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孫疏桐、沈韓楊各睡一輛馬車，剩餘虞熙澤、劉孤懷和車伕宿在一個簡易帳篷裡面。一覺醒來，劉孤懷已經煮好了飯菜。吃完飯後，幾人繼續趕路。
“喂，沈韓楊，夏天天氣熱，你把鞋脫了吧，馬上再流膿了。”
沈韓楊笑而不語，抬頭直勾勾的看著孫疏桐。
“你看我做什麼？我不誇你的腳了，你愛脫不脫。”
“沒大礙，無妨。”
那日摔進大坑裡面，傷著了沈韓楊的腿與左手，當時馬車直接翻了過去，幸好沈韓楊武功高強勉強支撐著，要不然那箱子就直接砸在他的腰上了，可是他的手和腿受了不小的傷，加上這兩日沒休息好，他的臉色看起來並是很好。
昨兒夜裡劉孤懷來替換他們的時候，孫疏桐跑去瞄了一眼沈韓楊，掀開馬車上的簾子時，只看見沈韓楊端坐在馬車內，好像一直沒有睡覺。四目相對的時候，沈韓楊眼睛裡面好像有一泓清泉。
“你還沒睡？”
“沒有睡意。”
“愛睡不睡，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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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州城內
“阿姐，阿姐，剛才我來你這裡的路上，看見黃山帶著兩個家丁在那裡抓蛇，說是早上清理雜草的是時候，不小心砍在你這屋子走廊上，結果帶下來一塊朽木，裡面有條拇指粗的大長蟲，還是花花蛇，然後就開始抓，結果一下子抓出來三條，說是裡面還有。他們已經去買雄黃了，到時候屋子裡面撒上一些。”
“我的天啊，怎麼會有蛇？”
“據說是你那走廊底下木頭腐爛了，裡面有老鼠，就引來了蛇。”
“啊，那這屋子怎麼住啊，說不定屋子裡面就有。”
“姐姐，你不要說了，別自己嚇自己，越說越嚇人了。要不你先搬去和我住，等把這房子走廊再修修，把蛇趕跑之後你再住回來。”
“也行，我去看看那蛇，走。”
“我不去，我剛才看完雞皮疙瘩起一身。”
沈順婕最害怕這些長蟲，模樣就先嚇死個人，“這麼一說我立刻就不想呆了。”
“婉煙，你且帶人把我這些書籍字畫拉到街上那間空鋪子，就是爹爹去年說要用來賣書的那間鋪子，我記得裡面有間空屋子，把我的東西先拉過去，我的書和字畫都要拉過去。然後把雄黃灑滿角落。”
“是。”婉煙從床底下扯出來一箱子字畫，“咔嚓”一聲，箱子可掉了一塊。“不對呀，小姐，你出遠門這些日子，我們就平日裡正常灑掃，花盆裡的花都是在院子裡面澆水，這床下居然這麼溼。這怕是哪裡泡水了。”
“小姐，這些箱子的書今年開春我還曬過，初夏的時候曬得是架子上面的，不該啊。”
“誰知道呢？”看著自己書箱子腐了，沈順婕只覺得自己心在滴血，“婉煙，你等會收拾，我去喊黃山他們來，你先別動，萬一有蛇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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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查清楚了，是院子裡面的池塘底下有一股水流跑進您的屋子下面了，等我先把池塘底下弄好，老爺的意思是，等大小姐出門以後在修，要不然賓客來了，看見咱們這院子裡面全是泥水，多不好啊。”
“行，那蛇一定得清乾淨了。”
“您放心，我已經下好了架子，籠子，灑滿了雄黃粉，這些蛇讓我拿去給城西藥鋪了。”
“行，您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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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錦衣屋子內
“二姐，我約了楚家三小姐去彈琴吹笛子，你也一起去吧？”
“楚家三小姐，楚雲裳？去年你們不是還吵鬧的厲害嗎？今年你們還能一起去遊玩？我記得去年你倆可是誰也看不慣誰啊。”
