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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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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漪漪不明所以地回了湛露榭。

 魏玹一身月白色金絲繡圓領長袍負手立於軒窗下, 見她進來, 指著榻上擺好的一件衫裙對她身後二人道:“替她梳妝更衣。”

 漪漪正疑惑著,朱櫻與蘭蕙就一齊簇擁著將她按在了梳妝檯上,一人將她髮簪拔下,打散頭髮重新綰髮, 一人為她傅粉描眉, 點唇施朱,末了重新更衣。

 半個時辰之後, 沈漪漪被二人又推到魏玹面前。

 只見她上身是一件纏枝寶相花白綾背子,下罩一條淺絳色的輕羅紗裙, 肩上套著鬱金色的敷金花蕊帔子。

 皆是上好的綾羅錦緞織造成的衣裳,簡單又不失大氣溫婉,質地輕盈散熱, 不動時舒適清涼,動時衣袂飄飄, 恍若月間仙子, 俏生生地立在魏玹的眼前。

 如今她的身量比剛入府時長開了許多,身段愈發窈窕有致,該長肉的地方飽滿豐盈,不該長肉的地方纖細不盈一握。

 眉眼間的嫵媚清麗上妝後更是嬌豔到了極致,卻唯有一雙明亮的杏眸依然單純清澈,羞答答地垂著濃密的眼睫, 雲鬟翠鬢, 烏髮雪膚,只怕滿長安再難找出第二個女子能與之比肩。

 魏玹上下打量了過於侷促的小奴婢一眼, 闔了書清冷地道:“尚可。”

 朱櫻與蘭蕙對視一眼, 笑笑不語。

 ……

 既是七夕燈會, 自然少不了成雙入對的少年男女與各式各樣精緻美麗的花燈。

 大周建國至今已歷經三代,風氣尚算包容開放,少年未婚的夫妻多半會選這一日外出結伴遊玩。

 白日在曲江賞景遊戲,樂遊原縱馬看落日,夜晚便逛一逛這繁華京都長安的夜市燈會,正正算是一個促進彼此感情交流的大好時機。

 今夜之後若覺與對方頗合得來,多半會就此定下親事,倘若仍覺不合心意,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家就會商量著退掉親事,或重新考慮這門婚姻。

 自然,沈漪漪便無這般的煩惱。

 站在長安的夜市上,她又驚訝又歡喜。

 驚訝的是魏玹竟會帶著她一個婢女出來逛燈會,歡喜的是自來到長安,由於平時夜裡有宵禁,她還從未在長安的夜市上逛過。

 入了齊王府之後,更是一步也不曾踏出過這座深宅大院。

 太久沒出門,沈漪漪陌生地看著眼前繁華的景象,喜悅卻很快散去,腦中浮現出去年今日七月初七蘇州的乞巧節燈會。

 那時她與表哥兩人由姨母做主已定下親事,表哥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著她的手與她一起逛燈會。

 他總是會寵溺地看著她調皮貪嘴,柔聲叮囑她少吃糖葫蘆容易牙疼。那個時候她剛剛掉了一顆牙,依舊饞得不行,嚷嚷著一定要吃糖葫蘆。

 表哥坳不過只得給她買了,晚上回家安置前便督促她趕緊去洗漱,再將一片消腫降火的玄參片親自送過來示意她含在口中入睡……

 “沈漪漪,想什麼,這麼入神。”

 “讓郎君來猜猜,是想從前的未婚夫?”

 魏玹漫不經心地吐出最後三個字。

 沈漪漪嚇得剛回過神來,心咯噔一下。

 他,他怎麼連自己想什麼都知道,他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嗎?

