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呢？”許書巖忽然叫他一聲。
“這裡有個攝像頭。”許文斂老實回答。
“那是我特意放的, 它會拍下這辦公室裡的一切, 你們要動什麼歪心思，它都能知道。”許書巖得意道。
監控畫面裡的許文斂一邊聽著這話一邊看著攝像頭，修長的手指還轉了轉手裡剛剛撿回來的黑色石制裝置，然後終於移開目光。
“呼——”
監控畫面外的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王佑凌不自覺道：“剛才真的有點滲人, 我以為那個攝像頭是誰偷偷放的，我們要被發現了呢。”
“不會, ”祝霜音道，“豹徒工會肯定也有監控探測器, 他們對這方面很謹慎，不會發現不了暗藏的攝像頭，看來我們運氣好, 這個攝像頭是豹徒工會的人放的，而且他們應該還不知道, 我們可以透過俘虜的光腦窺探他們。”
“那就好, ”易巡也鬆了一口氣，“現在那些人都走了，畫面裡也沒什麼內容了，我們分配一下，大家輪流盯這個監控，有動向了就召集大家一起來看。”
“好。”
大家都同意後, 很快分配好了觀看監控的任務, 謝徽說自己是工會會長，每天還要忙於應付鬥獸場官方, 所以就沒有參與這項任務。
王佑凌先去盯監控, 易巡和祝霜音都有事要忙, 就先離開了，離開前易巡追上祝霜音跟她聊起來：“所以只要在監控裡知道豹徒的人打算怎麼修改機甲，我們就可以相應修改我們的機甲提高效能，增加獲勝率，對嗎？”
“嗯。”祝霜音簡短道。
“呃，那……”
“你還有什麼事？”
“好吧，”見祝霜音好像看穿了自己，易巡也不再猶豫，道，“我其實想問你知不知道許家的事？剛才那個監控裡說許文斂的父母死了，我……”
“你好像很在意許文斂？”祝霜音反問。
“以前聽我父母說過，蟲族肆虐的時候，我父母和許家一對夫妻都上過戰場，後來許家的夫妻冒著風險把我父母救下來，自己卻被吃了，還聽說那對許家夫妻有個兒子……那時候我才三歲，他們那兒子比我大兩歲，戰場是十九年前的無妄星戰場。”
“就你父母的是許文斂父母，沒有錯，”祝霜音道，“時間地點都對得上，無妄星戰場上只有一場戰役，是許文斂父母去的。”
“你知道得好清楚。”易巡睜大眼睛。
“我奶奶是戰場記錄官，”祝霜音看著易巡又道，“我提醒你，不要因為許文斂爸媽對你爸媽有救命之恩，你就想著去報答他兒子，他兒子在豹徒工會，豹徒工會殺了我們多少人，你應該清楚。”
易巡低著頭：“未必在豹徒工會就是壞人，他父母不是壞人，也許他是被逼的呢，畢竟他是風沂的學生……”
“呵，”祝霜音又冷笑一聲，“我倒是應該慶幸許文斂只是個小角色，不管他壞與否，萬一你這聖父心救下他都不太能影響大局。”
易巡一聽，嚴肅起來：“我不是聖父。”
“整個帝國大學都是，為了帝國，為了全人類，帝大可以無私奉獻，”祝霜音以一種譏嘲的口吻道，“現在其他三個學校殺了我們的人，但是拯救人類消滅蟲獸的主力還是元帥派，我敢打賭，我們要是從這裡出去，準能看到帝大妥協加入元帥派的好訊息。”
“元帥派是滅蟲族的主力，學生的賬我們會秋後算，但是為了全人類大計，帝大選擇加入元帥派是大勢所趨，”易巡道，“否則我們也沒得選擇，王室落寞，只有公主一個人支撐，但公主現在人都不知所蹤，我們還能怎麼辦。”
“呵。”祝霜音聽完都懶得爭辯，冷笑一聲從易巡身邊離開了。
易巡不理解她為什麼是這個反應，甚至上去還想跟她爭辯。
他們走遠了，謝徽才從暗處走出來。
聽了易巡和祝霜音一路的話後，她沒選擇繼續跟著他們走，而是選擇了另一條路。
她一路沉思前行，不知不覺，突然被一個人叫住。
“李教授。”
聽到這聲，謝徽先是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環顧四周，發現周圍沒人，場景卻是如此熟悉。
謝徽低頭，發現自己腳下是一小片深藍的海，然後那海睜開了眼睛。
