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的怔愣中, 餐桌上每個人面前的小旗子“線索”們開始說話了。
這聲音莫名其妙跟之前內心中傳來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
一個旗子一條, 開始挨個兒說。
【下面進行十年前場景還原。】
【想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請各位配合指令，做出相應的動作，以便還原當年場景, 助各位找回記憶。】
“什麼鬼？”鄭朝汐不解, “這還帶角色扮演的嗎？”
“咱們不按它說的做就行。”易航又道。
他剛說完，線索旗幟繼續發出聲音。
【在遙遠的十年前, 提及邪神，人人驚恐。】
【緩解恐懼的方法是面對恐懼, 於是，一群勇敢的人挺身而出，去想辦法阻止十年後邪神的降臨。】
【他們走進一間宴會廳, 坐在長椅上，拿起了手中的刀叉——請各位拿起手中的刀叉。】
“什麼意思？現在就命令我們了？”鄭朝汐剛說完, 轉頭去看易航, 發現他已經拿起了刀叉。
她又轉頭去看王佑凌，發現他也是。
“你們怎麼都照做了？”她正想吐槽，低頭一看——原來自己也早已拿起刀叉。
這似乎是一種難以反抗的本能。
心中強烈想要得知當年那場大劫上丟失的記憶的真相的本能。
鄭朝汐驚得說不出話來。
宴會廳一片死寂，餐桌前的所有人都照做了。
線索旗幟繼續發聲。
【當年的各位也如現在一般，拿著刀叉，看著面前的美味。】
【請各位閉上眼睛, 回想當年在拿著刀叉, 聚集在這裡，享受餐盤裡鮮美的肉汁前, 發生了什麼。】
【是的, 邪神因為福利院的經歷, 不敢附身在小女孩身上，怕被至高神發現，它恐懼小女，躲了起來，等到將來再次現身。】
【所以，為了阻止十年後邪神再次降臨，當年的你們舉行了一場儀式。】
【就像現在，當年的各位坐在這裡，向邪神獻祭了它最不喜歡的小女孩。】
【而各位獻祭的方式，就是分食她每一寸香甜的血肉……】
“嗵！”一聲巨響突然襲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倏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餐桌旁邊的樓板被捅了個穿。
一臺銀色的機甲緩緩向他們走來，用擴音器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醒醒！準備戰鬥了！”
鄭朝汐很快認出那是謝徽的機甲和謝徽的聲音。
“戰什麼……”鄭朝汐正開口準備問謝徽些什麼，突然感到脖頸一片冰涼。
她視線向下，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裡握著的鋒利刀子，正準備去割自己喉嚨。
“臥槽！”她馬上把手裡的東西扔掉。
叮叮咣咣……叉子發出一聲聲跌落的脆響。
鄭朝汐原本覺得這聲音應該很正常，但突然又察覺到什麼。
不對，叉子離桌面不遠，就算她是狠狠丟擲，也不應該叮咣這麼長時間。
是別的什麼東西。
她抬起頭。
儼然看到不遠處站著一隻馬蜂。
是那種立起來，露出腹部，接近兩米比三個人成年站在一起還要寬的馬蜂。
那馬蜂盯著他們，笑著開口，聲音一如剛才線索提示的聲音：“召喚儀式圓滿完成。”
“蟲族！蟲族來了！”她大叫起來。
“怎麼是蟲族？我們不是在找線索嗎？”很快，周圍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立刻站起身，一臺臺機甲迅速被釋放出，隨時準備好戰鬥。
【是啊，你們是在找線索，你們忘了嗎？】一股從心底油然而出的聲音又朝每個人侵襲過來。
所有人都定住了。
“醒醒！這是蟲族的致幻之聲！”謝徽又對著擴音器叫了一聲。
這才把眾人叫醒。
“我靠……”一眾人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蟲族，難道這一切都是蟲族故意引我們……”
“沒錯。”謝徽回到。
“草……”大家瞬間感覺後背一片發涼。
“為什麼？”鄭朝汐不解，“如果蟲族只是為了設圈套殺了我們，那也不用在聚會聽裡這麼大費周章吧？”
但她已經來不及跟其他人討論了。
因為不知道從某處，來了越來越多的蟲族。
它們一律長著一副毒性昆蟲的模樣，擁有眼裡的四肢和觸角，毛茸茸的腹部一鼓一鼓，裡面像是熬著濃稠的毒液……
那些昆蟲個個都足有兩米多高，撲扇著噁心的透明翅膀飛撲過來時，很多人差點吐了出來。
