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徽覺得自己快散架了。
本來昨晚睡前想著一早去圖書館的，但她實在是太累了，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起來時差點連床都下不來，光是去洗手間的功夫她就覺得自己要退化成四腳爬行的生物了。
她渾身的肌肉好像重灌了一遍，疼得要死。
但姑且還能正常使用。
“小徽，你還好嗎？怎麼睡這麼久，沒發燒吧？”剛才樓上下來，寄宿之家的劉姨就開始關切她。
“沒，昨天訓練太累了。”謝徽從冰箱裡拿了牛奶，正準備找找別的吃的，發現沒什麼熟食，“劉姨，有沒有什麼剩菜剩飯？”
她兜裡那倆瘦子兒連食堂飯都買不起，只能在寄宿之家解決。
“哎呦，”劉姨這才一骨碌想起來，“糟了，今天有個小夥子說他晚上回來的遲，把我給你留的那份早飯午飯都拿走了，他當時拿我也沒留意，你說這……”
“那……”謝徽昨天整整在那地獄般的訓練室裡待了兩小時，度日如年，現在早已飢腸轆轆快要虛脫，她從冰櫃裡拿出一盤肉片，問劉姨，“劉姨我能開火給自己搞點吃的嗎？”
“你自己搞啊，弄不好出危險的，”劉姨忙道，單兵系的同學經常毛手毛腳給她把廚房搞得烏煙瘴氣，雖然廚房有機器人收拾，但她也是會心疼電費的，“要不用這個小烤爐吧，你去你房間就能操作。”
劉姨端了一隻小烤箱給她，看起來只要把肉片放進去，說出自己的需求，烤箱就可以自主工作。
很不錯，節省時間。
謝徽接過烤箱，胳膊肘夾著一包肉片準備上樓去。
也是這時候，她腳步一頓。
鄺凌從樓上下來了。
謝徽猛然一頓，瞬間想起來，今天上午雖然沒課，但是下午好像有一個機甲越野考核，時間好像是……三點。
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五十，想必鄺凌也是準備去機甲越野考核的考場，糟了。
謝徽可不想再因為遲到被鄺凌罰坐一次老頭樂，她來不及多想，直接拔腿就跑，往考核現場衝。
“哎小徽！”劉阿姨猝不及防看到謝徽衝出去，也被嚇了一跳，想起鄺凌班上今天下午有考試，這才明白謝徽為什麼那樣。
“考試雖然重要，但也得先把飯吃了呀，餓著肚子怎麼去考……”她正嘀嘀咕咕謝徽這孩子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這才又發現，她剛給謝徽的烤箱肉片都不在這裡了。
哦，小徽剛才好像是端著烤箱出去的。
……
謝徽緊趕慢趕來到考核場地，差一點點就遲到。
所有同學都準備就續，進入各自的機甲站成一排，謝徽趕緊溜到隊伍最後，挑選機甲。
她原本想著這回高低也要弄個好的機甲來吧，結果一看才發現，擦，留給她的只剩一臺又舊又破的垃圾機甲了，跟昨天訓練室裡她駕駛那臺是同一個型號。
……
沒得選擇。
算了算了，不糾結那麼多，有機甲就行，反正想辦法把這個考核糊弄過去就行了。
坐上機甲謝徽透過外視窗，就看到鄺凌夾著公文包慢條斯理來到現場。
應該沒看見她。她鬆了一口氣。
考試正式開始。
哨聲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衝了出去。
這次考試的考場在一片野林裡，按照考生穿過野林的時長來計分，時長越短分數越高，這個林子情況比較複雜，地面凹凸不平，道路狹長，沼澤密佈，想要穿過看起來非常艱難。
所有人為了這次考核，都做了充足準備，心裡也懷著相當的忐忑。
但這跟她謝徽有什麼關係。
謝徽先跟著大部隊衝了過去，到了野林口大家都紛紛上路比賽誰更快到達終點，她卻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往那一蹲，開始休息。
其實說是蹲，那也是機甲在那蹲著，她舒舒服服坐在機甲艙裡的。
隨後她拿出從寄宿之家抱來的那隻長方形、被油浸潤多年發黃的綠色舊式烤箱，把它的電源線插進機甲旁邊的能源插板上預熱。
也得虧這機甲型號舊，還保留了插板。
謝徽又把醃製好的切片生肉放進去，又下了機甲在林子裡找了些能吃的野菜，趁沒人帶回機甲艙用清水洗淨，等肉片烤好後，她拿出來放野菜裡一卷，一口一個。
生活美滋滋。
……
機甲越野考核的賽場除了機甲踩踏的聲音外，其實都很安靜。
鄺凌和幾個教師在考核場地裡巡視著，不一會兒又和那幾個老師分開，獨自走向了另一邊，開啟光腦壓低聲音，和朔川大學單兵系主任賀鬱雲打電話：“賀老師，您是得到訊息說軍學管會的人會今天來借讀生這邊暗訪嗎？”
