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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除夕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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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俶從官白紵的眼神中讀出了她的困惑和疑慮, 他卻沒有此時為其解惑的打算。他冷眼觀察著陸蓁蓁的動靜。

 見她還痴痴站在原地,他輕飄飄地哂笑一聲,順手握上官白紵的手腕, 將人拉走。他對旁人的故事素來不過是閒來瞧上一眼,權當解悶。

 他在前面不言不語地走, 官白紵雖被他牽著,卻篤定地知道他要去的地方。這似乎已經成為二人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前世那麼多年的廝守,這樣的默契何止這一樁。

 他在她心中留下了那麼深的印痕, 以至於當她開始思慮著如何將這人從心底裡拔除時,卻愕然地發現,這人早已深深紮根於心中,根系繁茂。

 她在他心中, 究竟算什麼呢?這個問題她前世不敢去想,可今生, 不知為何,這個念頭時不時地浮上心頭, 一遍又一遍地拷問著她。

 二人走到一處結冰的湖面, 厚厚的冰層上,是凝結如霜的月光。過了半晌, 天上飄出半片烏雲, 月亮隱在那雲層後,天地灰暗下來, 飄起細微的雪粒。

 湖面黯淡下來,愈發顯得遠處燈火通明的宮殿與裡面的絲竹歌舞是如此繁華喧囂,也愈發讓他二人顯得寥落起來。

 雖寥落, 卻並不孤寂, 畢竟還有人陪著。

 殷俶拽著她順著窄窄的木走道來到湖心白色大理石雕琢的亭子內。四四方方一小亭, 從亭內一眼瞧出去,是望不見邊的湖岸與鋪天蓋地的細雪。

 天氣冷下來,知道她畏寒,殷俶順手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搭在她的肩頭。官白紵不肯,二人便這樣推搡著走進亭內,最後共披著殷俶的大氅,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就這麼緊挨著坐下來,一起望著亭外昏暗的風景。

 “早知道,爺該撐把傘來的”,他瞧了眼外面的雪,蹙起眉。

 官白紵斜睨了他一眼,見他面色似是真有惱意,不由笑一聲,從袖口裡掏出小帕子,像模像樣地舉過殷俶頭頂,“回去的時候,鴉娘用手絹兒為爺撐傘,保準傷不到頭頂的這頂寶冠。”

 殷俶也笑了,將頭上的發冠解下來,揣進懷裡。他知道這是官白紵在揶揄,這頂發冠他素日是不會戴出來的,唯有需要撐場面拿喬的場合,才會偶爾穿戴。

 身為皇子,什麼奇珍異寶不該見過。可惜他是個不太受寵的,所有銀子都要如婦人般精細計算,仔細安排,才能撐出這一份皇子的尊榮,不至於露怯。

 若是換任何其他人敢這般說,殷俶表面縱然不露聲色,心裡卻已經定下了這人必死的結局。可偏偏換作官白紵,他就是生不出一點厭憎的心思,只是覺得她若喜歡,由她便是。

 自他出生,他必得不停地算計著、提防著、經營著,才能在這深宮裡好好地活到現在。他的幼年,被陸皇后的歇斯底里裹挾著一刻不停地向前;他的青少年時代,又因父親的不喜與李貴妃的敵視,活得更為謹慎。

 似乎沒有一處地方,能讓他停住腳,扶著牆,稍稍喘口氣。

 只是,他半垂下眼,佯裝自己聞不到整個大氅裡充斥著的女兒暖香,順帶遮掩著眉眼間的閒適與眼眸裡鬆散的倦怠與濃郁的愜意。

 官白紵釵環上冰冷的珠串流蘇垂下來,蹭到他的眼角。他也不挪動,任由這流蘇親暱又繾綣地挨蹭著他的眼角,逐漸染上些許溫柔的熱度。

 “爺,今夜的事?”

 “陸蓁蓁送的人叫宋文徵,此人是鄭國公心腹的遺腹子。那個心腹為救國公而死,所以鄭國公便將宋文徵接到身邊教養,此人與陸蓁蓁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鴉娘瞧著,那陸姑娘對這位文徵用情至深。”

 她試探著說道,殷俶聽到她稱呼宋文徵的方式,神情裡透著些許不虞。又聽見她的問話,抿抿唇,輕慢地挑了挑眉,“不過一將死之人,有什麼好在意的。”

 見官白紵看過來,他繼續說道:“宋文徵今日是隨軍去鎮壓西北邊境的動亂,前世他被蠻人俘虜,做成了人頭酒樽。他的同袍冒死潛入蠻人駐紮的營帳,也只搶了條胳膊回來。”

 “我記得,前世陸姑娘去和親的,不就是蠻人的部族?”