 “沒有,世……郎君誤會了,奴婢是在想,奴婢許久沒有出府了,郎君能帶著奴婢出來逛花燈,奴婢心裡很歡喜,不知該如何回報郎君。”

 魏玹斜睨了她一眼,沈漪漪忙撩開冪籬,嘴角一揚,漾出頰邊兩顆淺淺梨渦衝著他甜甜一笑,帶有討好之意。

 西市又名“金市”,比之寸土寸金的東市顯然要更熱鬧上許多,一路走來遊人如織各店林立,幾乎每家商鋪門前皆有擺攤博士在外頭兜售店內物品。

 郎君娘子們的歡聲笑語與擺攤博士們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音符,喧闐嘈雜又異常地有趣悅耳。

 眾人皆是許久不出來,歡喜地逛著燈會,約莫只有沈漪漪最為倒黴,跟在魏玹後頭愁眉苦臉地追著。

 追還追不上,魏玹明顯是不想等她,走得飛快,徒留沈漪漪一人在後頭追得小臉通紅氣喘吁吁。

 她有些害怕和慌亂,惹魏玹生氣沒什麼好處,最終受到傷害的總是她,她害怕魏玹發瘋,害怕他把自己做成人彘,害怕他嘴裡講的那些可怕的故事……

 越想越怕,走至一處人群熙攘之所時,正巧那攤主人在表演吞刀吐火的雜技,熾熱旺盛的火龍倏然從藝人的張大的口中噴湧而出,灼熱的氣息霎時瀰漫四散,周圍膽小的小娘子們紛紛尖叫著四散開來。

 沈漪漪也被唬了一跳,她在江南還從未見過這口中吐火的駭人雜技,一時以為是街上不知何處走了水,“啊”的一聲扭頭想跑,卻撲進一人結實溫暖的懷抱中。

 是熟悉的味道……沈漪漪抬起頭,驚魂未定的大眼睛倒映著男人淡定從容的俊臉。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如此冷靜,漪漪一邊推他一邊急切地道:“郎君快走,走水了……”

 小手往後一指,順道扭頭看過去。

 漪漪驚呆了。

 藝人哈哈笑著又從口中吐出一道火龍,這次火龍氣焰小了些,眾人見了皆拊掌拍手叫好,又聚攏過去往藝人腳下的銅碗中撒著銅板。

 噼裡啪啦的銅板聲把沈漪漪一不留神嚇掉的神魂驚醒,轉過頭去神情怔忪地看著魏玹。

 魏玹眉峰微挑,一副她“愚蠢,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沈漪漪羞愧地低下頭。

 兩人分開,魏玹繼續往前走。

 “郎君。”

 走了快兩條街過去,沈漪漪鼓足勇氣,抓住他的衣袖,小跑幾步追上,把手中剛“買”到的糖葫蘆顫巍巍地遞了過去。

 她是沒錢,連月錢都沒有,適才多看了幾眼街市上賣糖葫蘆的攤位,那攤位的老丈看見那漂亮的小娘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攤前的糖葫蘆,竟然十分和氣地追過來白送給她一串。

 她一口沒吃,任憑糖葫蘆誘人的甜香在鼻端縈繞不絕,小奴婢終於知道要記掛著主人,這副又蠢又乖的小模樣很難令人不稀罕,主人冷峻的面色稍有緩和。

 魏玹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嘗糖葫蘆,拉過她的一隻柔荑慢慢往前走。

 “哎,娘子,讓你郎君給你買支玉跳脫罷,你瞧,這玉跳脫可是由上好的于闐玉所制,于闐娘子知道麼?那裡位於西域,正是盛產于闐玉,這玉料原是河中採來的籽玉,料子更是上上之乘,你瞧這光澤,這質地……”

 那玉跳脫果如攤主人所言,質地光澤溫潤如凝脂,玉身浮雕成一朵並蒂蓮花的模樣,在淡淡的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輝,看著便令人心生歡喜。

 沈漪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美的事物自然人人都喜歡,魏玹贈了她許多首飾,其中不乏翡翠南珠,珊瑚瓔珞,個個華貴靈巧,舉世難尋,可惜美則美矣,卻無一支是她自己親手挑選、真心喜歡。

 “喜歡?”