“那時候不懂事，吵著吵著就關係近了。今年開春，我去聽戲，結果有幾個登徒子言語輕佻，還敢動手動腳，當時我身邊就景蓮一個小丫頭跟著。多虧了楚家三小姐出手相助，整個道州，就楚家、張家，這兩家尚武，楚三小姐身邊的丫頭武功都極為高強，人家救了我，我不得登門拜謝一番嗎？之前我們吵架那是因為我們兩人穿了幾乎一樣的衣服出席鄧侯爺家的宴會，鄧夫人誇了我的衣服好看，沒有誇她的，而且柳小姐那個人在那裡搬弄是非，才弄得我倆人之後吵了起來。”
“你們要去哪裡？”
“戲園子，那算是楚家自己的產業。”
“我不去了，昨天接了周家姐姐的帖子，讓我去一趟，說是交代些什麼，等會我和大姐去一趟。”周家就是沈順婕生母家。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得後天了，周姐姐家遠。”
“不行，你今天才搬過來，你晚上要和我睡。”
“乖，等我回來。你去的時候拿上我給你的那個笛子，我只瞧著它長得好看，音色什麼的我是一竅不通。你且試試。”
“好，姐姐你要早點回來，要不然這寒夜漫漫，我該多嗎空虛寂寞。”
“油腔滑調，跟誰學的？”
“什麼油腔滑調？那是人家的肺腑之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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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院內
“錦衣，我父親要把我嫁給周家三少爺。”
“周、周、周家？”早上姐姐才說要去周家，下午雲裳也提起周家。這是什麼緣分？
“是的，就是你那兩個姐姐的舅舅家。”
“你滿意嗎？”
“不是很滿意，我們都沒見過。”
“到時候我大姐婚宴，周家肯定會來，你到時候與你孃親一起來。”
“我孃親，她不會去婚宴的，她最近沉迷於養生，搬去雲臺山清修了，說是自己胖了許多，連吃了一個月素食，一點葷腥都不沾。”
“那你和你兩個哥哥一起來，你父親肯定不會去後面走動，肯定是在前面，你找個年輕人一起去後面轉轉。到時候我還二姐和離歌姐姐得幫著大姐壓箱子，我負責後面看著伙房做飯。估計沒辦法陪你去看看那周家三郎。”
楚雲裳輕撫琴絃：“你沒有見過那周家三郎嗎？”
“沒有，記得之前聽過他們來沈府拜訪，不過說到底還是.....沒事，到時候你們肯定能見。你要是滿意的話，也是不錯的，周家財力確實雄厚，也是名門望族，祖上還出過皇后。”
“我外祖家裡面也出過皇后，我家裡面也不缺錢。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我孃親還在外清修，我已經寫信央求她回來，我真的沒想這麼早結婚。聽說，男方家裡面還有些不願意？”
“為什麼？”
“因為，這個是怎麼說呢？我也知道的不多，就是渝州王大人倒臺之後，牽連甚廣，我外祖父家，我家，還有我姨夫家都被牽扯進去，被查的厲害，都快查的底朝天了。”
“別擔心，你表姐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你二哥哥英勇善戰，按理說，以你的身份，普天之下，沒人敢對你挑挑揀揀。”
楚雲裳眉頭稍稍鬆了一些：“對了，你二姐還有你三叔家裡面的離歌姐姐可否婚配？”
“沒有，我家二姐的婚事還沒有定。我三叔一直在外，去年才將我離歌姐姐接到身邊，婚事應該不會太著急。”
“我也是偶然聽說的，估計我父親想在這兩位姐姐裡面給我挑個嫂子。”
“啊這，你大哥還是你二哥啊？”
“大哥已經有婚約在身了，今年冬天成婚。是要給我二哥找。不過還提了一句張家姑娘，也有可能是張家姑娘。”
“不過，原先皇上召你哥哥入宮做官，誰知你哥哥在戰場上廝殺傷了根本，一直在家修養，現如今也該好了吧？”
“傷了根本，哪有那麼快就好”
一聽這話，沈錦衣趕緊換了個話題。“我覺得張家姑娘可能性極大，因為你們兩家都尚武，張家兩位公子武功也是十分高強，我哥哥和張家二公子煜唅君是同門師兄弟，我聽說煜唅君在朝中也有個一官半職，或許張家小姐會成為你的嫂子。”沈錦衣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來自己二姐是要招人，估計離歌姐姐也是要招人，況且這楚家二公子是絕對不可能給人做上門女婿的。
“不說這些了，周家離這裡也挺遠趕馬車也得三四個時辰，我爹已經派人去打聽周家公子了，應該不會太著急把我嫁出去，我哥哥們都還沒娶親呢。今兒個離家的時候我還和我爹吵了一架，就是因為我不想嫁人。”