“李教授，我喊了您好幾聲了。”那海又對她說道。
這句話不是由眼睛的某個隱藏的嘴發出，透過空氣傳播進入謝徽耳朵，而是她發自內心感受到的。
謝徽這才恍惚過來，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鬥獸場地下最底層，又來到了這隻眼睛身邊。
“你吸引我來的？”謝徽警惕道。
眼睛卻道：“這是您自己的選擇。”
“這一切都怎麼感覺那麼奇怪……”謝徽喃喃。
“李教授？”眼睛看著謝徽，“如果難受了，您可以好好睡一覺。”
“我不難受。”謝徽道。
“那您就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眼睛又道。
謝徽盯著那隻黑白眼睛。
眼睛卻慢慢合上了自己深藍色的眼皮。
“做好自己該做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李教授，這不是您以前常說的嗎？”眼睛說完最後一句話，徹底合上，再也不發出任何聲音。
像一汪深海一般安靜。
……
謝徽回到了自己的工會，這才知道了一個爆炸性訊息，豹徒工會的領頭機甲師，許書巖，精神錯亂了。
“還真讓那個許文斂給說中了，”謝徽回來以後就聽王佑凌講道，“帝大的機甲真的在賽場上崩了一次，精神干擾裝置2%機率偶發自啟了，豹徒的人真倒黴！精神干擾裝置一旦開啟就會悄無聲息從機甲上脫落，本來那場比賽豹徒贏了，我們的人輸了以後害怕對方下死手，趕緊下場了，結果發現對方沒追來，而且贏了以後下一場比賽居然一動不動，豹徒他們以為是他的機甲壞了，上去檢修，結果檢修的機甲師也遲遲不說修好，也不退場，沒辦法許書巖過去看了，然後就狂吼了一聲‘有干擾’，嚇得全場退散，結果他自己沒逃過去，也被幹擾了。”
“然後呢？”謝徽又問，“咱們的人沒事吧？”
“本來也可能有事，因為精神干擾的範圍會不斷擴大，結果還是那個許文斂上去了，記得那天他在監控畫面裡掉地上的黑色石製品吧，那個東西好像對精神干擾有一些遮蔽作用，他用那個趕緊先把人從精神干擾範圍撈出來了，然後自己試了半小時，把精神干擾裝置關上了。”王佑凌又道。
“他怎麼有防禦精神干擾的遮蔽裝置？”謝徽皺眉。
“我們看監控畫面知道的，那個許文斂不是一直擔心精神干擾裝置偶然啟動嗎，其實那天和許書巖爭辯，他就是想說他做了一個可以在大概半小時到四十分鐘以內遮蔽這種干擾的裝置，結果許書巖根本不搭理他，”王佑凌唏噓，“許書巖這次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怎麼就那麼巧，偏偏帝大的精神干擾裝置還真啟動了。”
“精神干擾裝置啟動的畫面，有拍嗎？”謝徽又問。
“有，在祝霜音那。”
謝徽很快去找了祝霜音，調出了搏鬥場上精神干擾裝置被偶然觸發的影片。
“精神干擾是無聲無息地，一般不是專業人士很難察覺，”祝霜音道，“所以豹徒那邊賽場上贏了我們的單兵，被幹擾後都沒反應過來，就動不了了，也不出聲，其他來給他修機甲的幾個機甲師也都中招了，沒反應過來，那個許書巖還算可以，馬上反應過來了，但也晚了。”
謝徽一邊聽祝霜音說話，一邊看著影片裡握著可以遮蔽精神干擾黑石裝置的許文斂，看到他招呼人把那些受了干擾的人一個個拖出去，又看到他一個人拿出工具箱在機甲上作業，整整半小時，終於把精神干擾裝置關上了。
“許家應該專門給他們培訓過機械密碼的破譯方法，”祝霜音看著影片思忖道，“許書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精神干擾裝置啟動的，而那個許文斂，又可以在短短半小時內，就把精神裝置關閉。”
“怎麼說？”謝徽抬頭問祝霜音。
“我們帝大的這個精神干擾裝置開啟和關閉都需要專人來操作，就這個關閉來說，裝置上有很多道機械密碼，精巧又複雜，一般人半小時根本破譯不開，那個許文斂有兩把刷子，他半小時內起碼破譯了一小半，竟然也勉強把那個裝置合上了。”