 男人磁沉清冷的聲音自微薰的夜風中緩緩飄來。

 未及她出聲,魏玹已主動撿起了攤主人所說的那隻玉跳脫,“喜歡,便試試。”

 四目相對,不知是否這月色的清輝太過皎潔明亮,抑或是拂面的夜風過於輕柔和緩,魏玹黑真真的鳳眸中清冷疏離的雲霧一層層散去,明滅不定的燈光灑在他俊美分明的側臉上,令他的眼神多了幾許難以言說的溫柔繾綣。

 沈漪漪欲將玉跳脫舉起來套入腕中,可是出門之前她被蘭蕙與朱櫻按在鏡臺前擺弄了一通,手腕還戴了一隻金臂釧,也不知手腕上能不能再容下這隻玉跳脫。

 正胡亂想著,魏玹從她手中接過玉跳脫,握住她的纖纖皓腕,將跳脫輕輕套入她的手臂上。

 下馬車時漪漪嘴上的唇脂便被魏玹吃的一乾二淨,她是天生的冰肌玉骨,麗質天成,即使不施粉黛,清麗的容顏依舊美得如清水芙蓉不需任何雕飾。

 如今著上錦衣華服,白玉無瑕,愈發襯著一張小臉兒灼灼然如芙蕖盛放,唯有眼神澄澈乾淨不帶一絲一毫的雜念,穠麗婉媚卻又不失少女的單純美好。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實在太過灼熱炙燙,漪漪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魏玹握緊她的手,將冪籬為她重新戴上,突然一把拉著她疾步離開。

 攤主人大驚失色,正待高喊有人偷走自家的首飾,身後的一個白胖無須的郎君笑著過來給他扔了個錢袋子,“夠了罷?”

 ……

 ……

 “世子……”

 沈漪漪惴惴不安,不知魏玹要帶她到何處去,穿過喧囂的人群之後來到一處河邊的小樹林中,竟是越走越偏,愈發的廖無人煙。

 小樹林中倒是有幾對青年男女,可看魏玹這樣子還想拉她到樹林的深處,黑黢黢的樹林深處像是一個無底洞吞噬著無盡的黑暗。

 沈漪漪害怕,疑心魏玹又要發瘋,到時此地荒無人煙,只怕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情急之下單手抱住身旁的一棵樹椏再不肯往前走。

 “世子,世子奴婢怕,咱們別往裡頭走了。”

 魏玹轉過身來,慢慢靠近她。

 沈漪漪就瞪大眼睛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身後粗糙的樹幹上,魏玹壓過來托起她的下巴,粗糲的指腹意味不明地揉著她柔軟的唇,灼.熱的氣息緩緩靠過來,最終吻住那半點嫣紅誘人的櫻唇。

 遠處河岸上悠悠的笙簫聲清悅纏綿,耳旁響起陌生少女軟軟的、略帶一絲喘.息聲線,“檀郎,還望來日莫忘盟誓……”

 話音未落便又被“檀郎”霸道地吻住。

 “肌如白雪,腰如束素,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一吻過後,魏玹呼吸急促地抵著她的額頭,與她吐氣如蘭的氣息相互糾纏,低啞地道:“沈漪漪,你當真是個禍水。”

 沈漪漪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樹林裡到處都是一對對的有情人在幽會。

 魏玹這般風采俊美的郎君,人前他是清冷矜貴的齊王世子,只有面對漪漪的時候,他才會露出背後那風流浪.蕩的另一面。

 若他一旦認真溫柔起來,哪怕這隻有天賦異稟的床.笫之術,想必這世上很難會有女子對他不動心。

 沈漪漪泛紅著臉嬌弱地靠在他的心口,聽到那“撲通撲通”如同打鼓一般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一時竟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魏玹的心跳聲。

 說罷,魏玹還欲再吻,漪漪偏過頭,淡淡的清輝下一片雪.膩.香.酥的玉頸白皙修長,慌亂地推拒著他道:“別,別這樣,會被人看見……”

 “不會。”

 魏玹低低一笑,大手一勾,忽將她整個人託著抱到懷中,背抵著身後的樹幹,俯身用溼.潤的唇吮住,再慢條斯理地描摹她的唇形……

 沈漪漪驟然臉紅,嚶嚀一聲擋住他,“世子!”

 魏玹便有些壞地往前使了使力,輕聲笑著含住她的耳垂。

 沈漪漪身子禁不住軟得一塌糊塗,她控制不住自己,有時也異常懊悔,明明那般怨恨他把自己養成了一隻飛不出去的金絲雀,偏又對他的這些風流手段毫無招架之力。

 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決不能在這荒蕪的野外,那是苟.合,她、她死也不從!

 魏玹攥住她的手腕,與她十指相扣。

 ……

 對岸的放生池上,一艘精美的畫舫上立著一對神色錯愕的主僕。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素日裡清心寡慾不近女色的齊王世子會與一個女子在這、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等激狂之事!