“是今天，”那頭，賀鬱雲頓了頓，“所以啊，對你們班同學有信心嗎？”
“我……”鄺凌一言難盡，“借讀生B班本來就不是軍學管會的重點觀察物件，我就希望他們多待一會兒，多看看我們B班同學的表現。”
“別太擔心了，順其自然，說不定還會有驚喜。”賀鬱雲道。
“嗯，知道了。”鄺凌點頭。
不遠處。
“那個老師應該是新來的吧？不行啊，擔心也沒用，軍學管會本來就不會在借讀生尤其是B班身上浪費時間，也就是為了上面的意思，非得挑一個選進去，那也得是A班啊，他應該清楚這一點，並且不要抱期待。”軍學管會作戰組隊長梁雨偶然聽到鄺凌對話，等走到遠處時，她才跟她的搭檔，同是軍學管會的作戰組的副隊長盛止言說道。
盛止言摩挲著手上的指環：“那看來梁組長今天很快就能下班了？”
梁雨眉毛一挑：“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只是覺得我又要當壞人，有點可憐，”盛止言感嘆，“您去看那些借讀生一眼，就能完成任務，我卻還要找他們一個個談話做記錄，明明都是些不會被選中的孩子，卻還要我費那麼多事。”
梁雨一笑：“誰叫你是副組長呢，挨著吧。”
幾分鐘後，梁雨和盛止言分開，又看了一會兒借讀生們的比賽，就準備離開了。
這屆的質量和往常差不多，她只看一眼那些賽場上奔跑的機甲，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成色了。
梁雨搖搖頭，從樹上跳下來，準備打道回府，回去還有一堆工作報告要寫，理論上她的工作並不比盛止言輕鬆到哪兒去。
“救命！有機甲冒煙了！是快著火了！”
“機甲裡有人，聯絡了不出聲，估計是被毒氣傷到了了！”
“快聯絡救援人員！這臺機甲看起來很老啊，恐怕起火會引起爆炸！”
“是！！”
梁雨剛下樹，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們焦急的喊叫聲，她還有事本不想管，但自顧自走了幾步以後——
冒煙的機甲是越野考核用的機甲，裡面裝的肯定是朔川的借讀生，算了，人命關天，能幫一步是一步。
梁雨躲在暗處，拾起一顆石子準備朝那冒煙的機甲的外部防火按鈕砸去，有看到已經有人趕過去拿著裝置滅火，她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用幹什麼了，於是又準備轉身離開。
但在下一秒，她看著那機甲，整個人一頓。
……
謝徽正坐在機甲裡悠悠閒閒地吃著烤肉，可吃著吃著，突然聽到機甲外有人不停喊著“著火了！”“救命！”“裡面的人不要睡！”
她連忙開啟機甲外部視鏡準備看看出什麼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機甲冒煙了。
……
謝徽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正在炭烤爆出嗞嗞肉香的烤肉箱，看到那烤肉箱的一縷縷濃煙往機甲頂上冒，直到飄出機甲頂部的縫隙，她才明白過來——
淦吶，這是什麼破機甲！她原本參與設計的這種型號的機甲內建吸菸風機，原本她想著就算烤箱太老式不能散煙，機甲還是可以的吸菸的，沒想到……不知道是誰把吸菸風機撞壞了，還開了條縫兒！
眼看著周圍一群管理員裁判員都朝她的機甲跑來，謝徽慌了。
考核中吃烤肉可是違規，不僅要被吊銷考試資格重考，還得接受相當殘酷的懲罰。
謝徽想想老頭樂的模樣就夠受的了，其他她都不敢想，機甲艙裡的烤肉味一時散不盡，就算能藏了烤箱，他們也能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她絕對不能下機甲……只能跑！
拔掉烤箱電源後她立馬拉動機甲智慧拉桿，準備啟動智慧操作模式逃跑，卻發現自己剛一拉拉桿——
拉桿折了。
謝徽：？？
她仔細一看才知道，擦，這拉桿本來就是折的，檢修的人估計是糊弄，把折了的拉桿用透明膠重新綁了起來。
這算哪門子修理啊？這就是表面工程！掩耳盜鈴！謝徽內心斥責。
這種型號的機甲拉桿壞了就不能啟用智慧模式了，她連忙開始滿駕駛艙找修理工具，試圖把這拉桿修好。
她決定好就立刻拉開機甲儲存倉，本想找工具，可伸手一摸，從那裡面摸出一隻礦泉水瓶。
喝乾淨的，被壓癟的……不對，她昨天在訓練室用的那臺機甲裡，喝了一瓶水也把水瓶壓癟放儲存倉裡了……
