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瀅與伏危說了要去郡治出外診的計劃後, 便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她先是給仁善堂的吳大夫送去了信,再提前調整永熹堂的坐診時間。
同時,她也外診了一回,對方自然是那牧雲寨寨主。
伏危與伏震調整了休沐的時間與她一同前去。
自出城後, 身後便有一行旅商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裡頭還有個熟人, 是莫朗。
這應是那日假扮藥商傳話人說的護送了, 同時也是來保護伏危的。
虞瀅從視窗處往後一眼後, 隱約可見後一里外的一行人。
幾眼後收回目光,放下帷簾, 轉而看向伏危,壓低聲音問:“你說,是莫叔的安排,還是那人的安排?”
莫朗明面上在玉縣露過臉, 與伏家也有所交集, 便是去了伏家, 也不會讓人多疑, 他來玉縣也相對安全合理。
伏危沉吟了一瞬,應:“護你,是那人的安排,護我, 應是莫叔提的。”
他淡淡一哂,繼而解釋:“你於那人來說, 是可以救命的。而我,時下而言, 伏家或是我,與那人可沒有什麼交情, 對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怎可能為了保護我,讓他的人冒險來保護我?”
虞瀅想到霍家父子的噁心事,眉心蹙起:“善惡終有報,為惡之人終會為自己做的惡承擔後果。”
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入了山中,到了一處破廟外。
破廟外已經停靠了一輛馬車,還有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帶著腰刀把守著在廟外。
趕馬車的伏震停下馬車,等著二弟和弟婦下馬車,卻並沒有多做過問。
來時伏危便提醒過伏震,今日外診去何處,出外診的物件又是誰,旁人若問起也只當不知,若知縣問起,便說是婦人隱私,不便多言。
伏震隱約察覺出些許的不尋常,但卻也知趣的沒有過問,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他知二弟和弟婦不會害自家人,那便足夠了。
伏震把馬車拴在了樹幹上,就坐在車兒板上抱胸望著破廟的方向,帶著警惕。
而破廟外的帶刀男人也警惕的望了幾眼他。
破廟已經讓人收拾過了,與外邊的破敗不同,裡邊枯葉與灰塵已不見了蹤影,被人打掃得很乾淨。
那麼糙的一個漢子,還是山賊出身,竟然還這麼愛乾淨。
虞瀅這麼想著的時候,等著她的那個石先生笑著解釋道:“一個時辰前我等就到了,寨主吩咐把破廟收拾乾淨,莫要輕待了餘大夫。”
石先生往破廟的小耳間望去:“寨主在裡邊候著了。”
伏危挎著虞瀅的醫箱走在前頭入了耳間。
耳間也如外頭那般收拾得乾淨,還添了一套便攜的桌椅,那牧雲寨主坐在桌後煮著茶水。
壯漢煮茶,還真感覺不到什麼閒情逸致,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看見他們來,牧雲寨主抬頭道:“這幾年頭疾犯得厲害,脾氣也暴躁了不少,聽說煮茶飲茶能讓人靜下來,也就學了些。”說罷,往擺好的三個杯中倒入熱氣氤氳的熱茶,手臂微伸做出請的手勢:“伏郎君,餘大夫請坐。”
二人點了點頭,與那一同進來的石先生一同坐下。
牧雲寨主點了頭:“便是我這個不懂藥材的,也知道這些藥材的成色都很好。”
懂藥材的石先生也說了,藥材好不好得看幾點,一是藥材本就好,二是後期挑選和晾曬,三是儲存。
顯然,這女大夫交付的這一批藥材,這些優點都有,所以石先生也說這單買賣看似他們多出了銀錢,但卻是大賺了。
她從不濫竽充數,不好就是不好,藥材好不好,她心裡也有數。
複查後,轉而對石先生道:“先生像是也懂醫術的,我這裡有一套按摩的指法,若是石先生願意,我便教給石先生,往後寨主頭疾犯了,便按一按,可以舒緩頭疾。”
年過五十的石先生倒是沒有因為對方是女子且非常年輕而輕視,聽她這麼說,便虛心受教道:“自然是願意的,只是這按摩指法能外傳?”