 婢女扶住同樣身子發軟的自家小姐,顫著嗓子道:“姑娘,那位、那位應當不是、不是世子。”

 鄭婉瑩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眼中只剩下了遠處背對著一席月白長袍的高大郎君,起先兩人尚算剋制,甚至看不出來那郎君身後還立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

 可越到後面他竟還將那女子託到懷中緊緊地攥著她的腰肢與她忘情地深吻……

 表哥的背影,她怎麼可能會認錯。

 剎那間,鄭婉瑩猶如被一盆冰涼的雪水兜頭澆下,明明神智清醒卻無法思考任何事情,腿腳飄飄然不知踩在何處。

 還記得兩年前表哥回京她第一次見到表哥,他清冷溫柔,俊美得如同一輪皎皎明月,雖朗月清風風度翩翩,卻難以親近。

 可正是這份尋常人難以親近的疏離淡漠,令年幼的她芳心暗許。

 一直到今年及笄,表哥的婚事仍然沒有著落,對她的親近更是不曾排斥拒絕,她便以為,表哥雖然不好女色,心中卻有她。

 然而今日她方才明白,不是表哥不好女色,只是與她沒有男子對女子的欲.望。

 三天前她去齊王府找他,羞答答地說七夕廟會家中姊妹都出嫁了惟餘她一人在家無聊,想和表哥一起出去逛逛長安的夜市,那時表哥是怎麼說的?

 他說自己近來事務繁忙,恐無暇顧及,待以後有了閒暇再陪表妹一起去。

 瞧瞧,這話說得多好聽啊,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如此絕望,七夕不陪著自己未來的妻子,難不成還要陪著一個卑賤的通房小妾,這到底是為什麼?

 鄭婉瑩不禁紅了雙眼,無力地伏倒在婢女懷中大哭。

 婢女原本便對沈漪漪那妖媚柔弱的模樣恨之入骨,見狀便忍不住忿忿道:“姑娘,奴婢一早就說這賤婢是個狐媚子,您看沒錯吧!”

 “定是這小賤蹄子哭著求著撒潑打滾世子沒有辦法才撇下您帶她出來的,否則這七夕有情人相會的大好日子,世子怎麼可能帶著她一個卑賤的奴婢出來逛燈會!”

 “姑娘您別哭了,咱們現在趕緊過去找世子問個清楚,讓世子給您一個交代!”說著就要把鄭婉瑩給拉起來下船。

 鄭婉瑩卻忙推開她高聲叫道:“不,我不過去,你放手!”

 時至今日,她明白了兩件事情。

 其一,表哥有心娶她做世子妃,她喜歡錶哥,亦戀慕齊王府的榮華富貴,無論如何這樁婚事她都會應下。

 其二,表哥是真的被那個叫做依依的奴婢給迷上了。想想她就心如刀絞,可她能怎麼辦,現在衝過去扇那賤婢一巴掌罵她狐狸精麼?

 不,不可能,即使表哥不護著那婢子,自此她也會在表哥眼中落下一個“善妒”的印象。

 阿孃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她,女子萬不能妒,這事在旁人身上還好打商量,然在她的這位表哥面前,絕不可。

 只因一樁被埋藏了多年的皇室秘辛,當年齊王新娶姨母,兩人婚後琴瑟和鳴,十分恩愛,幾乎容不下旁人。

 一直到兩年後姨母懷有了身孕,姨夫齊王酒酣之時誤碰了她房裡的一個婢女,兩個月之後那婢女的肚子大了起來。

 自此夫妻兩人離心離德,姨夫一怒之下又連續納了兩房美妾。

 後來姨母與少年時的青梅竹馬再度相遇,按捺不住兩人有了首尾,時常私會,紙包不住火,終於有一次被齊王發現,姨母卻拒不承認兩人私通,羞憤之下懸樑自盡。

 就連表哥也曾一度被姨夫懷疑血統,鄭婉瑩想想便不寒而慄,姨母就是她的前車之鑑,倘若不想走姨母的老路,她就必須得忍……

 她是高貴的鄭氏嫡女,何必要同一個低賤的婢女攀比,鄭婉瑩將指尖狠狠地陷進掌心中,告訴自己要忍,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動沈漪漪。

