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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養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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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蟬鳴陣陣,烈日灼人。

 蜀西高原的日頭真曬啊……蘇觀月騎著摩托在山中一路狂奔,被烈日曬得一個恍惚,一閉眼一睜眼,忽的天旋地轉,眼前一切都變了樣。

 面前是一張髒兮兮的木桌,上邊放著兩碗濁茶,周圍一片嘈雜,搓麻將的聲音噼裡啪啦,溫度……熱得像蒸籠一樣。

 和蘇觀月同一桌的男人正唾沫橫飛:“蘇妹兒,我知道你情況困難,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往後你跟了我,我帶你進城裡去,以後吃喝不愁!你放心,我不嫌棄你給人當過後媽,只要你安安心心伺候我,有的是好日子過……”

 什麼玩意兒?蘇觀月頭還有點暈,眉頭惘然地蹙起。

 她低頭,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恍惚從茶碗裡看見自己的倒影,黑杏眸,瓜子臉,五官精緻小巧,很是漂亮,分明是她的臉,頭上卻扎著一對她從沒扎過的麻花辮,唇上塗著她從沒塗過的玫紅色口紅。

 再抬頭看眼前的男人,四十出頭,地中海禿頭啤酒肚,一個字形容:油。兩個字:噁心。

 男人見蘇觀月抬頭看他,咧出一個油膩的笑,說得更起勁兒:“蘇妹兒,我日後肯定寵著你,只是你也別太嬌氣,還是得先把我兒子照顧好,再顧自己。我羅家就這麼一個兒子,獨苗苗啊,蘇妹兒你說,我怎麼可能不心疼他?”

 男人嘴角蹦出唾沫星子,其中一絲唾沫好巧不巧落進蘇觀月茶碗裡。

 下一秒。

 “啪”一聲。

 蘇觀月拿起茶碗,起身往男人頭上一扣:“閉嘴。”

 “啊——!”茶水燙得要命,雖不至於燙傷人,但這時本就是盛夏,男人被燙得跳起來慘叫,腦袋溼透,頭上、衣服上還掛著茶葉。他足足愣了幾秒,才不可置信地瞪向蘇觀月:

 “蘇觀月,你他媽幹什麼!”

 “潑你啊。”蘇觀月已經坐回小凳上,雙手撐著下巴,神色無辜地抬眸看向男人。

 到這會兒,她的頭才沒那麼暈,雖然還是搞不清狀況,但她隱隱約約猜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乍一穿越過來,面前這個男人說的話讓她覺得極不舒服,她就順手潑他一碗茶唄。

 “蘇觀月,你有病吧!”男人聲音炸開,“老子要不是看你可憐,會想要娶你這種女人?你們支隊裡誰不知道,你蘇觀月嫁給暴發戶當後媽,結果人暴發戶死了,你沒撈著好處,灰溜溜地爬回孃家,才第二天就開始相親,就想著傍大款!”

 周圍打麻將的聲音已經停了,一雙雙眼睛湊過來看戲。

 “我說怎麼沒人看得上你,就你這臭脾氣,誰他媽能看上!就一破簍筐,還真把自己當嬌貴的大小姐了!”男人越說越激動,一拳頭就要向蘇觀月打過來。

 蘇觀月淡淡看著他,沒躲。

 男人被周圍人攔住,往茶館外邊推:“羅瘋子,欺負人家蘇小妹妹,你要不要臉啊?”

 “日他媽的小妹妹!”男人髒話才出口,就被人迎面打一拳,外邊終於安靜了。

 幾個嬸子湊過來安慰蘇觀月:“蘇妹兒,你別怕啊,嬸子保護你。”

 “沒事兒,我不怕。”蘇觀月輕聲道。

 那幾名嬸子看看蘇觀月,小姑娘就這麼安安靜靜坐在桌邊,大眼睛一閃一閃,神色乖巧極了,讓人看一眼都心疼。唉……雖說這蘇妹兒在支隊里名聲是不太好,可羅瘋子好端端一個大男人,再怎麼也不能打她啊!

