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的傳來說笑聲，聽聲音，像是蔡秀雲的。
洛桑的聲音也隱隱響起，溫容將龍腦香拿回來收好，飛速將矮榻前的薰香挪近了些，好遮蓋龍腦香留下的氣味。
敲門聲很快響起。
溫容起身過去開門，洛桑進來，視線直直的落在嚴居池身上。
嚴居池神情自若，但也並沒有理會洛桑的意思。
洛桑也覺得尷尬，乾脆不進門了，只在門口輕聲問道：“王爺醒了？”
“嗯，沒什麼大礙了。”溫容頷首，藏著龍腦香的那隻手不著痕跡的背在身後，“進來說吧。”
洛桑遲疑片刻：“算了，我麻煩蔡姐姐再收拾一間屋子出來，這樣也方便些。王爺已經醒了，肯定不會跟我同處一室。”
溫容也沒勉強，只頷首：“我儘快給他治療，等他好些就儘快離開。”
洛桑聞聲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
等洛桑離開，溫容關上門回去，看到嚴居池自己正在伸手拿一旁矮几上的水杯，那動作十分僵硬，額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溫容有些不忍，上前拿了水杯給他倒茶，遞到了嚴居池嘴邊。M.Ι.
嚴居池抬眸，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多謝。”
說著，他就著溫容的手喝水，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那動作自然嫻熟。
溫容莫名的尷尬，想要收回手卻也不可能了，只能等著嚴居池喝完，將水杯放了回去。
“我去給你煎藥，你的箭傷離心脈只差三寸，儘量別亂動，有什麼事，叫我就行。”溫容語氣淡淡，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
嚴居池忽的開口，溫容回眸看他：“何事？”
只見嚴居池的眸光若有所思的掃過那水杯，還有矮几上的藥碗，最後才緩緩的落回溫容身上：“我昏迷的這些時日，喝藥了嗎？”
不提喝藥還好，一提喝藥，溫容下意識的惱羞成怒。
可她更怕被嚴居池察覺什麼，於是溫容極力忍耐著羞惱，神色平靜：“喝了，我用筷子撬開你的嘴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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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的。”
嚴居池微微挑眉。
用筷子？
“我很少生病，記得小時候照顧我的嬤嬤說，我但凡有個頭痛腦熱都難很快好起來，就是因為我病中昏迷怎麼都喂不進去藥，你是怎麼……撬開我的嘴的？”
嚴居池真誠發問，溫容忍無可忍。
她抿了抿唇，語氣略帶不耐：“反正我說撬開就撬開了，問這麼多做什麼？”
看著溫容似有羞惱的眼神，嚴居池忽的想到了什麼。
昏迷的這幾天，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意識。
雖然很微弱，但是他能感覺的到……
嚴居池眸色幽深的看著溫容，久久都沒有出聲。
溫容一對上他那眼神，後背都發毛。
“再多問，我就給你的湯藥里加點別的東西。”溫容語氣威脅，冷冷的瞪了一眼嚴居池。
嚴居池輕笑：“加什麼？我的傷若是好不了，豈不是耽誤你們？”
“你是不是忘了我給阮思年下過什麼好東西？”溫容挑眉，語氣暗含威脅。
驀的想起往事，嚴居池愣了片刻，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不小心扯到傷口，便驀的皺眉，唇間忍不住溢位低低的痛苦輕吟。
溫容下意識上前一步。
然而想起剛剛嚴居池問的那個話，溫容又忍住過去檢視的衝動，沒好氣的道：“少說些話，躺好養傷。”
出了院子，溫容架起吊爐煎藥，蔡娘子在旁邊屋子收拾，洛桑就在不遠處站著。
看到溫容煎藥，洛桑便也過來幫忙。
兩人無聲的相處了一會兒，洛桑忽的開口：“溫容姐，你跟汝南王……”
溫容手下動作微頓，狀若無事：“怎麼了？”
洛桑也頓了頓，隨即問道：“你們會和好嗎？”
她語氣懵懂，像極了溫容最初認識她的時候，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為什麼這麼問？”溫容按捺一瞬雜亂的心跳。
洛桑往小吊爐裡添火，低聲道：“我以為，你們和離了，就不會再像以前做夫妻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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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容知道她要說什麼，她長睫微垂：“做夫妻的時候，我跟他的關係也不好。說來很好笑，和離書送到我眼前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我簽下之後，反而有種，以後見了面能好好說話的感覺。”
“為什麼？”洛桑的表情很是不解，“我以為，和離之後，就會兩不相見了。”
為什麼？
溫容在心裡反反覆覆咀嚼這個問題。
說實在的，她也曾想過，為什麼從前有夫妻這層關係綁著他們的時候，兩個人總是針鋒相對。
如今分開了，對著彼此，倒是和氣了很多。
不說嚴居池，光說溫容自己，至少現在，她看嚴居池比以前順眼多了。
順眼到甚至不想讓他死，不想讓他出事。
“或許因為……我心裡對他一直都有割捨不下的東西吧。”溫容低聲說著，蓋上了紫砂壺的蓋子，盯著吊爐裡的火光，“之前我很不想承認，可如今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了，反而生出一點坦然的勇氣來。”
洛桑靜靜地聽著，不可避免的想起楚風。
她不是不知道楚風對自己的心意，縱使她再遲鈍，楚風送她那把劍的時候，也足夠洛桑感覺的到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楚風去找她，到底是想問什麼。
可她從前卑劣不堪，而後更添軟弱怯懦，連見楚風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更別提像溫容如今一樣，承認自己對楚風，其實一直也是“割捨不下”。
洛桑很明白這不是喜歡，她對楚風還遠遠沒到喜歡的地步。
可是洛桑也不得不承認，楚風是除去溫容以外，第一個對她無條件好的人。
如同兄長，更如同……
父親。
她曾經缺失過也渴望過的關懷，在楚風身上可窺一斑。
“你是想說你跟楚風的事情嗎？”溫容一針見血，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洛桑，拋開你我之間的私怨不談，你跟楚風，總該有個交代。”
“他有許多話要跟你說，我想他對你的好，你不會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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