 再回過頭去的時候,鄭婉瑩蒼白的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

 眼下這囂張的態勢顯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沈漪漪滿臉漲紅地推著、雙腳蹬著,總之不肯乖乖就範。

 世子爺既不惱也不見半分狼狽,大掌閒適地託著她嬌嫩的後背撐在粗糙的樹幹上,慢條斯理地品嚐中懷中嬌嬌兒香軟的唇.舌,加深著這個幾欲令她窒息的吻,不過片刻小奴婢便再沒了力氣折騰。

 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愈是僻靜之處人通常愈發大膽,更有奔放些的有情人藉著昏暗的夜色與重重樹叢的掩映做起了那等朝雲暮雨之事。

 耳旁的動靜愈發的不堪入耳,沈漪漪按著男人那強勢有力的大手,幾乎是帶著哭腔乞求,“世子,求你不要,求求你……”

 魏玹抿去她嘴角流下的晶瑩,柔聲引誘她:“乖乖兒,你不是適才說想回報郎君麼,不如我們便來試試這幕天席地的滋味,想來比那樓閣床榻之間要美妙上十分,不信你聽聽”

 “不要,不要!”

 勸說無效,小奴婢捂著耳朵死活不肯,哭得淚珠子成串成串地往下掉,魏玹遺憾地嘆息一聲,將人掩好衣衫往懷中一卷,大步走了出去。

 河岸邊早有一艘掛滿了紅紗玉帶的畫舫在等著兩人,吉祥與紀乾見到主人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忙扶著船踏打起簾攏,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著世子爺將懷裡的人兒一同抱入了船內。

 這畫舫不大里頭卻五臟俱全,兩側是矮榻,榻後各自擺著一座冒著冷氣的冰山,舫中央固定著一張食案,上頭擺滿了珍饈美味與瓊漿玉液。

 魏玹舉起一隻碧玉盞飲盡了,將口中酸甜微澀的青梅釀緩緩哺入小奴婢被吃他得紅腫的小嘴兒裡。

 沈漪漪不想喝酒,一飲酒她便容易神志不清……咳了兩聲,瓊漿入喉,微醺甘甜的酒意慢慢燒上她的雪腮,腦中不過片刻就變得暈乎乎地一片,抓著魏玹肩膀的玉手也在不知不覺中無力垂在身側。

 男人自身後半擁著她,一點點蠶食消磨著她的意志,過了會兒她的眼中便漸漸蒙上一層雲霧,身子彷彿軟成了一灘水兒。

 “舒不舒坦?”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她羞恥地別開臉。

 魏玹輕笑一聲,啞聲道:“你舒坦完了,該郎君了。”

 笙歌曼舞,船槳輕揚,徐徐的微風自半透的珠簾中吹入氣溫漸漸升高的畫舫內。

 高懸的皓月灑下一片明亮的月光於碧波浩淼的放生池上,燈影幢幢,在浮動的水面上宛如閃爍跳躍的粼粼金光。

 ……

 ……

 小舟不停地搖啊晃著,在瀲灩的湖面上泛起一陣陣綺麗的漣漪。

 饒是吉祥一個已經去了勢的宦官聽了這畫舫中的動靜都禁不住鬧了個大紅臉,想不到主子平日裡多正經的一人私底下還挺會玩兒……

 幸好他早有準備此處選的位置偏僻些,不然這麼大的動靜若是被臨近的畫舫給聽到了,那可就……

 紀乾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在他先前已經有了一次經驗,默默地給自家郎君記著時間,皺成一張苦瓜臉。

 良久,小舟終於停了擺動。

 雲.雨歇罷,溫存片刻,魏玹簡單給兩人清理了下身子,找出舫中早就備好的衣衫換上。

 沈漪漪頭腦昏沉地靠在他的懷中。

 魏玹搖醒她,給她餵了一口吉祥剛買回來熱乎乎的蟹殼黃。

 滿桌子的蘇州菜,剛剛卻光惦記著貪.歡了,兩人一口沒吃。

 漪漪醉得神志不清,咬了兩口便又紅著臉沉沉睡過去。

 魏玹將小奴婢抱出來時,天色已是極晚,街上的行人依舊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兩人上了馬車,馬車直朝著齊王府的方向駕駛而去。

