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然抬手，直視著他：“你鎖住我，不就是為了羞辱我嗎？”
鮮紅的鎖鴛環扣在她細潤的手腕上，色澤纏綿旖旎，卻似刑罰。
明明各有心思，卻被細細鎖鏈栓於一處，恰如兩人如今的處境，最親近，也最疏離。
杜孤庭的唇動了動，錯開目光，替她揉捏的手加重了些，落在楚斐然眼裡，便是他隱隱動怒，所以暗中把氣撒在她身上。
她不禁腹誹：小氣的男人。
繼而，卻抿唇不語，不願再激怒他，否則吃虧的只有自己。
她有些氣餒地靠坐軟墊，手無意識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秋日涼風自窗簾吹入，隱隱約約的露出長街上熱鬧景象。
近來身子愈發笨重，她下馬車時，都不如從前那樣輕盈簡單，卻不願在旁人面前露出笨拙的模樣，心中總是得多注意幾分。
如此想著，她愈發惱恨杜孤庭，不由惡狠狠地看著蹲在身前的男人。
杜孤庭分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卻不發一語，只是專注地替她揉腿。
她忍不住踢了踢鞋子。
昨日黃鸝還嘲諷她素衣布鞋，今日因舊衣拿去洗了，東六便拿來她從前的衣裳。
只可惜黃鸝如今關在那牢裡，瞧不見。
因肚子鼓脹得太快，從前的尺碼大多穿不上，好在齊胸的裙衫還是能穿的。
她便著了件香雲霞緞的裙衫，白色的錦緞輕薄透氣，日光下熠熠生輝，袖口與領口邊上滾了圈紅豆金繡，鎖鴛環於袖邊處若隱若現，其實不算太突兀。
倒是杜孤庭，墨色的衣裳上織著金紋，手腕上的細鐲紅得刺目又顯眼，兩人站在一處，從表情神態到衣著，滿滿的不搭。
杜孤庭見她不安分地踢腿，默默嘆了口氣，索性單膝跪下替她捏腿，卻被她的繡鞋吸引了目光。
同樣雲霞緞的繡鞋上頭，翹著個圓滾滾的紅玉珠，如同小小紅豆，隨著主人不雅的晃腿動作一翹一翹。
楚斐然用力一踢，那鞋尖便踢上來，擦著他的臉過去，又落下
M.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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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踢，正踢中他高挺的鼻尖。
圓滾滾的玉珠微涼，貼在他的鼻尖上，又很快落了下去，再沒踢上來，楚斐然原本只是想撒氣，沒料到真能踢中，她有些詫異，忍不住探頭去看。
杜孤庭低著頭，神色辨不分明，仍舊不緊不慢地替她按腿，墨髮間漏出的耳朵卻帶著點薄紅。
這男人……別的不提，長得確實好看。
天底下恐怕都尋不出他這樣的人，一身京城裡養出來的矜貴氣度，骨子裡卻是個鐵血冷傲的戰神，不苟言笑時自帶威懾，哪怕是態度軟下，心機依舊深沉得可怕。
因被他算計過，楚斐然如今看他時，心中沒有半點垂涎，只有滿滿戒備。
這男人，無緣無故耳朵紅什麼，難道是又在耍什麼花招？難道同樣的美男計，他還想再用第二遍？
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楚斐然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
這回他躲開，語氣中帶著警告：“莫要得寸進尺。”
他不說還好，一警告，楚斐然便撇了撇嘴，又靠了回去，繼續晃腿：“我自己的腿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關你何事？”
霞緞如同天邊軟雲，上頭的紅玉珠將墜未墜，晃晃悠悠，一下一下的往上踢。
杜孤庭手上的動作停了。
楚斐然抿了抿唇，心想狗男人，才假模假樣的按了多久就不肯按了？
她趁他不備，用力一踢，正巧踢到他鼻尖。
杜孤庭心底似被這不輕不重的力道踢出一團火，抬眸，將楚斐然那惡劣的得逞笑容盡收眼底。
楚斐然正得意著，對上他的目光，臉不知怎麼，霎時便紅了。
這，這眼神……怎麼跟狼似的？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便重重握住她的腳腕，低下頭，咬住鞋尖那顆紅玉珠。
玉珠被咬下，那亦線應聲崩斷，他薄唇銜著紅玉珠，側目抬頭，輕輕瞥她一眼。
“你，你幹什麼？”楚斐然驚住，心底不知怎麼生起羞怒的感覺，使勁地往回收腿。
杜孤庭也沒攔，只是順手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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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隻鞋子，又吐出齒間紅玉珠。
他做完這些事情，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微微的愣了愣，隨即若無其事的將鞋子套回楚斐然腳上，至於那紅玉珠，則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楚斐然縮著腳，很兇地瞪他：“我警告你，杜孤庭，不要再對我使任何花招，這隻能招來我的厭惡！”
杜孤庭握拳的手微微一緊，亂糟糟的心緒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他胡亂掀開車簾，讓涼風拂面，將心情吹得平穩一些。
楚斐然見他不答，惱恨地道：“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杜孤庭微微頜首，想要轉頭，卻覺得自己手心裡的那顆紅玉珠簡直在發燙，便強迫自己看著窗外，當看見外頭的店鋪時，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你之前說，藥王谷在北境之中有暗點，那些暗點可有什麼記號？”
“你剛才舍下身段來使美男計，就是為了套出情報？”楚斐然以為自己找到了他這樣做的原因，鬆了口氣，可不知怎麼，心裡又有些失落。
只是這份失落與往常不同，並不是因為覺得杜孤庭不重視她而生出，而是因為他那漫不經心的態度簡直如同做了什麼小事一般，卻掀起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此時的她，只慶幸自己剛才的表現沒有太過誇張，否則便要丟臉。
杜孤庭悄悄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對她的話語不置可否：“你說藥王谷有暗點，總得有證據。”
“自然有。”楚斐然道，“藥王谷的飛簷之上，往往會雕刻幾株四瓣草葉，用來當做各處暗點的標記。”
杜孤庭頜首。
楚斐然雖然不願意與他說話，卻不想錯過針對藥王谷的好機會：“你若是認不出，也可以帶我去大街小巷之中親自逛一逛，反正我與藥王谷有仇，若是你承諾放走我師兄他們，我還可以給你出點招，畢竟藥王谷的毒術天下無雙，十分難對付，不是嗎？”
“你的那些招數，本王可不敢用。”杜孤庭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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