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動著手上的烤肉，楚清君淡淡道：“眼下還是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用靈力破開的門不能與山門相接，這就代表尋常方法根本無用。
然而，楚清君在意的也不是無法離開，而是秘境之中隱藏著的魔氣，一旦牽扯到聞於止身上，那他這麼多年的籌備就都白費了。
而且尚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這些魔氣，可以說以他現在知道的資訊來看，盡是一頭霧水。
相比楚清君的憂心忡忡，聞於止倒是淡定的多，接過師尊的烤肉咬了兩口，含糊不清道：“在秘境出口關閉之前有發生什麼事嗎？”
楚清君搖了搖頭，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那塊石頭。
石頭之內是聞於止的記憶。
若是如此……
“師尊，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什麼？”思緒驟然被打斷，楚清君微微楞了一下，沉下心來仔細傾聽，確實聽到了遠處的聲音，道：“像是哭聲。”
嬰兒一般的啼哭尖銳刺耳，聲音來源的方向與他們這裡相別甚遠，聽起來隱約帶著些許迴音，只是卻並不模糊，反而清晰的緊。
聞於止雖然好奇，但也沒有上趕著湊熱鬧的心思，而是問道：“秘境裡怎麼會有孩子？”
楚清君把手中烤肉遞給他道：“我去看看。”
“師尊我也去！”聞於止接過烤肉隨手放到一邊，楚清君都出去了，他自然也不會繼續待在這，“這肉等回來再吃。”
“你……”楚清君嘆了口氣，“罷了，走吧。”
“是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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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楚清君靈力眼下無法施展，聞於止全程並肩跟在身側警惕著四周。
按理說弟子應與師尊落後三步之遠，平時在扶橋州谷的時候聞於止一直謹遵弟子守則，但是眼下顯然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真要是出點什麼意外，三步的速度早就沒命了。
楚清君驀地頓住腳步，“朝華？”
聞於止問道：“怎麼了師尊？”抬眸看去，只見楚清君正抬頭望著天。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此刻變得陰沉無比，其中更是烏雲密佈黑壓壓的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然而，這樣的天空卻半點沒有影響到他們所在的地面。
除卻路邊那一汪清水中映出的天空顏色，再無任何陰暗之色。
“這天是怎麼回事？這地面……”一時間聞於止竟不知道把注意力放在那邊。
突然，楚清君出手將聞於止推至身後，眸色冰冷的看向左側的一條小路。
一時間，風聲驟停，原本‘窸窸窣窣’的樹葉也隨之安靜，落葉飄下，一人纖細的手臂從中探出，修長的手指微動，直接將落葉夾在兩指之中。
“你終於來了。”
聲音宛若嘆息卻又滿是嬌嗔的意味。
推開垂落至頸間的樹枝，女人踩著滿地落葉緩緩走了出來。
膚若凝脂，不施粉黛，嘴唇殷紅彷彿泣血，雙目微抬其中不見一絲黑色，一片白痕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
女人身上的嫁衣鮮紅無比，垂落至腳邊卻是斑駁破爛的線條，仔細看去，她的腳未曾沾地。
聞於止靈劍出鞘直指女人，同時喝道：“師尊小心。”
女人見狀微微蹙眉，言語談吐之間彷彿帶著些許顫音，更像是痛極的哭腔，“諸曄書，你不認識我了？”
不等回答，女人先是自嘲似的一笑，“你是不認識我，還是不願認我？”
“是了，我現在成了這副樣子……”
“可是曄書我真的很想你，我一直為你守身如玉，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只求你回來看我一眼。”
看著這個女人真情實感似的吐露這些話，一時間聞於止倒是有些分不清這人是真的感情，還是裝模作樣降低他們警惕性。
楚清君輕拍他的肩膀，在聞於止轉身看來的時候指了指眼睛。
聞於止恍然大悟，瞎子……？
那認錯人倒是情有可原。
“諸郎！你說話啊！你別不理我好不好？”聲音驟停之際，女人的雙眸之中有鮮血落下，殷紅的顏色順著臉頰兩側流淌，為白皙的臉頰添了一抹駭色。
聞於止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乾脆道：“你認錯人了。”