 一去去了那麼久,適才還是一套衣服,出來時卻又換了另一套,不用猜也知道適才那畫舫中的一男一女究竟發生了什麼。

 鄭婉瑩心如刀割,神情空洞地站在河岸邊,只覺得迎面吹來的暖風都化了冰冷冷的刀子紮在她的心上。

 *

 西州,中軍校場。

 年輕的帝王一身玄甲渾身上下透著冰冷威嚴的帝王之氣,龍行虎步,帶領著身後此次隨軍北征突厥的兩員大將登上校場的瞭望臺。

 皇帝一出,眾將士計程車氣一時大振,群情激昂。

 只見上首的帝王鳳目高鼻,容顏俊美,運氣肅聲道:“君等皆乃朕昔年麾下玄甲軍中精銳驍將,突厥悖逆,屢次滋繞我大周邊境,掠我邊卒孳畜,燒殺搶掠,狡詐如斯!罪奚可容!”

 “今朕親率三十萬大軍北征突厥,此次北伐,只許勝不許敗!必斬殺延力首級,以告慰數萬忠勇將士在天之靈!”

 說罷將揮刃插.入提前備好的屠宰牲畜體內,冒著騰騰熱氣的鮮血濺到戰鼓軍旗之上。

 在數萬將士高昂的軍誓中,皇帝始終背脊挺直屹於高臺,直至祭祀儀式結束後放迴轉中軍大帳。

 “陛下!”

 剛進入帳中,魏玹的身形卻突然一晃吐出一口鮮血,險些跌倒於地,身後的紀乾等人見狀忙將他扶到榻上。

 紀乾七尺高的男兒竟流著淚哽咽道:“陛下,求您愛惜自己的身體,軍中自有陳將軍與薛將軍兩位將軍照應,求陛下安心養病,長安的訊息尚未傳回,您還沒找貴妃問個明白,陛下可萬不能出事啊!”

 魏玹閉上眼,即使竭力隱忍,泛白的唇依舊因為心絞痛不停地打顫。

 郭太醫早先就在帳中候著,尚能維持鎮定地迅速給魏玹診脈,然而幾息之後卻是面色大變。

 陳將軍心猛然一沉,揮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他、薛將軍與禁軍首領紀乾圍住病榻。

 皇帝北伐,北伐途中即嘔血昏迷,醒後亦徹夜心絞疼痛難眠,被郭太醫在診出中毒,然郭太醫對此毒一知半解,時至今日仍不知此毒何解。

 因是皇帝御駕親征,倘若訊息傳揚出去,于軍心大為不穩,只得諱莫如深,唯有身邊最為親信的幾人知曉。

 與此同時派去長安的密信使卻一去不回,長安訊息受阻,顯然是有人意圖謀反,眼看皇帝就要危在旦夕,一眾人竟束手無策。

 郭太醫翻遍醫書,方知此毒與一種南疆的奇毒“斷腸”頗類,此毒無色無味,常被下於飯食之中,因是慢性毒,是以中此毒者需先服用此毒三年,三年之後便是毒入骨髓。

 一旦毒發,中毒者需日夜承受摧心剖肝之痛,最終腸斷血枯,氣血熬盡而亡,故名曰“斷腸”。

 帝王的飲食素日皆有宮婢試毒,以金碗牙著相盛,除非是格外親近之人,能令魏玹從不設防,方能將此毒下於人的飲食之中,否則絕不可能中此毒。

 聖上登基之後獨寵沈美人,為了她甚至不顧禮數,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無子的沈美人就由美人的位分一路晉升為婕妤、昭儀。

 后皇後鄭氏犯下大錯,聖人一怒之下廢后,沈美人成了貴妃,離後位僅有一步之遙。

 人人都說,若沈貴妃能為聖上誕下龍嗣,中宮之位指日可待。

 三年的時間裡,聖上勵精圖治,夙興夜寐,白日他是威儀赫赫的年輕帝王,唯有在沈貴妃的宮中才會褪去帝王的威嚴變成一個普通的民間丈夫,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沈貴妃,你明知陛下愛你甚深,甚至連名聲都不顧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立你為後,你究竟是為什麼要這般害陛下!

