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傢伙的噁心事蹟，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赤井秀一額頭滿是冷汗，嘴角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他斜叼著著一根歪歪扭扭的香菸，煙盒在他們之前的打鬥中已經被砸的歪癟，他很費勁的從中摳出了兩根還沒斷裂的香菸，遞了一根給神代清嗣。
“是嗎？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貝爾摩德滿頭紮起的金髮有些散亂，咯咯地笑了起來，她嘲諷赤井，好像赤井是某個辜負他的負心漢似的。
“你為了潛入組織，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色相去做小白臉，不是嗎？”
赤井不理她，檢查了一下霰彈槍中的子彈，又將另一把手槍插進自己的後腰。
“出賣色相？”
神代清嗣看著赤井，聽貝爾摩德的意思，赤井想必是曾經作為臥底潛入過她所在的組織的。
但這用詞未免讓人產生無端的聯想。
他腦補成赤井被犯罪組織女匪徒綁上山做壓寨贅婿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喜感。
赤井撕開自己的襯衫綁在胳膊上減緩止血，而神代清嗣也有著同樣的事，將自己的西裝脫下來繞著腰部纏緊。
他們穿過了之前破碎墜落的塑膠薄膜，神代清嗣掏出打火機，屍臭味濃烈的讓人擔心打火機的火焰會引起沼氣爆炸，火焰燃起的時候，兩個男人就著點燃了香菸。
青煙嫋嫋升起，兩人潦草的‘會盟’沒有高冠博帶和銅鼎肉食，但那瀰漫的煙霧卻頗似燃燒的沉香。
兩個人都受了傷，對於傷者來說尼古丁就是一把雙刃劍，既會延緩傷口癒合，但又有著鎮痛作用，至少心理上是這樣。
“沒有我的嗎？”
手槍毫不憐香惜玉的一直頂著貝爾摩德的頭，這女人可能不算強，但毫無疑問是個危險人物。
之前神代清嗣沒有走進過高臺上的建築區域，以為只是一排操縱室，如今走進來才發現裡面居然別有洞天。
一排排房間的內部居然是打通著的，磚石嶙峋的斷面看起來是被人為砸碎的，斷面的成色很新，看起來是之前的‘殺人魔’所為，他並沒有將所有的房間縱向打通，而是七扭八岔的搞成迷宮似的空間，沿著一個方向走去不久就是死路，通道又會出現在側方。
想必以前抓來的那些受害者，就是被關在這裡的魔窟裡面。
及時僥倖趁殺人魔不注意逃脫，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正確的逃脫方向。
一個個房間裡，有些堆放著破舊的控制檯，有些則是一些掛滿鐵鏽的半人高的機器零件，還有諸如深藍色的破損化學用料桶之類的雜物。
赤井看著神代清嗣槍口下的貝爾摩德，悠悠的說道。
“你準備怎麼處置她？”他指了指貝爾摩德。
“那就要看她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如何了。”神代清嗣說。
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如何程度的女性魅力，神代清嗣都可以視若無睹。
“對方如果不願意放我們離開，就殺了她。”
“如果我們願意放你們離開呢？”貝爾摩德眯著眼，饒有意味的看著他。
“那我們帶著她做肉盾。”
神代清嗣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菸頭猛地往前竄了一截。
“逃出去之後就反悔，要麼殺了，要麼送給你做個功勞。”
貝爾摩德：？
還有人當著別人的面討論反悔撕票的？
她以為組織的這些人已經夠陰險夠無恥了。
神代清嗣根本不搭理貝爾摩德，瞅準房間的一個鐵櫃，拎著她不由分說的塞了進去，鐵門開啟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竄了出來，門後是一雙死不瞑目的醜陋面孔，真正的‘殺人魔’原來就被人塞在裡面，靠著櫃壁額頭上一個醒目的血洞。
因為是豎直塞進去的，鐵櫃裡倒是沒有流出多少血來，他伸手一掌劈在貝爾摩德頸部，後者軟軟的趴倒在‘殺人魔’胸口。
他一直沒有想通自己是怎麼掉入這個陷阱的，這個問題，只能等待事後訊問了。
“砰”的一聲關上了鐵門。
幽綠色的鐳射光線從玻璃窗上貼著的黑色塑膠帶的縫隙中滲過來。
獵殺，開始了。
...