“認錯……不、不可能的。”女人搖了搖頭，神色恍惚道：“你就是他，你們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你就是他！”
聞於止煩躁的皺起眉頭，正要動手卻驀地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咻的扭頭正好抓住師尊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視線。
“師尊這是何意？”
楚清君：“……”
此刻再躲躲閃閃未免有些刻意，楚清君輕咳一聲道：“她眼睛有疾，只能依靠氣息分辨，所以……”
聞於止面無表情的問：“師尊不會以為我與她有染吧？”
“怎會。”楚清君連忙道：“或許與魔氣有關。”
之前進來那麼多弟子，一直未曾見過這位女鬼出面，也不知道她在秘境之中存在多久，但總不會比他們發現秘境來的晚，這次冒出來只怕也是事出有因。
而且，靈力破開的出口將他們送到這裡，想必也是有所牽連。
在這其中唯一的變故就是聞於止身上的魔尊。
雖被壓制但仍舊存在。
“哼。”聞於止道：“我們身上又沒有魔氣。”
楚清君沉默片刻，沒有直接挑明，而是輕聲道：“想必是從剛才的石頭上沾染的。”
“那這個女鬼口中的諸曄書是魔界中人？”
楚清君點了點頭，“大抵如此。”
楚清君想了想又道：“帝都諸氏一族，曾出過一位魔修。”
只是當時他年歲尚小，也只是從師尊口中隱約聽過些許訊息，並未深入瞭解過。
聞於止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如果這個女鬼是他們出去的唯一辦法的話，是不是要除掉她才可以。
女鬼茫然的環顧四周，最後憑藉氣息將目光定格在聞於止身上，“諸郎你為什麼不說話？”
“師……”
“回她。”
“……”
聞於止手中握緊靈劍，上前一步道：“你不必再等了，我已有了新歡。”
楚清君：“？！”
“朝華你——”
話音未落，女鬼驟然喝道：“你說什麼？！諸曄書你說什麼！？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負我！”
一時間風聲鶴唳，峽谷兩側的石塊隨著地動山搖落下，滿天飛沙讓人無法睜開眼睛，聞於止深陷其中用靈劍隨意揮砍兩下，靈力沒入其中瞬間被吞噬！
“朝華退後！”
隨著楚清君的話音傳來，聞於止只覺得身後一股力道將他拽了回去，同時靈力支撐起的屏障在四周豎起，肉眼難以捕捉的淡白色靈力其中夾雜著金色流光將兩人圈在其中。
聞於止擦了一把臉上的灰塵說：“她可以控制秘境！”
楚清君掌心覆在屏障之上一語不發，聞於止見狀立時就想傳送靈力，然而轉念又一想，剛才他的靈力被師尊所排斥，眼下楚清君的注意力都在維持屏障上，他若是這個時候出手，兩相防備，楚清君只怕更加難以維持。
這樣想著，聞於止頓時歇了剛才的念頭。
“師尊……誰？！”身側突然傳來聲音，聞於止開口之間的話語驟然頓住，他猛的轉身看去，只見剛才還溫潤無害的女鬼已經貼近屏障，凌亂的秀髮在空中四散紛飛，沉穩的面目之中帶著無法形容的猙獰，口中不斷有鮮血嘔出，竟是比他們的處境還要困難？
仔細看去，她已經神志不清了，饒是如此，她口中不斷呢喃的還是那個人：“諸郎……”
這種牽引著唯一的執念留存至今，已經遠不是女鬼可以形容的存在，聞於止咬咬牙喊道：“前輩！諸曄書已經死了，早百年之前就因為修為逆轉爆體而亡，你這樣存留於世也無法見到他，倒不如入輪迴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殘魂！”
“死、死了？”女鬼突然抬頭，微微晃動腦袋，動作之慢甚至有種鏽住的凝滯，“他……死了？”
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漂浮在半空中的頭髮絲分毫不動，在這期間的一切，完全沒有任何動作。
“對。”雖然這個認知對於這個不知存留於世多久的女鬼來說近乎殘忍，但是這也是不可爭論的事實，這麼多年過去了，修煉者不是神，終歸會有一死。
“如果他還活著，肯定會來找你的。你說對不對？”
“對，對的，他要是活著，他會回來找我的……”女鬼麻木的重複著聞於止的話，這其中的意思聽進去幾分還有待商榷。
楚清君見女鬼沒有再發起攻擊的意圖便收了靈力，凝滯在脈絡之中的力量瞬間反撲，楚清君身形微晃，聞於止連忙扶住他輕聲問道：“師尊你怎麼樣？”
楚清君搖了搖頭，正欲開口喉間卻湧起一股腥氣，他驟然握緊拳頭。
見他不答，聞於止更緊張的盯著他，小心詢問：“師尊？”
楚清君說：“無事。”
然而開口之間，鮮血從嘴角溢位，眼前也是一片陰鬱。
“師尊！”在聞於止驚駭的目光之種，楚清君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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