 郭太醫不忍再看,低頭長嘆不語。

 魏玹急促地呼吸了幾口,冷靜道:“太醫但說無妨。”

 郭太醫痛心疾首,絕望地道:“陛下若再不能解此毒,只怕時日無多!”

 斷腸噬骨蝕心,一到入夜魏玹幾不成眠,額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冷汗幾乎溼透了整床被褥。

 他死死地抓住身側落下的床帳,腦中卻不受控制地回憶起臨去之前,他說此戰歸來,若大獲全勝,將再無臣子膽敢阻攔她封后,那時她眸中含情脈脈的情意幾乎要溢位來……

 難道從那個時候,你便是在敷衍我嗎?

 難道過往的所有恩愛,情深意重,相知相許,都是假的嗎?

 為什麼漪漪,為什麼要背叛我……

 畫面一轉,天地倏然昏暗,魏玹猛地睜開眼,雙目赤紅地看著榻上那個早已死去多時的女子。

 她潔白修長的脖頸間有一道長長的血痕,曾經白裡透紅的面龐如今失盡了血色變得一片青白。

 他不敢相信,,將手顫抖著放在她的鼻端。

 她沒有了呼吸,她是真的死了……

 死在了他絞殺叛軍破城的最後一戰之前,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便自盡而亡。

 寧王全身被縛,蓬頭垢面地跪於金殿之下,冷笑道:“好侄兒,你可知她自盡之前對朕說了什麼嗎?”

 寧王湊到魏玹面前說了一句話,而後仰天惡毒地大笑,“魏玹,朕的好侄兒,她寧死也不肯見你最後一面,被心愛的女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哈哈哈,沒想到斷腸都毒不死你,此乃天滅我也!”

 “朕做不成皇帝,你也別想好過,咱們一起下地獄去罷!哈哈哈!呃……”

 “朕要你死!”

 魏玹俊美的容顏猙獰地如同地獄修羅,血紅的瞳仁中灌滿了嗜血的暴戾與陰毒,他撲上前去死死地扼住寧王的咽喉,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寧王雙眼爆出,話不成音,臉漲得通紅,艱難地抬起手指著他,“魏玹,這個皇,皇位本應,是,是朕……”

 寂靜的夜色漸漸褪去,黎明破曉,東方既白。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雞鳴,睡夢中的沈漪漪忽覺脖頸被人用手緊緊掐住,窒息感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她睜眼,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面色猙獰冷酷的男人,臉龐通紅,從口中吐出磕磕絆絆的幾個字。

 “世子,我、我是……漪漪。”

 然而就是這句話,卻令他眼眸中的戾氣愈發濃重。

 漪漪的脖子幾乎要被他掐斷,她哭著,唇瓣顫抖著,最終眼角淌下一行絕望的淚,輕聲問他。

 “為什麼?”

 她根本沒有力氣去掙扎,對抗一個身體強壯的男人,尤其是,剛剛渡過了那樣美妙的一個夜晚。

 這一夜甚至還未過去,他便要活生生地掐死她。

 呼吸越來越稀薄,她好像要……撐不住了……

 沈漪漪恨意滿腔,卻只能閉上眼睛,深深陷入他手腕血肉中的指尖也無力地垂下。

 那一滴滴冰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輕輕掉落在魏玹的血.脈.賁.張的手背上。

 魏玹望著手下嬌弱無力的人兒,瞳孔驟縮。

 一瞬間,猶如一隻大手遽然握住了他的心臟,痛徹心扉的絞痛漸漸退去。

 他鬆了手,沈漪漪猶如劫後餘生一般,從床上滾落了下來。

 她捂著自己差點要斷掉的脖子,像岸上瀕死的魚被人扔回水裡一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直緩了好一會兒腦袋依舊昏昏沉沉仍覺喘不過氣。

 似乎有人從外頭破門而入,她隱約聽到蘭蕙和吉祥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世子”。她用力地將身下的一團褥子抓到身上屈辱地遮蓋住自己的身子,才勉力撐著沒有倒下。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太忙,就雙更合一了,兩人會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前世雖然是be,但兩人拿的其實是雙向奔赴的救贖劇本,看看女鵝的位分就知道了,誤會是肯定有的~

 注:“嫣然一笑”一句選自宋玉《登徒子好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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