謝徽瞬間明白了什麼。
淦！朔川真摳啊，這考核用的機甲居然和昨天她在訓練室用的是同一臺！
所以吸菸風機也是她昨天訓練的時候撞壞的？
昨天她就沒在這裡找到修理工具，今天當然也不可能。
時間來不及了，謝徽自認倒黴，只能人工操作機甲，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用感知力和力量再次勾連機甲大腿，抬腿，用盡全力帶動機甲和她合二為一跑步，朝人群衝來的反方向奔去。
在烤肉味散盡之前，她絕不允許任何人追上她的機甲！
謝徽管不了那麼多，一路狂奔，路上遇到泥潭直接跳進去硬推著過，看到攔路的樹枝就馬上高抬腿跨過，跑了有那麼一大段路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用力量和感知力帶動這臺機甲的時候居然沒有昨天在訓練室痛苦。
明明兩臺機甲的機甲腿都重達幾十斤，非常不好撐起來。
等等，昨天她跑著的時候，還被一隻老虎追著，疼痛感會讓腿部和心理壓力翻倍，所以今天比起昨天來，她居然覺得異常輕快？
謝徽也不知道自己衝了多久，反正最後不知不覺中，她居然跑出了野林，剛出野林，她就看到移動雷達上顯示有一批工作人員朝她靠近，謝徽跑不動了，也顧不得多想，趁著周圍沒人，直接開啟機甲門，抱著烤箱跳出去馬上逃跑。
另一邊。
梁雨本來以為那臺冒煙的機甲裡有人被燻暈倒，但看到有人救援便也覺得沒事，準備離開，可誰知那一瞬間，居然看到那臺機甲又開始動了。
不同於以往機甲的機械運動，那臺機甲幾乎是以正常人類的流暢姿態完成轉身，又發力奔跑。
她愣了愣。
很久沒有看到行動這麼流暢的機甲了。
不知不覺，梁雨追了上去。
兩條腿的人跑不過兩條腿的機甲，等梁雨追上那個狂奔的機甲後，發現裡面的人已經不在了。
現場的裁判員一邊給這臺機甲判分一邊嘀咕：“這哪個學生這麼急？越野賽第一就不值得等我們來誇她幾句再走嗎？”
另一個裁判員道：“名字叫謝徽，奇怪，她的機甲沒有任何燒灼的跡象啊，剛才那幾縷濃煙哪兒來的？”
“不對，你們過來看，”又有裁判員走進了謝徽使用過的機甲裡，驚訝道，“剛才濃煙可能是拉桿損壞引起的，拉桿壞了沒有工具修……所以她跑步一直用的是極簡模式操作盤？！”
極簡模式操作盤，是在機甲常規智慧操作盤失靈的情況下，機甲自動啟用的備用操作盤，這種操作盤會在常規操作盤失靈時虛空出現在操作盤正上方，操作按鍵十分簡單，操作難度非常高，需要強大的感知力和機甲感應，才能順利操作。
極簡模式操作盤用過一次就會自動銷燬，裁判員們檢查了一下，謝徽的機甲裡果然已經沒了極簡模式操作盤的影子。
其他裁判員們也都吃了一驚：“這才借讀生怎麼就敢用極簡模式？這東西用好非常好，能讓機甲跑得更快更流暢，但用不好控制不了機甲不說，還會反傷到自己……”
“可我總覺得這個機甲型號太老了吧，很像初代智慧機甲，初代智慧機甲也是沒有極簡模式的……”有人發出疑問。
“咱們學校不可能有初代機甲，早扔垃圾桶了，這種三代機甲和初代長差不多，你怎麼就看不出來呢，”主裁判反問一聲，“再說了，你說初代機甲沒有極簡模式，要真是沒有極簡模式的初代機甲，這學生怎麼可能操控得起來呢？難不成是人工模式？瘋了？”
“哦，也是，總不可能是人工模式……”其他裁判反應過來。
人工模式是指人完全融入機甲，和機甲合二為一，用自身身體操控機甲，這種模式雖然能讓人飛速進步，但操縱過程中的死亡率非常高，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帝國現在幾乎沒人敢練這個了，更何況一個小小借讀生？
“怪不得比其他學生跑得都快，極簡模式……她真是不怕死敢賭啊！”其他裁判又紛紛感慨。
“咱們單兵系就是需要這麼敢賭敢拼的學生，這次的場外額外加分我就給她了！”一個裁判員道。
“我也給她吧，這不服不行啊。”其他裁判員也紛紛表示。
躲在暗處的梁雨眉頭微微一挑。
一個小小的借讀生，居然能用極簡模式跑出來一個第一名？
還真是有趣。
梁雨想了又想，這才轉身去借讀生的集合地，準備蹲一蹲那個叫謝徽的女生。
剛才她偷瞄過一樣裁判員手裡名冊的學生資訊版，謝徽的長相，她記住了。
作者有話說：
以後11點30到12點30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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