還好他們常年會鍛鍊面對噁心事物的能力，關鍵時刻還可以給自己來一針脫敏藥劑。
那麼，接下來，大家調整好各自的狀態，一同看向面前的蟲族。
一場惡戰，爆發了。
……
“那邊怎麼了？”
“好像開打了？”
“竇名，帶人過去看看！”
聽見遠處隱約傳來的金屬碰撞炮彈橫飛的聲音，元帥派駐紮原地休整的人也坐不住了。
雨陽上校派人去探查，很快就得到準確訊息，公主派那些人確實是打起來了。
跟蟲族打起來了。
“蟲族不是和我們宣戰嗎？怎麼先跟他們打起來了？”
“是啊，那我們怎麼辦？”
大家紛紛議論起來。
身為戰鬥指揮，雨陽上校開始和其他幾個副將商量對策。
“元帥那邊發了請求沒有得到回覆，”雨陽上校又道，“我們現在不該輕舉妄動，別忘了，來之前元帥說過，要真打起來，得有他的命令。”
“可元帥現在升級感知力嗎，他現在也顧不上我們吧？”又有人道。
“是啊，要不然我們去找他？”
“上哪找啊？”
“可以找吧，元帥不是說過嗎，他升級感知力靠的是從能量叢裡吸收能量，被吸收的能量叢會發紅光，我們去找發紅光的地方就好了啊。”
“那帝國這麼大，上哪這麼快找到發紅光的地方？還有你知道那能量叢是什麼嗎！”
“應該就是花花草草動物什麼的吧，元帥說過，他是吸收大自然造物的能量……”
“你這不等於白說……”
所有人都靜默了。
李元帥也是十年前忽然公佈，他的感知力不僅到了3s級的極限，還可以繼續得以升級。
這才是他能十年如一日在元帥派坐上高位的原因，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都只能憑天賦，感知力開發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可李元帥卻可以升級。
而且是利用外界能量升級。
有人猜測李元帥其實是超脫天賦感知力者的存在，元帥卻強烈反駁。
在帝國，感知力覺醒也要憑血脈，只有自己的家族有感知力者，才能延續血脈，而且這種血脈感知力的升級受到制約，3s到頂，所以大家猜測，元帥是傳說中的獨立感知力者，他的感知力不來自於血脈繼承，那麼他便可以突破3s級。
所以李元帥會駁斥這種觀點，在講究血脈等級的帝國，沒有血脈繼承就不會憑空誕生感知力，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他自己家族也都是感知力者，他當然會反駁，他也不允許自己沒有血脈繼承的感知力。
於是又有很多人現在猜測，元帥能突破3s級繼續向上發展感知力，是因為那位“至高神”。
是還未現身的至高神偷偷給予了他新的升級動力。
……
雨陽上校一番勸所有人原地不動的言論結束，隊伍裡沉默下來。
他很滿意大家這種無聲地服從，正想再補充幾句要點，卻突然發現一部分人已經朝著背對他的方向走了。
背叛他的人群裡，打頭的那個，是許文斂。
“許主任！”雨陽上校馬上喊他，“您要去幹什麼？”
“宰蟲子。”許文斂陰惻惻轉過頭，撂下這三個字。
“可是元帥要求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讓他去死。”許文斂說完，繼續帶著自己的機器和大部隊往前走。
“這個神經病！”雨陽上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腳。
要不是他發明的東西能制約蟲族，李元帥怎麼可能留這麼個禍害精神病到現在。
雨陽上校的罵聲似乎被聽見了，許文斂轉過身，冷冷掃了他一眼，又對其他人道：“要宰蟲子的跟上來，不宰的把嘴閉上。”他剛說完，胳膊上綁的能量槍就朝著雨陽上校射去。
雨陽上校的軍帽連同上面掛著的代表最高榮譽的獎章，都被許文斂戳了個洞。
“我的s徽章！”雨陽上校一陣心痛大叫，可不管怎樣，他也不敢跟許文斂較勁。
他們的機甲系統終端都掌握在他手上，萬一這個神經病有意報復，那他的機甲系統就毀了。
都怪李元帥！非要重用這個神經病，還把機甲終端系統的許可權都給了他！
雨陽上校除了咬牙切齒現在什麼都不行。
許文斂收起胳膊上掛著的能量槍，繼續往前走。
“文斂，你這樣一意孤行，萬一元帥怪罪下來……”宋紫衣跟著他著急道。
許文斂再次把槍口對準她：“你留下來，別跟著我。”他冷冰冰說完，他就繼續往前走。
宋紫衣愣在原地。
“我們也去吧？”
“去什麼，元帥沒說讓我們動的。”
“可是那邊已經跟蟲族打起來了……”
“那是公主派的人，和我們不是一夥兒。”
“可我們都是人啊，再有矛盾，能大得過蟲族和人類的，你們不會是怕了吧？”
“誰說我們是怕了？我們是軍人，當然要服從命令聽指揮！”