收了那麼多的出診費,肯定是要更盡心。
說罷,她站了起來,走到伏危身後,道:“我示範一遍。”
說著,雙手放到了伏危的頭上,輕緩卻帶著暗勁揉按著,同時說著技巧。
約莫小半刻後,她停下後道:“如此動作反覆四回,一刻只兩刻都可,石先生試一遍,我在旁指點一二。”
說著,看向牧雲寨主道:“先讓石先生按一刻活絡舒緩,然後我再給寨主施針。”
虞瀅把醫箱開啟,把艾炷取出來點上,不一會,小小的耳室便瀰漫了淡淡的艾草溫香,讓人舒緩心緒的香。
石先生畢竟也是大夫,懂指法,而且也不復雜,一遍就記住了,就是第一遍有些遲緩,第二遍就熟練多了。
有能讓人放鬆心情的香,頭部也逐漸舒緩,哪怕是警惕慣了的寨主,也舒適得昏昏欲睡。
按摩後,虞瀅往他頭上扎針,留針兩刻。
等全複診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若是在玉縣,也沒有這麼多時間,這外診倒還算方便。
虞瀅起身收拾東西的時候,牧雲寨主看向伏危:“你到底在官家辦事,我也不便在道上放話來幫你,雖如此,但道上有一部分人我已經提點過了,他們不會尋你麻煩。”
伏危一揖:“不管如何,在下萬般感激。”
牧雲寨主擺了擺手:“你該謝老莫,這些事都是他親自去辦的。”
伏危應:“下回若有機會見到莫叔,在下再當面致謝。”
幾句話過後,夫妻二人便告辭了。
石先生把夫妻二人送了出去,順道付了把五兩診金,半晌後才返回了耳房中,見寨主舒展上臂,問:“寨主覺得如何?”
牧雲寨主道:“這女大夫的醫術確實了得,這又是按摩又是扎針,不僅是頭部,就是肩頸也舒緩了不少。”
扭了扭脖子後,似想起什麼:“莫朗他們可有說了什麼?”
石先生應:“方才鬍子好像與莫朗說了話,我讓他進來回話。”
正要出去喊人,鬍子便尋來了。
寨主讓他進來後,他道:“方才莫朗與我說,說在沿途上似乎發現有人埋伏,來時沒有動手,看來是想在歸途的時候動手。”
牧雲寨主點了點頭,問:“莫朗可有讓人援助?”
鬍子搖頭:“這倒沒有。”
“既然沒有,那便是能應付得來,收拾收拾,準備回寨。”
*
從破廟離開的半個時辰,途徑林子時,伏震忽然放慢了馬車,在聲音嚴肅地朝著馬車內道:“二郎,有些不對勁。”
伏震多年在採石場,警惕性很強,後來還學了一些武術,來時便隱約感覺到有些怪異,現在更是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伏危掀開了簾子,往外看去。
四周一片寂靜,似乎有什麼危險蟄伏在暗處。
伏危眼神一沉,立即道:“換道回玉縣!”
伏震聞言,正要勒住韁繩掉頭,但下一瞬,忽然一根絆馬索從枯葉掩埋的地上冒出。
馬車速度方才降了下來,且伏震眼疾手快,反應非常利落,瞬間用力勒住韁繩。
伏震的力氣大,在離絆馬索僅僅半寸的地方,馬前蹄高高往上蹬,發出嘶鳴聲。
車廂也晃動得厲害,虞瀅一時不察,便是抓住了窗戶,後腦勺還是重重的磕到了車壁上,伏危穩住了身形,立馬去扶住她,急切的問:“怎麼了!”
虞瀅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但還是忍痛道:“只是磕到了,沒有大問題,外邊什麼情況?”
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是仔細檢查磕傷的時候,伏危拿起了連弩給她:“你在車廂了,別出去。”
隨即利落拿起放在車廂的兩根長棍掀開了車簾,躍下馬車的時候扔了一根長棍給伏震。
在車簾垂落的時候,虞瀅看到了幾個人往這裡衝過來,手持著刀的人影。
虞瀅心裡發慌,比去年遇上那些個尋麻煩的市井流氓還要慌。
慌過片刻,外邊有打鬥聲響起,她立即從荷包中找出有毒性的藥粉包,把幾包包裹著藥粉的油紙弄得鬆散曬到腰帶中,再把連弩拿起,正要上前掀開車簾的時候,車簾頓時被掀開,嚇了她立即用連弩對準。
伏危掀開簾子,看到她這警惕的模樣,愣了一下忙道:“莫要驚慌,外頭還算穩得住。”
看到是他,虞瀅連忙把連弩轉了個方向,生怕誤傷了他。
她拍了拍心口緩和了兩息,才問:“怎麼回事?”