伏特加緩緩地走進廠房中央，蹲下身體，撿起一柄掉落在地上的FN-57手槍。
一聲悶響，他抬頭望去，組織的槍手們踹開了高臺上聯排建築的門，四個小組的槍手迅速往門內投擲閃光彈，隨後衝了進去。
另外兩個小組則一個在門外留守，一個在他身邊負責接應。
奇怪的是，沒有槍聲響起。
他看了看錶，距離他們進入已經過去了兩分鐘，他有幾次看見他們槍口的鐳射光束從裡面透出來，看起來這些傢伙正在搜查那些房間。
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親信，別看他明面上的職責就是給琴酒開車點菸搞後勤。
身為組織中有名有姓的幹部，他還是有些自己的勢力的。
赤井和那個神秘殺手看樣子已經受傷，而貝爾摩德的任務失敗了這讓他很高興，認為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簡單的殺掉這兩個虛弱的獵物，然後由他攬下這份大大的功勞，大哥也會對他更加信任。
至於貝爾摩德那個老東西，就像大哥說的，她已經老糊塗了。
...
一間房間內，三名槍手輕輕地推開一扇吱呀的木門，曲折的通道和房間讓他們的人員在搜尋的過程中越來越分散，黑暗中傳來一股隱約的血腥味，角落裡放著一個巨大的鐵櫃，斑駁的鏽跡好像乾涸的血。
一個槍手輕聲上前，手中的卡賓槍指著鐵櫃的縫隙，打開了槍口掛載的手電。
他緩緩地拽動鐵櫃的門，輕輕拉開，光芒照射進鐵櫃的半邊。
一具醜陋的屍體就靠在鐵櫃上面，冰冷而又僵硬，在神代清嗣將昏迷的貝爾摩德塞進去的時候，稍微檢查了一下這具屍體，使他靠在裡面的角度有些傾斜。
‘殺人魔’沉重的屍體對著槍手撲過來，逸散的瞳孔幾乎全是眼白，青白色的額頭上是一個發臭的血洞。
...
“砰”槍聲響起。
一張臉的額頭出現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孔洞
神代清嗣的半張臉被牆面上反射的薄光照亮半面，他從門板後現身，一槍打爆了一個槍手的腦袋，房間裡剩餘的兩個人扭轉身體，舉起手中的卡賓槍試圖射擊。
他一拳砸在槍手臉上，猛地攥住槍手的槍托抬高過頭頂，手電的圓形光斑在天花板上狂舞。
持槍的胳膊從槍手腋下伸過去，連續兩槍打在了另一個人的胸口。
槍手的身體在後坐力下仰倒，血漿四濺。
他猛地甩動胳膊，將手中的人拽到身後，回身射擊，接著在兩人身上連補兩槍。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附近的房間裡響起了腳步聲，他消失在門口。
...
槍手驚慌失措了一秒，意識到那只是一具屍體後，連忙伸手試圖推開。
但那具身體的身材頗為高大，人們常說死沉死沉，意思就是死去的屍體往往又沉又硬。
帶著濃重腥臭味的蒼白軀體像是冰凍過的八爪魚一樣貼在他身上，佈滿血絲的白色眼球正對著他的眼睛，冷的像是冰窖。
突然，他看到一團黑影從上方閃過。
赤井秀一像是一隻猿猴一樣背靠著房門上方的稜角，這個房間的天花板上有一些很粗的鋼管，他的腳勾在其中一根上面，整個人像是倒吊著天花板上的惡鬼。
他吃力地舒展著腰部，一陣劇痛從他臂膀下襲來，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選擇這麼耗費體力的隱藏位置。
一名槍手拽著屍體的胳膊試圖幫助同伴搬開它，另一個警戒則端著槍警戒，手電照進方才的鐵櫃中，隱隱女人金黃色的頭髮露了出來，他剛要細看，暴烈而急促的槍聲在附近響起。
他轉過身，正對上一雙犀利的墨綠色眼睛。
“咯吱”
一條胳膊猛地發力，將赤井將那隻堅硬的鈦合金戰術筆插進了他的喉嚨，另一隻胳膊按住他的頭頂將他扭轉過去的同時身體下墜，反手拔出了戰術筆。
鮮血像是墨畫一樣潑灑在牆上。
他高高揚起胳膊下砸，順勢將戰術筆狠狠地貫進了第二個人的後頸。
血沫灑在最後一個人的臉上，他看到連密的血珠從屍體的臉頰上滾落下來。
一隻筆尖在他眼中猛然放大。
...