“老子當軍人就是看不慣蟲族，如果連蟲族都不打，同類都不幫，還算什麼軍人？”
“不服從命令，你就是個叛徒！”
“那老子就是叛徒！”
說著，好些個機甲單兵終於忍不住了，啪一下摘下軍帽扔在地上，帶著武器路過原地定住的宋紫衣，朝著快要走遠的許文斂而去。
就這樣，元帥派的人分為了兩隊，一隊原地待命，一隊上樓宰蟲。
公主派戰況焦急。
“謝徽，你怎麼樣？頂不住了就歇著去！”鄭朝汐一邊操縱機甲殺著飛過來的蟲族，一邊對謝徽喊。
“謝徽，不行就去歇會兒吧，你那邊讓易巡和聞沅姐頂上！”王佑凌也道，“你怎麼感覺快倒了，那邊是不是有很厲害的蟲子？”
“我總覺得剛開始打架的時候她就很體力不支了……”易航在一旁道。
“我還行……”一邊跟蟲族戰鬥一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謝徽道。
她確實有點不行，但目前看起來蟲族勢力要比他們強勁多了，如果她倒下……
正這麼想著，謝徽覺得眼前有點迷糊，一瞬間想要閉眼時，忽然看見一隻蟲鋼鐵般的觸角朝她伸了過來。
她本能感覺大事不好，只能用力躲開，但幾乎知道希望很渺茫。
嘭！可下一秒，那蟲的觸角居然被轟倒在地。
謝徽睜大眼睛。
場上所有打架的公主派的單兵們都睜大眼睛。
“在幫我們的是誰？”有人問。
“我們不是來幫你們的！”有好些個聲音響起。
“這……是元帥府那邊的人？！”有人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這麼多人，都是來幫我們的？”
“再重複一遍，不是幫你們，是來宰蟲子的！”好多駕駛著印有元帥府標誌的機甲大量湧入，即刻，就將炮火對準了蟲族。
來了援兵，形勢一下積極起來。
謝徽這才對易巡和聞沅道：“易巡哥聞沅姐，幫我替一下，我撐不住了！”
“這才對嘛，趕緊去休息！”鄭朝汐王佑凌易航聽見了，也忙道。
有了元帥府那邊的援兵，謝徽終於可以喘息。
她坐下來，猛灌了幾口水，終於平靜下來。
“你還好嗎？”眼睛問。
“還行。”謝徽默默道。
她和眼睛都靜了一會兒。
眼睛又道：“李教授，你好像有心事。”
“確實有。”謝徽承認了。
“怎麼了？”
“剛才我看到元帥府的大軍過來援助我們，本來還挺開心的。”
“然後呢？”
“突然又看見了一個讓我開心不起來的人。”
眼睛沉默。
謝徽喝著水。
“六點鐘方向，一個比較安全密閉的空檔裡，元帥府七位技術人員正在臨時操控戰鬥系統，中間那位叫許文斂，是你前夫，”眼睛一本正經道，“李教授您要不要去找他？”
謝徽：……
“十年之前，您剛試煉結束那會兒假裝被炸死的時候，轉身走入扭曲之門來到十年的那一刻，想必聽到試煉場的播報了吧，說您試煉成功。”
“嗯。”謝徽點頭。
“您不覺得奇怪嗎？明明當初該是您輸了試煉場挑戰，怎麼最後才播報是您挑戰成功呢？”
謝徽不語。
“如果十年前最後那場試煉真是您贏了的話，那許文斂應該受到了重創，精神失常了，”眼睛道，“所以，為了確認那試煉播報的真實性，您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他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唉，”謝徽聽著眼睛攛掇，“你說的也是。”
“您還有兩分鐘可以用。”
兩分鐘後，謝徽自定休息時間結束，她需要重返戰場。
如果她現在不去問，那等會兒萬一情況出什麼變化，她可能還是沒機會找他。
算了，眼睛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她就去了。
就是記憶裡十年沒見面了，不知道那麼過去會不會尷尬。
想了又想，她還是從機甲裡出來，徑直朝著眼睛指的方向，去找許文斂。
許文斂正坐在控制檯前操控作戰系統。
一個模組處理完了，他喘了口氣，想喝口水，拿起杯子，準備去臨時儲水器那去接。
然而起身轉頭走了兩步的工夫，他渾身就僵住了。
“呃……許文斂，好久不見啊。”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眼前，一個熟悉的聲音飄入他耳中。
啪嗒。
手上的玻璃杯跌落在地上，碎成好幾片。
所有人被這一聲響搞得轉過了頭去看。
而許文斂，卻覺得。
這個世界，驀地一下，變得出奇地寂靜。
聽不到一點聲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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