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而死,死相及其醜陋。聽見到的宮人說,那天古麗正跳著跳著舞,忽然就倒下了,肌肉抽搐,面部也猙獰著,死前嘴裡還叫著嫻貴妃的名字。
當晚韓盛便駕臨長陵宮,寧雅嫻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哄著孩子睡著之後,讓宮人帶下去,隨後自己坐在椅子上,靜靜等著他的到來。
韓盛怒極,一雙眼睛赤紅著,咬牙切齒的問她為何這麼做。
寧雅嫻淡淡的笑著,說:“因為您啊,皇上。”
“因為朕?”韓盛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朕待你不薄,你今日可害她,明日害的不就是朕了!”
寧雅嫻問他:“皇上,你知道那毒藥是怎麼來的麼?”
“什麼?”韓盛一愣。
“是你給臣妾的啊,”寧雅嫻笑著,眼睛裡冰冷無溫,“是你那天,親手遞給臣妾的。”
寧雅嫻醫書讀的不少,知道西域有一種毒花名曰曼陀羅,外形美豔,氣味似姜,那日她打翻的藥碗內,正有一顆這花的種子,混在種種藥材之間,企圖瞞天過海。
但仍是被她發現了,她把那粒種子原封不動的鬆了回去,比她多加了幾味香料,掩去氣味,放到了她送到韓盛宮裡的點心裡。
“可是就在不久前,你又親手把它送了回去。”寧雅嫻笑起來,眼睛裡滑下兩滴眼淚,“不能怪我啊,她只是做了你的替死鬼而已。”
寧雅嫻的手藝很好,平時會做些藥膳來給韓盛滋補身體,韓盛嫌藥膳味重,不愛吃,寧雅嫻嘴上不說,私下裡卻費力心思,融了藥材給他做些填糕點。
寧雅嫻問他:“臣妾給你的點心,你怎麼能讓別人吃呢?”
“你真是瘋了!”韓盛驚怒之下,將寧雅嫻打入冷宮。
於是,寧雅嫻便帶著十歲的韓涼,搬到了冷宮。
冷宮不比長陵,只有一個老嬤嬤伺候她們,老嬤嬤年紀大了,很多時候都是寧雅嫻親自動手洗衣做飯的,她再也沒笑過,韓涼那時還小,不懂得為何自己一夕之間從尊貴的皇子淪落到此,但他知道母親不開心了,韓涼從小便懂事,幫著寧雅嫻幹活,挑水,從不喊累。
又是一年冬天,臨近年關,宮裡張燈結綵,各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冷宮裡卻只有陰沉沉的冷風,寧雅嫻摸著韓涼小手上起的水泡,忽然抱著他哭出了聲,說:“阿涼,娘熬不下去了。”
那是寧雅嫻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大年三十的晚上,宮裡各處都是一派辭舊迎新的歡喜模樣,散了宮宴,韓盛有些喝多了,太監問他要歇在哪位娘娘宮裡,韓盛說不用了。他忽然想起來今日是老么的生辰,便多問了一句:“冷宮那……如何?”
太監當即會意,說道:“皇上,一切如舊。”
韓盛沒再說話,下了御攆之後,由著太監扶他回宮,走著走著太監的腳步一頓,韓盛問道:“怎……”
然後他便消音了,抬眼,看見寧雅嫻站在她眼前,冰天雪地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留仙裙,雪地閃出的光映著她苗條的身姿,寧雅嫻朝他微微行了個禮,韓盛問道:“你來做什麼?”
“有兩句話,想同皇上說。”寧雅嫻垂眸道。
事情過去這麼久,韓盛心中的氣早就消了,此時看見單薄的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心沒由來的抽痛一下,他吩咐身後的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韓盛將身上的玄色大氅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寧雅嫻不知在這呆了多久,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涼,身上沒有絲毫熱氣,嘴唇也凍得青紫,韓盛不禁說道:“怎麼不去屋裡等著?”
彷彿又回到了之前兩人恩愛時的模樣。
寧雅嫻搖了搖頭,說道:“說兩句話便走。”
韓盛沒說話,寧雅嫻道:“過了今日,阿涼就十歲了,他平日裡聽話的很,面上裝的無所謂,其實還是希望人哄他的。”
韓盛聽到一頭霧水,寧雅嫻繼續道:“我姐姐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雖然潑辣了些,但心裡還是好的,以後若是她犯了什麼錯,希望皇上念在舊日的情分上,饒她一回。”
“你這是什麼意思?”韓盛問道。
寧雅嫻沒搭理他這茬,自顧自的說道:“我爹年紀大了,還請皇上早些把他從邊疆調回來,讓他也享享清福。”
“最後,”寧雅嫻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睛裡映著晶晶的碎光,“韓盛,我恨你,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你將我關進這個牢籠,讓我不得自由。
你把我的心融化,不曾想卻把它扔進了更冰冷的寒潭裡。
“我恨你。”她說。
韓盛眼睜睜的看著她嘴角滲出的血,最後維持不住笑容,鮮紅的血順著她嘴角不住湧下來,然後在他的懷裡,緩緩閉上了眼睛。
“嫻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朕好不好?”韓盛抱著她已經逐漸冰涼的屍體說道。
“嫻兒,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在這麼對你了,我以後哪兒也不去,就陪在你和阿涼的身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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