伏特加看了看手錶，時間過去了五分鐘。
建築物內間或響起間斷或是連續的槍聲，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留守在外面的一個小隊在不久前也衝進了裡面前去增援，伏特加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吱呀”一聲，門被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撞開。
隨後熾烈的槍火從門口黑暗的空間中噴出，神代清嗣的身體矗立在那裡，手中握著一柄短小精悍的G36C短卡賓槍，對著槍手逃離的背影射空了彈匣裡的子彈。
他拔出從槍手身上搶掠來的手槍，隱身在牆壁的陰影中。
此時他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但好在一切已經快要結束。
“撤退。”
伏特加說道。
...
“沒有活口了。”
赤井秀一出現在神代清嗣身後。
神代清嗣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從一具屍體中摸出了一盒萬寶路香菸，扔了一顆進嘴裡，點火後狠吸了一口。
他抬手，一把手槍指中了神代清嗣的頭。
“這是要卸磨殺驢嗎？”神代清嗣嗤笑道，不為所動的抽了一口煙。
“和你合作的很愉快。”赤井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伸手從神代清嗣肩後繞過來，一把抓過煙盒。
“什麼合作？”神代清嗣疑惑地問。
他伸出手，夾著煙的手指點點房間內橫七豎八的屍體，說道：“這可都是你乾的，跟我可沒有關係。”
開什麼玩笑？
赤井秀一殺人算兇犯襲擊警察被迫自衛，擊斃武裝匪徒，英勇果敢。
而神代清嗣殺人叫做蓄意殺人，暴力火拼。
“好，那就都算我的。”
沒想到赤井秀一沒有反駁。
“還有一個活口怎麼辦？”神代清嗣問道，他指的是貝爾摩德。
“我要帶她回去，這個女人是敲開那個神秘組織的重要鑰匙。”赤井秀一說道。
“那我呢？”神代清嗣笑了笑，攤開雙手，青煙從指尖升起，他感到腦部一陣陣眩暈。
“兩個重量級嫌犯，你們忙得過來嗎？”
“忙不過來也得忙啊，職責所繫。”赤井秀一說著，突然話音一轉。“那要按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先把我放了，等你們審問完她，我抽個時間來自首。”
“我憑什麼相信你呢？”赤井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憑你是個有正義感的警察。”
神代清嗣面不紅心不跳，說起大話來不帶打草稿的侃侃而談。
“你查到的那樁案件，涉及到的那些人的身份和地位，就憑你根本沒有資格去調查，更別說將他們繩之以法了，你之前能提出和我訂立君子協定，我很感動，但我也知道你根本做不到。”神代清嗣語氣一冷，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調查案件，抓捕罪犯，這是什麼？”
“我的職責。”赤井秀一說道。
“不，應該說這是遊戲規則，玩過國際象棋嗎，警官。”
“兵向前，象走斜，你遵循的是他人為你制定的遊戲規則，但這套規則不適用於制定規則的人。”
他像是在嘲諷赤井秀一，眼中閃過兇戾的光。
“只要你遵循規則，就永遠無法越階挑戰上位者，除非另一個上位者，試圖利用這一點去扳倒他。”
“而我是個不遵循規則的人，也等不了別人去絆倒他，我只懂殺戮，只懂破壞，他們擺好了棋盤，那又怎樣？”
“我只會掀了棋盤，讓他們把一個個棋子吃下去，直到那些畜生噎死。”
“你懂我的意思嗎？”
神代清嗣說著，看向赤井秀一。
“那麼，你的建議是...”
赤井秀一饒有意味的看著神代清嗣，等待他拿出自己的籌碼，他感覺到自己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早已有了答案，但還需神代清嗣來說服自己。
“我去殺掉那些傢伙，你再來抓捕我歸案。”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赤井秀一緩緩地開口說道：“一言為定...”
“當然，出來混，主打的就是一個信譽。”
神代清嗣轉過身，輕輕按下了赤井手中的手槍。
“不過，我不能放了你。”赤井沒有接話，而是看著這些屍體。
“只能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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