 殷俶不甚在乎地挑唇,露出一個玩味又惡意的笑來,“不必猜度,陸蓁蓁嫁的,就是殺了宋文徵的這個蠻人部族。”

 “你猜,她會不會能在蠻人的部族裡瞧見宋文徵的頭骨。爺知道他們素來喜歡保留一些精美的戰利品。”

 殷俶伸手,將額前散落的碎髮擼到腦後,他生得好看,舉手投足間都有種颯爽的味道。偏生此時,他又斜睨過來,細長的眼尾微微挑起,眼眸是純然又清透的全黑,就像那不知人間煙火的神仙,百無聊賴地聊起人間的什麼見聞。

 不見入心,也瞧不見用情。

 官白紵瞧著他,還是哪哪兒都喜歡得緊,就連這副冷漠殘酷到驚人的模樣,她也喜歡。

 她就靜靜地坐在他身邊,聽他絮絮地講話,耳畔又傳來細碎的風雪聲,她一陣恍惚,竟然覺得這風雪聲有那麼幾個時刻,化為驟雨拍打湖心亭磚瓦的轟鳴。

 那是前世的一個雨天,她和殷俶也是這樣懶懶散散地窩在亭子裡,聽雨閒談。

 她入宮已有兩三年,殷俶的境遇依舊不見好,處處被殷覺壓一頭。這天他又被睿宗尋了個由頭停學三月,殷俶便索性握著書卷,拉官白紵到那湖心的亭子內偷閒。

 他一邊看著極晦澀的經卷文章,一邊用手不緊不慢地扣著書卷,好似在為亭外的雨水打拍子。

 官白紵是個俗人,她不懂這嘩啦嘩啦的雨聲有什麼好聽的,只是覺得無聊,便纏著殷俶要回宮裡去。

 “你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殷俶含笑罵了她一句,官白紵冷笑:“我覺得是你們這些酸腐文人裝腔作勢,你且告訴我,這雨聲有什麼好聽的,哪裡比得上前些日子進宮裡唱戲的那個名角兒唱得動人心腸。”

 “爺前些日子讀些雜書,徐悲文大儒也喜聽雨。每逢暴雨,他聽雨聲便好似聽到那萬民齊哭,總會潸然淚下。”

 “心懷蒼生,所以連聽雨都能聽得到百姓疾苦。爺聽雨,也是為這個?”那她還當真是錯怪了他。

 殷俶放下書卷,朝官白紵揮揮手。官白紵半信半疑地靠過來,熟稔地半躺進他的懷中,殷俶伸出兩隻手掌,蓋上她的雙耳,“你且細聽。”

 “這雨聲,像不像千軍萬馬奔騰、戰馬嘶鳴。”

 “這一聲,像不像貫通東西的九曲江、奔入海口的巨響。”

 “這一聲,像不像帝王登基的禮樂、這聲是要百官朝拜、這一聲是要萬國來賀。”

 他轉過頭,露出如刀的下頜線條,神情中還是青年人的鋒銳與狂放。他在宮中是素來內斂的,就像那被迫收回劍鞘裡的寶劍。只是他會在她面前,偶爾出鞘,流露出些許野心。

 官白紵沒有一直看他,而是專心致志地去聽被他手掌隔斷的、模糊的雨聲。

 不知為何,她的眼前似是真的看見了嘶鳴的馬蹄與滿是硝煙的戰場,看見了象徵中原之地的九曲寶江,也看見了殷俶身著華服,遙坐在高高的皇位上,俯首看下來的模樣。

 她不知為何,在此時想起這個場景。可是望著開闊又廣大的湖面,她莫名其妙地生出幾分解脫與釋然。或許,她對一個無心的人動了情。

 說他無心,不過是這顆心要裝得東西太多、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已經容不下什麼兒女私情。就連陸蓁蓁這樣,他肯豁出性命相護的女子,可殷俶卻絲毫不在意對方愛著別人,也不介意她與宋文徵的關係。

 他終是至高無上的王,這些私情,或許過於細微和敏感。他即便有了,或許也永遠不會在意。她的所有痴念、所有妄想,不過是可笑又可悲的獨角戲,最終感動的人,也不過只有她自個兒一人。

 也罷,官白紵攏緊了大氅。

 高年說的話,也不是全然不能聽。至少有一句話,他說對了。如果她想繼續戀著殷俶,便不能再這般不顧一切地貼近。這樣只會平白消磨他對她的情分,只等一日他煩了,不再顧念舊情,她便真的永永遠遠不能再靠近他半步了。

 或許,是時候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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