 茶館裡麻將聲再起,沒人再往蘇觀月這邊看。

 外邊正是烈陽天,破舊小茶館裡光線卻異常昏暗,蘇觀月抬頭看,天花板上只有根裸電線掛著小燈泡。

 四周氣味刺鼻,汗臭腥得要命,又帶著腐溼的黴味。坐茶館裡打麻將的一圈人裡,男的要麼裸著上身,要麼穿一件髒兮兮深藍背心;女的基本也只穿一件素淨襯衫,短袖長褲。

 只有蘇觀月穿的淺黃色波點襯衫,領口還做了點兒花邊的樣式,時髦極了。

 蘇觀月腦子也徹底清醒,她意識到自己穿書了,穿越到她看過的一本年代文裡,成了裡邊和她同名同姓的反派女配!

 確切的說,蘇觀月連反派都算不上,就是個噁心人的炮灰。

 原文講述的是從小被養父母拋棄在農村的男主,如何堅持不懈努力奮鬥,最後走上人生巔峰、與自己的豪門家族團聚,當上資本巨鱷的故事。

 這樣的一本文,註定是狗血的,而每一本狗血文裡,男女主成功的過程中都會遇到無數絆腳石。

 這本文裡,男主成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也就是原文裡最大的反派,就是蘇觀月這具身體原主……的繼子和繼女。

 原主年紀輕輕就嫁給暴發戶當後媽,後來暴發戶意外身亡,原主也就接手了他的兩個崽子。原主性格很作,但她再怎麼作,最多也就是四處撩撥有錢男人,充其量只是被村裡人恥笑罷了,壓根舞不到男主身邊去。

 可她的繼子繼女就厲害了。

 繼子從初中就開始欺負男主,把男主往死裡打,校園暴力一把手。後來更是頻頻針對男主,男主幹什麼他都要插一腳,把男主折磨得痛不欲生。

 繼女也不遑多讓,哥哥暴打男主的時候,她就在一旁言語輸出,對男主冷嘲熱諷,把男主的尊嚴往泥地裡踐踏。後來她長大成了歌星,出名了,更是大肆造謠男主。

 最後的結局……繼子被男主抓住把柄,直接送進了監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慘死在裡邊。

 而繼女作為歌星卻五音不全,假唱被揭發。她造謠男主的事更是被扒了出來,一下子成了全網黑,出門都要被扔臭雞蛋的那種,後來她承受不住壓力,跳樓了。

 原主和男主丁點兒關係都沒有,可男主也是睚眥必報的狠厲性子,他自然不可能放過自己最大兩個仇人的媽。於是,原主也死得挺悽慘的。

 蘇觀月:“……”

 說實話,她對自己穿越前的世界沒什麼留戀,這會兒穿越過來,心裡也沒什麼波瀾,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隨遇而安,好好過日子就行。

 她很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再怎麼也不可能過得有多差。

 可是如果有原文裡這兩個混蛋拖油瓶……還真不一定了。

 外邊日頭落了,蘇觀月趁著夕陽起身離開茶館,一邊走,一邊仔細回憶原文劇情。走到熟悉的鄉間小路上,腦海裡屬於原主的記憶碎片,也隨之甦醒。

 這會兒是1993年7月,暴發戶是去年十一月過世的,剛死了八個月。而原主在暴發戶死後,一個人鬥不過暴發戶的那些吸血親戚,早在今年年初就回孃家了。

 原主回來後,又不甘心始終當個沒錢的農村婦女,就四處拜託人給自己相親,而且只相城裡的有錢人。

 恐怕剛才那個油膩男人,就是原主的相親物件。

 而暴發戶的兩個崽子……

 蘇觀月想了半天,終於從原主記憶裡挖到蛛絲馬跡——原主逃回孃家時,壓根沒帶上那兩個小崽子,原主就沒想要養他們!直接把人扔給暴發戶的親戚去養。

 至於原文裡,原主為什麼會把兩個崽子養大,蘇觀月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她這會兒是一身輕,反正原主沒把兩崽子帶回孃家,她也不可能主動去找那兩個小混球。

 以後蘇觀月自己過自己的,和兩個小混球沒一點兒關係,自然也不會惹上男主了。

 好耶!

