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有個全寢室的人都知道的小愛好。
“孟晚……”寢室長劉麗一進門,正好遇上匆匆出門的孟晚,孟晚頂著一頭半乾的頭髮手裡拿著飯盒,繞過她的時候朝她點了點頭,就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
“怪胎。”劉麗低聲自語。
對,孟晚在所有人眼裡就是個怪胎,性格孤僻,成績在班裡一直名列前茅。她就像是個機器人,沒有感情,不需要朋友,只知道埋頭學習,但就是這麼一個愛學習的人,高考在即,大家又都是復讀生,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複習,她卻還是雷打不動的站在三樓走廊盡頭。起初寢室裡的人都以為她在搞學習,但是從沒見她帶過書。
孟晚的學校位於小縣城的郊區,這裡沒有高樓大廈,只有一排排破舊不堪的老樓梯房,她望去的方向是縣城的看守所,學校跟看守所只隔了一條馬路,透過電網的孔隙能看見裡面活動的人。隨著廣播的響起,場地上活動的人影越來越少。
來了。
男人穿著軍綠色的短衣短褲,開始圍著空出來的場地一圈又一圈的奔跑著。
孟晚開啟飯盒,開始吃飯,微風帶著些燥熱吹在臉上,但是她內心非常平靜。她確定自己沒有偷窺的嗜好,因為她在他沒出現之前就有站在這裡遠眺的習慣,剛開她只是心情苦悶的時候會來,當著一種釋放學習壓力的方式。一模結束的那個下午,她沒有跟其他同學一樣回家,她站在這個位置看著他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的奔跑著覺得很有趣,後來每天來看男人跑步已經成為了習慣。
她看不清男人的長相,看穿著只是大概猜想男人大概是裡面的獄警。
男人奔跑的身影停下,模糊不清的臉仰起,彷彿正在看向她,兩人的目光像是對上了一樣,孟晚自己想法逗笑,嘴裡的飯粒吸入喉嚨,劇烈的咳嗽將她單薄的身子壓彎,等她再次抬頭望去時,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孟晚抬起手錶,原來已經到了時間,她把碗放回宿舍,直接回了教室。
毫無意外,數學老師又佔領了晚自習,數學課代表把上午的隨堂測驗的模擬捲髮了下來,孟晚又是全班第一。
孟晚的數學成績一直不錯,其他科目的成績也很優秀,唯獨英語是她的短板,去年也是英語讓她錯失了報考a大醫學系的機會,她不顧父親跟繼母的反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復讀。因為她的高考成績優異,學校給她減免了學雜費,上了年紀的奶奶跟繼母對峙時說她復讀一年的生活費都她來承擔時,父親才勉強同意了她的復讀。
母親的去世,父親的再娶,讓她對這個家失望透頂,她唯一牽掛的就只有奶奶,好在奶奶與姑姑住在鄉下的老房子裡,她每次回去就直接回了奶奶那裡,父親與繼母的新家她從未踏足。
孟晚對這次高考並不擔心,她擔心的是大學的生活費,她已經找了班主任瞭解了助學貸款的事情,學費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是生活費是個問題,父親跟繼母靠不住,她不忍心再用奶奶的養老金,她暗自做了個決定,她打算趁著大學開學前的暑假出去找份兼職。
“孟晚,你來給大家講一下最後一道大題的解題思路。”這個大題整個文科班就她一個人做對了,孟晚收起思緒站起身,絲毫不在意投在自己身上的複雜目光。
時光過隙,高考如約而至,伴隨著蟬鳴與燥熱,急促刺耳的鈴聲響起,孟晚的高中時代正式宣告結束。回去的路上,大巴車上氣氛有些沉悶,寂靜的不太正常,隱約傳來的啜泣聲引起她的注意,數學課代表剛對完數學選擇題,就已經崩潰的哭出聲來,旁邊的同學臉色及其沉重,一邊安慰著她,一邊偷偷抹掉自己眼淚。
“她剛才對了網上的答案,你對了嗎?”班長是個高個子男生,孟晚跟他並不熟悉,復讀一年兩人的對話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大部分都是他來請教自己題目。
孟晚看著他搖搖頭,因為她有十足的把握,儘管今年的高考改革,h省第一年用全國卷。
班長習慣了她的冷漠,開口說出自己的目的:“晚上你要回家嗎?我在ktv包了個房間。”班長知道她家住在外地,今晚肯定回不了家,或許她會答應自己的邀請呢?
孟晚搖搖頭說:“我有些累。”說完轉過頭去,沒給他再爭取的機會,班長表情尷尬的坐回了位置。
孟晚回到教室收拾東西,收廢紙的大媽站在樓梯口跟她打招呼:“同學,書賣不賣?三毛一斤”。孟晚只留下了錯題本,其他全賣了,看到被自己保護的嶄新的書本被大媽粗魯的裝進蛇皮袋,運走。壓在孟晚身上的石頭徹底消失,這一年她過的壓抑無比,幸好她扛住了。
她拿著收拾好的東西路過辦公室時,數學老師洪亮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素來溫文爾雅的數學老師此時正在破口大罵,罵全國卷的數學出題人。
孟晚沒有去打擾,轉身上了樓,走進宿舍,舍友幾人興奮的臉色瞬間凝住,停下了討論。她沒有說話,安靜的走到自己床位,拉出床下的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劉麗走到她身旁說:“孟晚,我們晚上打算出去玩,你要一起嗎?”。孟晚自然知道她只是禮貌性的問一下,她第一次朝她們露出個微笑來:“不用,謝謝你們,玩的開心!”
幾人面面相窺,氣氛有些微妙。
孟晚的水杯忘在教室了,她轉身出了門。
“嚇死我了,她一笑我還以為她真的要來。”
“劉麗,你問什麼咯!”
“還好,還好,我可不想美好的夜晚被怪胎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