
除了她以外，是
：
誰都行。
兩人都是冷硬的性子，很少進行如此溫情脈脈的聊天，楚斐然總覺得他們剛才的對話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沉思之間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杜孤庭亦沒說話。
她掐住杜孤庭的腰間軟肉，用力旋轉三週半：“想什麼呢？還不快把我放下？”Ｅ
杜孤庭倒吸一口涼氣，從沉思之中回過神，將她放下，卻不准她進門，冷眉冷眼地質問：“你便這麼著急要讓我迎娶他人？”
這姿態，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的什麼人。
“你剛才就是在想這個？”楚斐然自從看破他的真面目之後，最煩他這副做派，甩臉道：“杜孤庭，你演戲演上癮了吧？有完沒完？這鍋也能扣我身上？”
哪裡是她要他迎娶側妃！分明就是他自己想娶好嗎？
杜孤庭握住她的手腕：“總之從今日起，人前人後，你都必須擺出從前悍婦的架勢，替我拒了那些鶯鶯燕燕。”
“憑什麼？”楚斐然差點被氣笑，“不是你自己要娶側妃嗎？我可從來沒有阻攔過。”
杜孤庭雙唇抿緊，又分開，盯著她的眼睛問：“楚斐然，你真要看著我迎娶旁人嗎？”
又來了，又是這種煩人做派。
他抓著她的手，語氣兇巴巴的，力道卻不輕也不重，因站在臺階上，還伸出一隻手護著她的後腰，時刻防備著她掉下去。
與在聽風閣之中，那幅客氣卻疏離的態度，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是因為這樣特殊的態度，才讓楚斐然一次一次的，在不經意間沉淪。
她莫名的便很難過，她承認自己有些軟弱，明明已經決定要了斷，可真對上杜孤庭那雙含情的眼睛，一顆心便沉沉的往下，墮進酸澀不堪的陷阱裡，再被毫不留情地，搗成一團沒有價值的爛泥。
她原本沒有打算恨他，願賭服輸，下次再贏回來便是。
然而他逼她看著他，看他鳳目中真真切切的在意，迫她推倒自己心底豎立的高牆，去
：
捧出一顆真心，任人狠狠地踐踏。
這種疼，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恨，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嘗第二次！
見她不答，他言語越發急切，低低的，甚至帶著些懇求地問：“楚斐然，你不想我娶她們是不是？你從前對我的情意，都不是假的，對嗎？”
楚斐然閉了閉眼，可嘴角卻控制不住的向下，她險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卻還是盡力不想在這場對局之中露怯：“賢王殿下，你在說笑話嗎？”
她嚥下了一切恨意，雲淡風輕，笑語晏晏地問：“你我之間，除了謊言之外，再無其他，若還有所念想，豈不是自、甘、下、賤！”
那夜瓢潑大雨，山匪老巢，她曾隔著一扇幽冷的窗，賭上所有的尊嚴和執念，問他會不會後悔。
那時，他說，不悔。
他說，跟她在一起，是自甘下賤。
自甘下賤四個字，砸碎了她最後的執念，而如今，她原樣奉還。
杜孤庭對她哪怕再溫柔再殷切，終究只是表象。M.Ι.
他們兩個太相似了，自甘下賤這個詞，對自尊而言，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說完這話後，楚斐然便垂眸不再言語。
杜孤庭偏過頭去，眼眶都是紅的：“如此說來，你從前那些花言巧語，都是騙本王的？”
楚斐然脫口而出：“自然！王爺不也是在逢場作戲嗎？此刻又有什麼臉面來質問我？不覺得好笑嗎？”
東六忍無可忍，想要出頭為自家王爺說話。
東五卻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是一向最聽王爺的話嗎？王爺沒有傳喚，咱們不能出去。”
“可是王爺他老實本分，說不過那個楚氏呀！”東六快急死了。
東五意味深長地說道：“讓他們吵吧，這樣，王爺才能夠看清楚楚氏的真面目，你少管閒事。”
說完那句話之後，楚斐然不著痕跡地捏緊袖角，擔心杜孤庭走火入魔，但卻不後悔。
這男人，脾氣最為古怪，佔有慾強的驚人。
別人都覺得，他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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