“我爹平日裡也不管我，他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我只有接受的命。”
楚雲裳手絞著帕子絞得飛快，狠狠把帕子扔在地上，又開始生氣了。“憑什麼我們就不能自己做主，像案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消消氣。”
“這些事你千萬別給你那姐姐們說，八字還沒一撇，我是偷聽的。”
“好，你看，這是我姐姐送我的新的笛子，今兒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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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州外
“閣主，這天氣說變就變，馬上就是大雨啊。”
“往前走走，看有沒有旅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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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下雨，恐怕又要耽擱一天了。”劉孤懷剛把馬拴好，這雨已經嘩啦啦下了起來。
虞熙澤道：“這夏天天氣多變，興許過一會就好了。”
雷聲轟鳴，暴雨如注，地上的泥水被雨激起半米高。
“這幾天大家辛苦了，今晚就先睡在這裡，吃些飯食，也叫馬匹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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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驚雷，又是誇嚓破碎的聲音，劉孤懷瞬間就醒來了，將窗戶弄出縫一看，一旁的胡桃樹直接被劈成兩半，一半重重的砸在房簷上，“醒醒啊，虞熙澤，這房子被砸壞了。”
雨水順著被砸出來的縫隙滴進屋子裡面，“快醒醒。”
“怎麼了？”
“打雷把樹劈倒了，砸在屋樑上，已經開始漏水了。你快快啊啊啊.....”
轟隆隆隆隆.......
虞熙澤只聽見什麼東西重重的摔在地上，等找到火摺子點亮時，只看見劉孤懷躺在地上，“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來人，來人啊。”
率先跑進來一個女子，虞熙澤還以為是孫疏桐，“孫姑娘，趕緊，劉孤懷被雷擊中了，怎麼辦。”
“孫姑娘”扯過床上過的被子，裹在劉孤懷身上，“搭把手，把他拖出來，那邊有水。”
這時虞熙澤才意識到，這位女子不是孫姑娘。
“客官，沒事吧。”店裡面掌櫃的趕緊上來檢視情況。
“熙澤，孤懷，你們沒事吧？”
“閣主，有事，我們有事，劉兄弟他被雷劈了，怎麼辦啊。”
沈韓楊根本沒聽見虞熙澤說的是什麼，目光緊緊盯在那位女子身上，“關鑫？”
“啊，你認識我？”一聽見來人認識自己，關鑫立刻整理起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在下沈韓楊，曾受過方藥谷的恩情。”
“啊，好吧，我剛才把了脈，他應該沒事，興許過一會就醒了。告辭。”
“關姑娘，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啊？”
“睡覺啊。”這人自己沒有一點印象，還是趕緊離開吧。
“小醫聖請留步，沈某有一事請小醫聖相助。”
“何事？”關鑫最不能拒絕別人喊自己“小醫聖”了。
“勞煩小醫聖明日與我一道去道州可好？”
“我也不會治病，頂多會把脈，去道州做什麼？”
“救人。”
站在門外的孫疏桐隱隱約約感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藏著驚天的秘密，高超的武藝，縝密的心思，每走一步就算計一步，感覺他所接觸的每一個人，都是他手裡的棋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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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孫疏桐，你呢？”