伏危把長棍放下,坐在她身旁,伸臂到她背後,輕緩地拍了兩下,聲音放緩:“莫朗他們出手了。”
聞言,虞瀅上前掀開一條縫隙往外望去。
外頭,五個人被莫朗和伏震以強勢打得毫無反擊之力,完全就不需要莫朗的手下出手。
不過是小片刻,幾人都被打趴得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這些人大概不是什麼能人,只是見財起意,以為能很容易得手,也沒想到伏危會有人保護。
幾個人被伏震與莫朗幾人捆綁了起來。
綁起來後,伏震看向莫朗:“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而且……”
身手還這麼好,完全不像是商人。
莫朗看了眼自己小時候的玩伴,原本就沒有什麼記憶了,但方才見他用棍退敵,腦海中似乎浮現了模糊的畫面。
兩個孩子在樹下比劃棍法的畫面。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畫面,但莫朗還是有些感懷,所以沒有手下出手,他便上了手,讓伏危回了馬車。
思索回籠,莫朗挪開目光看向他身後的馬車,耐人尋味的道:“問你二弟。”
伏震循著他的目光轉頭往馬車望去,只見伏危下了馬車,往他們這邊走過來。
伏危走到了他們身旁,看了眼被綁起來的人,道:“這些人我會帶回去。”
莫朗眉頭微蹙。
伏危似乎看穿了他的擔心,道:“這次幸虧遇上了沈郎君,待回去後,我會稟明大人真實情況,屆時再在家中設筵席,還希望沈郎君莫要推辭。”
沒有遮遮掩掩,坦坦然的更合理,也更讓人信服是巧合。
莫朗思索片刻,點了頭,繼而道:“我這裡人多,我幫你把人帶回去。”
說罷,看了眼伏震,又看回伏危:“你大兄問我怎麼回事,你解釋解釋。”
話落便讓手下拉起把幾人捆綁成一串繩子帶到他們那處。
人被押走了,莫朗也走回去了停馬的地方,也就是一里外。
遠遠看去,仔細些看的話,錯落的樹杆遮掩之下還能看得到馬匹的影子的。
哪怕說是巧合,但伏震也意識到了非比尋常。
望著離開的人呢,伏震收回目光,神色肅嚴的看向伏危:“方才破廟的事情沒有危及你的安危,可剛剛發生的事情,我不信只是尋常的;能不問。”
伏危無奈一笑,如實道:“有人與我說,有人花了五百兩在道上買我的雙腿。”
伏震瞳孔一縮,不肖多想也能猜到出是誰要出這個價錢要伏危雙腿。
冗長的沉默無言,許久後,伏震才開了口:“此事可要告訴知縣大人?”
伏危看了眼被捆綁著的人:“這些人會帶回去給大人審問,大人再把人送去府衙,這事便好辦了。”
先前沈太守放過話,若是武陵郡那邊的人犯到了蒼梧境內,他不會坐視不管。
雖然正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月,但伏危前些日子還在那太守面前露了臉,且太守遭遇刺殺不過兩個月左右,嫡子也因此受傷,心頭定然還有氣未消,對於刺客更是不會有任何情面,這個時候趁熱打鐵才能發揮最好的效果。
伏危先前的經營,現在就是最好回報的時候。
“那沈郎君呢,難道只是湊巧?”
伏危:“他的身份確實有隱情,但這隱情少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大兄可明白我的意思?”
伏震眉頭一皺,他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
“那我便不問他的身份,我只想知道他的出現是何意?”
伏危:“保護我。”
聞言,伏震的眉頭舒緩開來:“今日我便當做什麼都不知曉。”
伏危一笑:“回去吧。”
伏危回了車廂,邊檢視虞瀅後頭磕到的地方,邊與她說了怎麼處理那些人。
沒有摸到鼓起的地方,伏危也暗暗呼了一口氣,道:“回去後,我用熱帕子給你敷一敷。”
虞瀅點頭“嗯”了一聲,隨後掀開帷簾往後探去,見那些人被串成一串跟在馬後,暗暗鬆了一口氣。
也不便在馬車上面說太多,以免伏震聽到些什麼,所以一路平緩心緒,沒怎麼說話。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回途也沒有再遇上什麼兇險。
一回到玉縣,伏危讓伏震先把虞瀅送回家中,他們把她放到巷口後就立刻往衙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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