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甩脫身後追來士兵，楚斐然疾行至城中。
裴副將遠遠見她藥簍空空，微訝：“王妃這是……”
楚斐然理也不理，悶頭直走。
北境城中，因有戰神駐守，安定已久。
每月十五便是夜市燈會，街上叫賣聲不斷，人群熙攘。
她的身影淹沒在人流中，霎時便無蹤。
裴副將自城牆上，匆匆下來，心知有異：“還不快派人保護王妃？”
上回沒護著王妃，便被自家老爹揪著耳朵訓了不知多少次。
他面色微苦，這次王妃氣沖沖歸來，怕是又與王爺吵架，他要不要說情呢？
為躲避身後追來計程車兵，楚斐然走得極快：“讓讓、麻煩讓開！”
人群異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這人幹什麼？”
“沒長眼睛嗎？”
“唉，小姑娘看著可憐，怕是與家人走散了……”
家人二字，落入耳中，楚斐然不覺用力抿唇。
若是大師兄在此，必定一劍斬了那對狗男女。
她才不是什麼低賤舞姬，才不要在後宅裡被處處排擠陷害。
她才十八歲，是江湖人聞風喪膽的雲清子，也是大師兄捧在手心裡的珍寶。
驀地，眼前出現一道黑影，她不耐地往前：“讓開——”
那人卻故意擋她去路，教她撞了滿懷。
“登徒子，你找死！”楚斐然抬手便是一巴掌。
不料，那人雖然身形高大，面對攻擊卻不閃不避，委委屈屈地睜著眼道：“恩人，是我呀……”
這軟糯少年嗓音，除玄明外，再無他人。
楚斐然定睛一看，只見漫天燈火中，少年滿身金玉，像個十足闊氣的富貴小少爺。
周圍女子頻頻駐足，他卻眼也不眨，就那麼乖乖的，帶著幾分委屈，任她打。
幸而，她及時收力，惱怒大過驚訝：“你怎麼在這裡？擋著我了！”
這語氣，十足刁蠻囂張。
玄明眉眼彎彎，絲毫不以為忤，正要說什麼，卻突然頓住。
他的目光，落在楚斐然的頸間，眸底一瞬幽冷：“楚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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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弄的？”
“嗯？”楚斐然微微皺眉，後知後覺。
方才與杜孤庭對戰，她沒有留絲毫餘力，杜孤庭也是動了真火氣。
脖頸被掐出的淤青，當時渾身運起真氣，不覺也不顯，如今鬆弛下來，卻霎時發作，很是可怖。
她素來驕傲，在少年面前露出如此狼狽姿態，有些不自在地兇道：“不關你的事！”
言罷，便直接將他推開。
她現在忙著，沒空跟小屁孩玩心眼。
玄明若有所思，很是順從地側開身子，卻在她即將離開時，抓住她的手腕：“恩人，等等。”
少年微涼的手，攀上她光滑如玉的頸，撫在受傷之處，些微疼痛。
夜風拂過，那觸感沒來由的讓人想到毒蛇，楚斐然起了一圈雞皮疙瘩，很是不適。
她皺著眉轉頭，想找到心中異樣的來源。
玄明專注地瞧著她，輕輕問：“疼嗎？”
見楚斐然神情戒備，他微嘆：“你救了我，又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會害你的。”
一句話，便讓楚斐然滿頭黑線：“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把嘴放乾淨點，誰是你未婚妻？”
玄明拉著她，來到路邊小攤，叫了一碗糖水，又將手中兔子燈放在她面前。
隨即，便拿出懷中的藥膏，替她擦在頸間。
楚斐然本想拒絕，見了藥膏，面色有些異樣：“白玉斷痕膠？你是凌雲派門下？”
這白玉斷痕膠，乃是江湖中四大療傷聖藥之一，玄明能得此物，來歷必定不凡。
藥盒之中，只剩最後薄薄一層，顯然少年平時用起來也極為珍惜，如今卻用於她的皮外傷。
玄明軟聲道：“凌雲派年年都要送藥給我娘，我沒有慧根，只是記名弟子，四皇姐才是關門弟子。”
他說起往事，又有些黯然神傷。
“瞧你這可憐樣。”楚斐然看著他這如珠似玉的好樣貌，也生不起氣。
玄明感知到她的態度變好，便像只搖尾巴的小狗，親熱地湊過來，眼裡亮晶晶：“楚姐姐，我孃的暗衛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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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們說——”
“打住。”楚斐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鎖骨間，把人給推回去，“保持安全距離。”
她想了想，又道：“我自己塗藥，不勞你動手。”
糖水攤上，高挑美麗的女子靜靜低頭塗藥，沒看到玄明落眼於淤痕時，眼底的深幽。
少年安靜得不像話，楚斐然習慣他話嘮的模樣，有些奇怪地抬頭：“你今日怎麼有些不對勁？”
“我孃的暗衛很厲害的。”玄明托腮瞧著她，“如今我有他們罩著，姐姐若受了委屈，我必要將欺負你的人大卸八塊。”
楚斐然不客氣地嘲笑：“這倒大可不必。”
若真有把杜孤庭大卸八塊的本事，玄明哪裡會被追殺至此地？
她頓了頓，又有些微惱：“我也沒受人欺負，頂多算是旗鼓相當。”
她的武功雖然不及那個狗男人，可也已經捏住藥粉，只差將杜孤庭弄死。
玄明將糖水往她這邊推了推：“楚姐姐喝吧。”
楚斐然沒接：“你真是白族皇子？”
玄明既然知道自己的姓氏，那必然已經打探出她的身份。
事實上，玄明逃走後，官府還在繼續追查他的蹤跡。
這少年能逃脫追蹤，安然無恙地到她身前，想必確有人護佑。
不過，楚斐然還想再將他的身份，確認一番。
她搭上玄明脈搏，想以脈搏跳動速度，判斷少年是否說謊。
玄明點點頭，面色微紅，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楚斐然無語地將他手拍開：“想什麼呢？方才舉動，只是查你所言真偽。”
瞧著少年精緻眷秀的臉，她饒有興致地問：“看你穿著打扮不俗，現在想必很有錢？”
玄明忙不迭點頭：“暗衛已將母皇在北境的所有資產都給我。”
“行！”楚斐然豁然起身，“救命之恩，便以重金相報。”.
玄明坐在椅子上遲遲未動，眸中頗帶幽怨。
“怎麼？不願給錢？”楚斐然目光逐漸危險，“你可別忘了，是誰以身犯險，讓你擺脫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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