“我叫關鑫。”
“你是方藥谷的人嗎？”
“是的，我爹是方藥谷谷主。”
“之前聽說過方藥谷，那麼方藥谷究竟建在哪裡？我先前只是聽說過，從未去過。”
“啊，不遠的，就在廣安，你們不是要去廣安道州嗎？就在離道州不遠的山裡面，沿著小路上山就能找到。”
“是嘛？我先前聽說在渝州附近的山上，看樣子是他們道聽途說。”
“渝州？那邊只有個小藥房開在那裡，實際上真正的方藥谷在廣安。不過製藥的地方，建在山林裡面好找藥材。很多人都知道的，他們要是有需要就可以上山去。”
“不過我還是希望永遠別去方藥谷，去那裡的都是看病的，而且，收費很高。”關鑫補充道。“你們去道州做什麼？剛才那位公子說救人，救誰啊？”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不過，那個男人的話，別太信了，聽聽就好，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孫姑娘，你在裡面說什麼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現在沈韓楊駕車拉著兩位姑娘，餘下的一名車伕載著劉孤懷與虞熙澤。
“話說，你們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經過一個大坑。”關鑫從那條路上走的時候就險些掉進一個大坑。
“是的，這不，掉進坑裡面的人正在駕車呢？”
“啊？我經過的時候也險些掉進去，就差一點，我遇見幾個村民，他們說村子裡面最近一直丟失年輕女子，都丟了八個了，都是一個人出門打水、洗衣、或者上山採藥的時候走丟了，而且有小孩看見村子裡面經常過路馬車，有的還拉著大箱子，飛馳而去。村裡麵人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出此下策，就怕萬一那些人又來了，也好攔住他。”
“那是官道，他們有幾個膽子敢在官道上挖坑？”孫疏桐一邊說一邊挑著髮梢梳理著自理的頭髮。
“官道？這一路走來，低窪之處，多積水溝壑，橋樑也塌了三四年，車輛難行，路旁樹木，常被砍伐，這條路我走了有五六次了，從來沒有遇見過官兵修護，也沒碰見過鄉里來修，雖說渝州富裕，但是周邊也是貧窮異常。前往渝州的達官貴人不會走這裡，都走新的官道，那算是王大人主持修建的，這條路，說到底也就是離廣安東部近。新的官道離廣安西部近，還能直達。”
一聽見姑娘失蹤，孫疏桐頓覺不妙：“你說好幾個姑娘莫名其妙失蹤？”
突然，沈韓楊勒住了馬匹，這突然地停止讓後面跟著的虞熙澤一行人措手不及，駕車的車伕王祥險些沒控制住馬匹，差點撞上閣主。
“關姑娘，你剛才說的可否屬實？”
“我也不清楚，就是路上碰見的村民說的。”
“我現在要去那個村子看一看，你們先行一步。孫姑娘，現在孤懷昏迷著，王大哥雖然會武功，但是也談不上高強。你留下來保護她們。”
“我也要去。”
“他們不會武功，你留下來護住他們。”沈韓楊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經手的一件案子，或許是因為時間有些久遠，竟然忘記了這件事情，剛才聽‘小醫聖’偶然提及，才想起來這件案子。當初受害女性多少人呢？好像是，三十九人，當初自己查到一半，又被派去做別的事情，這件案子最後交給了別人..........往事歷歷在目，沈韓楊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人間慘案再次發生。
“要不還是讓孫姐姐去吧，其實我身後一直有兩個高手保護我的。”說罷，關鑫從領子裡面拽出來一個小哨子，使勁一吹，只聽見林間沙沙作響，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揹著大刀的人已經出現在馬車旁了。
“忘記了，關谷主擔心你的安危，在你遊歷的時候派著高手保護你。”
“這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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