“機械密碼？什麼樣的？我看看。”謝徽皺緊眉頭。
“就這樣的。”祝霜音很快把機械密碼樣式給謝徽發了過去。
謝徽細細看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緊。
這種機械密碼她當然見過。
半小時破譯小一半，真的可能嗎？
“算了，我還有事先不說了，我得去準備給其他人改裝機甲。”祝霜音不打算浪費時間，對謝徽道。
“嗯。”謝徽只點頭。
“別太發愁，我們的就精神干擾裝置保密性非常強，就算他們知道機械密碼的破解方法，那也只能稍微知道裝置怎麼關閉，關閉裝置是最簡單的操作了，外人也有可能做到，但他們不會知道裝置的核心結構，模仿做出裝置是不可能的。”
“你這麼肯定？”謝徽看著她。
“當然，想知道那裝置的核心結構，必須先開啟裝置，但要開啟裝置，必須對裝置的核心結構了熟於心才行，”祝霜音道，“你不知道嗎，豹徒工會把關上的裝置帶回去研究了幾個小時，就無可奈何交給官方了，他們有那個自知之明。”
謝徽點頭。
其實她對這個精神干擾裝置也是熟悉的，的確，關閉裝置相對來說還算簡單，開啟才難，要了解裝置核心結構才行，就算他們把裝置帶回去，那也要天賦極高的機甲師花上幾個月才能研究清楚一些，幾個月時間太寶貴了，更何況豹徒現在厲害點的機甲師都被精神干擾裝置傷害了，根本沒有能力再進行研究甚至再模仿製作干擾裝置，所以他們把干擾裝置上交官方儲存，免得再出事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這一切明明沒有什麼好懷疑，好擔心的。
可謝徽不知道怎麼了，隱隱有些不安。
又是這種感覺，一切都不對的感覺。
“現在許書巖聽說精神分類變神經病了，經常跟在他身邊另外兩個學校的人，預備役機甲師韓茜和周思當時也在場受到了精神干擾波及，他們估計這輩子都不能當機甲師了，”祝霜音嘆聲氣，然後心情好起來，“不過這對我們是個好訊息，豹徒工會最厲害的三個機甲師齊齊陣亡，就算他們機甲材料儲備還豐富，也應該不是我的對手了，接下來我們會好過很多。”
謝徽沒說話。
“謝徽，你辦公室還有沒有多餘的保密箱子，我想用來裝個東西。”祝霜音又對她道。
“有，裝什麼？”謝徽問。
“精神干擾裝置的記錄晶片，這東西只會在裝置偶然自動開啟的時候生成資料，記錄裝置偶發開啟時的環境條件資料，”祝霜音道，“這些資料可以幫我們更好對為什麼裝置會偶然自發開啟有更好認識，我想讓你幫忙把這晶片存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我們能上去見到上面的人以後，轉交他們，讓他們破譯晶片開啟裡面資料，我暫時沒時間搞這種大工程資料破譯。”
謝徽接過晶片：“我姐謝薔可以幫你們。”
“不用，帝國的晶片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祝霜音儘量不讓自己的話音顯得輕蔑。
謝徽不再說什麼。
她心不在焉地把晶片揣兜裡放進保密箱裡，腦子裡還在亂七八糟地胡遊著。
“做好自己該做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李教授，這不是您以前常說的嗎？”她又想起眼睛對她說過的話。
那個眼睛幾年前在她實驗室裡待著的時候，就經常故作高深，但它說的很多話，都是正確的，謝徽之前就很確定，它有一些特殊靈感，比如預知。
是眼睛在提示她什麼嗎。
謝徽不知道，但現在想這些也找不到出路，她的確該去做自己該做的。
似乎是按照某種順序，謝徽想了想，她現在應該考慮去做一隻適合自己的機甲。
沒有機甲就相當於沒有自保能力，連搏鬥場都上不了。
但工會的機甲工作間太小了，祝霜音還要用，她想要做機甲，得另找地方。
工會的錢拿來買材料都不夠，她也沒錢去另租工作間，如果能有免費場地和材料給她用就好了。
免費場地材料……