 蘇觀月開開心心哼著小曲兒,一路走回家。

 暖色夕陽灑滿田野,暖風吹過,帶來青草香。

 一路上田地都是蘇家支隊的,蘇觀月在二支隊,從鄉里走回支隊,得走一個小時。她終於到二支隊時,天已經快黑了。

 二支隊一共八戶人家,剛剛百來人,這個時間點,各家各戶回家吃飯,還挺熱鬧的。蘇觀月才走到村口,一個女人就迎面走來,笑眯眯的:

 “喲,月妹兒回來啦?怎麼樣,姨給你介紹的物件不錯吧,大老闆呢!月妹兒,你和他成了沒?”

 蘇觀月正好奇誰給原主介紹這麼噁心人的物件呢,原來是蘇翠柳。

 蘇翠柳只比原主大五歲,今年才二十八,按輩分,卻是原主的小姨。蘇翠柳六歲時父母雙亡,被養在蘇祖父膝下,可蘇祖父都百歲的人了,哪兒來的精力養小孩?所以準確的說,她是被蘇觀月父母養大的。

 誰知道,蘇父蘇母卻養大一隻白眼狼。分家時,蘇父蘇母寧願自己家暫時住茅草屋,也要先給蘇翠柳蓋房子。誰知道房子一蓋好,蘇翠柳和老公一住進去,基本就和他們家斷了聯絡,一分一釐蓋房子的錢都沒給他們。

 後來蘇觀月嫁了暴發戶,蘇父蘇母拿著彩禮錢去廣城做生意,也就沒和蘇翠柳聯絡了。

 可暴發戶身亡,原主逃回孃家後,蘇翠柳又賊兮兮地湊上來,一次一次給原主介紹物件。每次介紹的,自然都和今天那油膩男差不多。

 蘇翠柳哪兒是真想讓原主再嫁?她分明是想看原主笑話!

 蘇觀月回憶時,蘇翠柳還笑嘻嘻地催她:“月妹兒,給個準信啊,成沒成?”

 “你猜?”蘇觀月眉眼彎彎,笑著反問。

 “這我哪兒猜得到啊?”蘇翠柳當然覺得蘇觀月相親沒成功,大老闆哪兒看得上蘇觀月這種人啊!之前兩次不都黃了嗎?可之前兩次相親完,蘇觀月臉色都鐵青的,唯獨這回笑得那麼甜,讓蘇翠柳背後發涼。

 蘇翠柳一下子慌了:“不會成、成了吧?”

 “沒成。”蘇觀月直言道。

 蘇翠柳剛鬆一口氣,就聽蘇觀月接著道:“我也沒想到姨姨口味這麼獨特,肥頭豬耳,我是不喜歡的,倒是和姨姨挺相配。姨姨既然喜歡,我又怎麼會和姨姨搶呢?”

 蘇觀月笑容清甜,仰頭伸個懶腰,像只懶散的貓,一點兒攻擊性都沒有。

 直到人走遠了,蘇翠柳才意識到,蘇觀月這在罵她和豬頭相配呢!那不就是在罵她是豬頭?

 “蘇觀月你說啥呢?你把你姨父放哪兒去了!你以為我是你那種勾三搭四的人?”蘇翠柳憤憤回擊,蘇觀月卻邁著悠閒的步伐越走越遠,壓根兒沒聽到她說的話,蘇翠柳氣得牙疼。

 “蘇觀月!你知不知道你家……”蘇翠柳一咬牙,正要再開口喊人,又把聲音給憋了回去,唇角勾起一抹笑,大咧咧跟到蘇觀月身後。

 今天蘇觀月家裡,怕是有好戲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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