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機會從更高的緯度觀測宇宙,觀察者便會知曉:
時光是有方向的,宛如一條不變的軸線。
一端無窮無盡,另一端則隱沒於萬萬億虛無構成的機率雲之中。
早在無數紀元之前,不可考的古老時期,便有哲人以狹隘的視角,試圖為“時光”賦予形體。
宛如奔騰的液體長河,似一去不回的遙遠星光,如黑洞中向奇點永恆跌落的等離子體……
這些想象當然與所謂“時間”相去甚遠,但也不全錯。
至少,萬物眾生也在向著同一個方向移動。
沿著名為“未來”的向量,或急或緩的行進著,奔向自己未定的結局。
一切的運動都有一種奇妙的韻律與和諧。
然而有兩個人在逆行。
說是“人”不太準確,應該說,是兩個由無數資訊裹挾的虛無存在。
一個銀輝環繞,不過數米見方,如海中一葉扁舟。但足以將一般文明造物還原成基本粒子的時空激波卻不可影響其分毫。
無數銀色的光芒環繞著其旋轉,似乎折射出來自無數未知時間,空間,維度,概念的光芒。
現實與虛妄在此交匯。
另一個則是一團比恆星還要龐大的黑色暗影,扭曲的向前滑行著,在身後留下廣闊的灰白色噪點軌跡。
星空在逆行者的觀測中,呈現出詭異的反色。蒼白的虛空中,繁星閃爍著不詳的黑芒。
銀色的小舟在浩渺的虛空中如塵埃般渺小,卻在不斷振動著已知和未知的每一個維度,發出重疊的“聲音”:
“……永恆,建議你放棄……”
“……你不可能成功的……”
“……再向著‘過去’行進,你連最後的時間都不會剩下……”
被稱為“永恆”的永恆之存在沒有回答,沉默的向著歷史奔去。即使自己的一切正在崩解,化為無意義的噪點被遺棄在未知的深淵裡。
所謂“永恆”不過是美好的願景,沒有什麼是永久存在的,恆星會衰老,黑洞會蒸發,就連宇宙也逃不過最終的熱寂。
一切存在都在名為“熵增”的漩渦中掙扎著,越陷越深。“永恆的存在”終歸是有限的。即使能夠存在幾乎無盡的時光。
祂的時間早已所剩無幾,這是唯一的機會。
銀色的存在被無數文明稱為“奇蹟之化身”,祂跟隨在永恆身後,繼續傳遞資訊試圖動搖永恆的決心。
“……沒有用的,你不能在纂刻好的石碑上憑空變出新的字跡,你做出再多的努力,修改再多的規則也不可能……”
“……連‘全知’那個傢伙都做不到的事情,並不精於此道的你更不可能……”
“……既然這一幕能夠發生,那麼你的努力已經失敗了……”
“……放棄吧,現在停下的話,你的時間還有至少幾萬個週期……”
似乎是對“奇蹟”絮絮叨叨的話語有所在意,一路沉默的永恆之存在終於打開了自己的通訊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