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殺本就厭惡楚斐然,聽見這陰陽怪氣的口氣,臉色變得更為不好。
杜孤庭淡淡道:“治好了,便給你與師兄相處的機會,治不好,便天天睡在書房,若不治……”
他看了看楚斐然,用意不言自明。
楚斐然果斷道:“那我不治。”
不治,不是為了面子。
只因若是被威脅了之後就乖乖辦事,往後尊嚴蕩然無存,也會被人死死拿捏。
燕殺冷哼一聲,便要動手。
可桌上其餘幾人也不是吃素的,凌傾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妹吃虧,顧清流亦然。
燕殺評估再三,還是沒有貿然動手,畢竟,他一個人,打不過兩個。
杜孤庭問道:“為何?”
“沒有為什麼。”楚斐然想起裴家嫂嫂那副腔調作派,便覺得十分不舒服。
反正,託藥王谷的福,她如今就算是什麼也不幹,杜孤庭也不會捨得殺她的,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
那她為什麼要曲意逢迎,事事小心?
杜孤庭頜首,拿出一副鎖鴛環,默默的將她扣住:“走吧。”
楚斐然有心抵抗,無奈武功在他的面前還是不夠看,心情十分不爽:“你先等我吃完飯!”
夜風吹拂,走出靈犀亭之後,楚斐然對著手腕上的紅鏈,微微嘆氣。
好不容易能跟師兄相聚幾日,如今卻又被拆開,早知道,她就不應該招惹杜孤庭這煞星。
早知道,當時果然應該把他給毒死的!
感情,果然是她人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若是能夠重來,她必定斷情絕愛,不為男色所惑。
她生性驕傲,難得懺悔,心情十分低落。
杜孤庭忍不住瞥她一眼,因燕殺就在身後不遠處,他不能夠表現出絲毫溫柔,神色冷冷淡淡,月光下更如神仙一般不近人情。
紅鏈搖搖晃晃,鐲子將兩人鎖於一處,他漫不經心,偷偷打量,她悶頭而行,沒有看他。
一眼也沒有。
隨著調查的進行,他心中對燕殺的懷疑也漸漸擴大,而對楚斐然的信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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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增加。
只因,燕殺與楚斐然之間的描述,實在太過割裂。
軍營眾人逼他下通緝令時,他心中仍然抱有一絲希望,因為楚斐然若是知道他在找她,必然會拼了命地往沈城趕。
她是直接了當的性子,若知道他誤會了她,也必定會殺到他面前,狠狠地懟他一頓,再兇巴巴地解釋自己消失那麼多天的原委,與他們一起查明阿璟之死的真相。
可她沒來,還對燕殺下毒。
燕殺說,她與旁人廝混一處,他信了,大病一場。
夢中,猶以為她會星夜兼程地趕回來,氣鼓鼓地讓他道歉:“喂,杜孤庭,你怎麼能一聲不響,判了我的罪呢?”
他用力地擁住她,可一睜開眼,卻發現剛剛的全是夢境。
病中他總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夢中便全是她,到後來,就連神志清醒的時候,聽見腳步聲,也會恍惚覺得是她來了。
蘇不言開始時只是嘆息,甚至還有功夫開玩笑:“你呀你,簡直就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也難怪當初雖是我先對楚斐然好,她後來卻選擇了你。”
可第二日,他便慌了:“怎麼會這樣?孤庭,你功法特殊,又有內力在身,不該虛弱得這麼快!”
杜孤庭靠坐在床上,慢慢地抬眼看他,噴出一大口鮮血。
見此情景,所有人都慌做一團。
老太太握著他的手,險些哭成淚人:“庭兒,是祖母對不住你,祖母當初就不該縱容那個妖女與花以禪打擂臺,也不該為了分寵,便撮合你與那妖女。”
他躺在青紗帳內,從老太太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形容枯槁,竟如死木。
他體內原本就殘留了許多毒素,更兼早些年風雨征戰,有許多的暗疾,此時趁他病弱,全部爆發。
聽聞沉汐跪在佛堂中,流著淚替他日夜祈福,老太太感動於她的這份心,待他病好之後,便做主讓沉汐侍奉。
她坐在他床前,看見他虛弱的模樣,眼淚便止不住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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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兒,祖母老了,不懂你們男人的事情,也不像楚斐然那樣有本事,可是,你身上肩負的責任重大,若是娶個捉摸不定的女子,用情至深,為她要死要活的,於你、於北境而言,都實在算不得好事!”
沉汐端著藥,站在她身側,淚水漣漣:“表哥,你喝點藥吧,汐兒自知身份卑賤,不敢高攀表哥,但王府之中若是沒有了你,便如同喪失了主心骨,你一定要快快的好起來!”
杜孤庭微微搖頭:“祖母,我有人侍奉。”
老太太抓著他的手,飽經風霜的臉上又添了幾道皺紋,兩鬢亦是斑斑。
她有些崩潰地哭道:“庭兒,你醒醒吧,快些放下那個妖女,早點好起來!你長到現在,吃了這麼多的苦,可是膝下卻連一絲血脈也無,待到黃泉之下,我要怎麼跟小姐交代啊!”
哭聲太過吵鬧,他心力交瘁,老太太因情緒太過激動,昏了過去,沉汐嚇得把藥碗都給摔了。
房中再次亂成一團,見她們這模樣,他無法苛責,也沒有力氣苛責。
整個人只如一絲遊魂,沒有半點氣力。
東六匆匆闖進來,兩手張開擋在床前,劈頭蓋臉地罵沉汐:“我的主子病成這樣,你還有心思來爬床,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他又罵老太太:“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還滿腦子全是繁衍子嗣,我家王爺命都快沒了,你卻天天讓他繁衍子嗣,這難道不是為了全你對先太后的忠心,想害死我家王爺嗎!”
老太太都被罵傻了,很久之後才顫顫巍巍地指著他道:“你,你一個暗衛,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什麼,可我知道,我家王爺如今病成這樣,不單單是為了王妃,更是因為軍師的死!”
床榻上,杜孤庭慢慢地看向護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聽他為自己辯護:“我家王爺前些日子因為解毒,所以特別容易暈倒,這件事情你們都忘了嗎!為什麼一個個都說他耽於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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