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是不是蘭先生敲得力氣太小了？”攝影師見狀打了個哈哈。
蘭溪羽便又敲了兩下。
還是沒反應。
這下可尷尬了。
攝影師也熄了聲音，摸摸鼻子佯裝看向別處。
殿內守著九編鐘的僧彌走過來檢視一旁的配筒，邊看邊說“沒有問題”。
齊墨也覺得好奇，從另一側走過來，口中說著“我試試”，然後從蘭溪羽手裡接過了小鼓槌。
他拿著鼓槌剛在編鐘上蹭了個邊兒，旁邊的籤筒突然“咔噠”一聲響，緊接著滑道內一陣動靜，一直澄黃的金籤滾落了出來。
“嗯？金色的？”身後攝影師立刻湊上前問了句，剛要推著機器往前拍。
旁邊的僧彌連忙阻止了。
僧彌從凹槽那裡取出金籤，神色嚴肅地說：“九鍾籤十幾年也難遇一支金籤，我要拿去正殿解。請在此等候。”說完，他捧著金籤匆匆地離開了西偏殿。
齊墨跟蘭溪羽對視一眼，放下了手中鍾槌。
“這節目要是播出去，又要有人說我們是排演的劇本了。”齊墨說。
“是啊，怎麼就十幾年都抽不到金籤，你們一來就抽到了呢？”攝影師跟著笑。
唯獨蘭溪羽若有所思，並沒吭聲。
在等待僧彌解籤的過程中，齊墨回到事業籤的位置依次敲了編鐘，這次倒是很順利，籤筒中直接滾出來兩塊兒長條玉帛。
齊墨把兩條玉帛握在手中展開，只見一塊兒上面寫著【天下雖雲大，同聲有幾人】，另一塊兒上面寫著【古今長在，高山流水】。
攝像師湊過來給這兩條玉帛一個特寫大鏡頭，隨後說：“這是什麼意思？”
齊墨摩挲著玉帛表面。
“這分別是兩句古詩，都是感嘆知音難遇的句子。”齊墨沉吟著，“也是奇怪，事業籤的籤筒里居然會有這感傷的詞，我總覺得這更像是某些人的人生境遇。”
攝影師說：“齊老師，這也不一定，有時候人的事業跟境遇是分不開的。有些人很有才華滿腹經綸，但一輩子都沒能遇到伯樂，所以抱憾終生。璞玉是需要有人打磨賞識的。知己也是，鍾子期死了以後，伯牙不就把琴摔了麼？沒人聽得懂，那彈得再好也沒用。”
這時，先前往正殿解籤的僧彌回到西偏殿，手中拿著一張巴掌大的紅紙，還有兩個手環似的配件。
攝影師一眼就瞧見了，抱著機器就迎了上去想仔細拍攝。
僧彌拒絕了攝影師的拍攝要求，鄭重其事地把紅紙和配件都塞到蘭溪羽的手中。
蘭溪羽接過紅紙略微開啟掃了一眼，目光微滯，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齊墨看見蘭溪羽那表情像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只當是籤內寓意不好，主動扯了個話題就要引開。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是不是該下山……”
“墨墨。”蘭溪羽突然出聲喊住了他。
齊墨聞言轉身看向蘭溪羽。
“你過來。”蘭溪羽說。
齊墨瞧了眼攝像師，兩三步靠到蘭溪羽身邊問：“怎麼了？”
蘭溪羽把配件展示出來――那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布藝手環，中間位置鑲著墨玉，玉是環形的，中間做了各種紋飾，倒像是某種神秘的契約符號。
“這……”齊墨遲疑。
“編鐘你也碰了，所以這東西有你一份。”蘭溪羽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很自然地把手環套在齊墨的腕上。隨後，他自己套上了另一個。
齊墨抬腕略瞧了瞧，開玩笑說：“這倒確實像情侶戴的東西，還是一對兒。”
蘭溪羽沒接茬。
“正巧你們做的是戀愛綜藝，戴著不正好麼？”攝影師跟著說。
齊墨摸了摸那塊兒玉，笑道：“也是。”
至此清源寺的遊覽算是正式結束，三人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齊墨幫著攝影師去租車抬裝置下山，而蘭溪羽留在出口的位置等待。
眼瞧著齊墨的身影消失在路口，他從口袋裡翻出那張薄薄的紅紙，再度開啟。
上面寫著八個燙金大字。
――【盟約永世，緣定千載】
八個字敲在他心上，惹得他掌心都滲出了汗。
這判詞重到他受不住，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把玉飾給出去了。
欣喜，迫不及待且毫不猶豫。
剛剛在西偏殿的時候，他其實能看出齊墨也對金簽好奇，畢竟是清源寺十幾年難得一遇的籤，說不感興趣肯定是假的。
但齊墨不會主動攀問。
齊墨為人正派又善良，往往考慮別人更多些，他不提，齊墨就不問，直接避免了給他造成難堪的可能性。
他知道齊墨心中所想。
齊墨也知道他的顧慮。
所以他才能有幸見到齊墨夜裡半醉露出的孤獨一面，才能被垂憐成為荒漠中獨有的那顆解渴果實。
如果這還不叫緣分，那什麼才配稱緣分？
他們是朋友，是知己。
更是天定良緣。
蘭溪羽把紅紙慎重地折了幾折收進口袋，又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對方接起：“哎喲，蘭大少爺大中午地給我打電話，是要約我出去……”
“秦總。”蘭溪羽喊了聲。
那頭秦月明聲音立刻變了：“別別別，你一這麼喊我準沒啥好事兒，有什麼話直接吩咐。”
“請你幫個忙。我今年的所有年利份額，你幫我捋一下，盡數捐給清源寺。”蘭溪羽說。
“啊？所有、盡數？你咋了，這是追齊墨沒追成，心灰意冷想出家？”
“沒有，只是算一點香火錢。”蘭溪羽說，“另外，先前我們計劃的事，這周就開始辦吧。”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片刻。
“你想好了？”秦月明的聲音也沉了下來，“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
此時此刻，一名不速之客已經抵達了節目組的錄製間。
他扎著高馬尾，戴墨鏡，穿了一身紫西裝，胸前口袋附近彆著阿森圖公司的徽標。明明是個未成年的少年郎，偏偏要打扮成個大人樣。
工作人員把他攔在半路，他抬抬手，用十分傲慢的語氣講：“我找方遠航方導演，你就說――”
“阿森圖的少東家，願意出比蘭溪羽高三倍的價格，當一期特邀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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