謝徽一邊想一邊在鬥獸場裡溜達，忽然就看到公告欄上的通知。
鬥獸場官方開始招新職員了。
招新範圍是所有鬥獸場工會的a級負責人。
公會a級負責人，只得是各個工會的高層領導，就她們公會來說，除了身為公會會長和副會長的她和王佑凌之外，還有就是搏鬥員總指導易巡和首席機甲師祝霜音了。
招新的訊息一公佈，易巡那邊也聽到了風聲，他把謝徽王佑凌還有祝霜音叫到一起，就是來商量這個。
“鬥獸場官方招新，我們應該參加，要是有人能入選進官方，也許我們工會很多資源問題可以特殊解決。”易巡道。
王佑凌皺眉：“這個我也想過，但是鬥獸場官方對工會都是有等級劃分的，ABCD四個等級，我們只排D等，被選上機率微乎其微，官方只喜歡A等或者B等工會。”
“這個排名是按什麼劃分的？”易巡問。
“給官方交的場地費，”王佑凌道，“雖然工會的場地費是明碼標價固定的，但其實每個工會只要想跟官方走近一些，都會交很多，工會越有錢，交給官方的場地費越多，它的等級就會升得越快，如果工會的戰績也比較好的話，成為B等工會沒有問題，豹徒工會就是B等，我剛查過了，他們在鬥獸場戰績不俗，也許比賽剛開始就進駐這裡了，來來回回肯定大把錢送了官方。”
“怪不得他們給機甲裡安的材料我看有的在材料市場根本沒有，”祝霜音道，“想必B級工會能享受到特殊待遇。”
“是這樣的，”王佑凌點頭，“我聽說鬥獸場官方有一片專門的材料倉庫，專供A和B級工會使用，可惜啊，我們只是個D級。”
“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祝霜音一臉心累，“本來想著豹徒工會的許書巖韓茜周思那幾個厲害的機甲師都不行了，我們應該能歇一口氣，可誰知道豹徒的機甲不但沒有退步反而更強了，我們的人就算贏了回來，那機甲都被揍得一塌糊塗，贏了的獎金全都賠到買材料工具裡了，這樣一想根本不會有多餘的錢交給官方，拿更好的材料資源。”
“現在查出來了嗎，豹徒工會的首席機甲師是誰？”易巡問王佑凌。
王佑凌搖頭：“B級工會以上的內部高層成員都是保密的，我盡力了。”
“我估計查不出來也沒用，”祝霜音又道，“豹徒那個新的首席機甲師在機甲上加了非常多意想不到的殺傷型裝置，不想我們五大軍校的風格，我懷疑是他們請的外聘，別忘了，這顆星球上也有機甲大學，培養機甲師。”
殺傷型裝置……謝徽聽著這五個字，總覺得有點熟悉。
“外聘的嗎……”易巡皺著眉。
“不要擔心，這顯得你們不相信我，”祝霜音道，“只要我在這裡一天，我們的弱勢就絕不是沒有好的技術，而是沒有好的材料，這才是最關鍵的。”
“對，這才是關鍵，”易巡點頭，“霜音，我當然相信你，這樣，不管有沒有戲，我們四個除了霜音之外都去應聘一下鬥獸場官方的職位吧，萬一能中呢，總會給咱們公會帶來好處。”
“也是，也只能這樣了。”王佑凌道。
“我就不了，”謝徽卻道，“機甲排斥，怎麼看都不像會被錄取的樣子，與其花時間去應聘，我想我可以用這些時間去嘗試解決一下材料問題。”
“怎麼解決？”王佑凌下意識問。
“我有我的辦法。”謝徽只道。
“那行，那就我和佑凌去，”易巡點頭，“咱們都是單兵出身，這次鬥獸場招新就招搏鬥員和機甲師相關崗位，謝徽連機甲都用不了，肯定不行。”
王佑凌也點點頭，算是同意。
不過說到機甲排斥的事，他突然想起來，豹徒在鬥獸場最底層轟炸帝大的那一天，他和謝徽進去豹徒的機甲室試機甲，謝徽還專門試了那些2s+級以上的備用機甲，結果後來，那些2s+級的豹徒成員去換備用機甲時，果然都用不了機甲了。
那事到底怎麼回事？
他總有種那些機甲都用不了是和謝徽有關的猜測，但是揣測完，想想又覺得自己庸人自擾，想多了。
作者有話說：
建議一章一章買文
還有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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